第八十六章情深不悔


    她点了点头，借着春桃的搀扶退出主殿。


    方才那一瞬，她差点被出卖。


    那只骤然扣住她手腕的大掌，还有澹台湛那双黑眸……


    直到现在，她胸口还起伏不定。


    她强行闭上眼，想让自己冷静，可是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裴清宴的面容，心口一阵绞痛。


    忽然，殿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凤栖鸾猛地抬头，本以为是春桃，谁知进来的却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正是裴清宴。


    他换了身寻常副使官服，整个人气质收敛许多，可无论如何都遮不住那股与生俱来的矜贵。


    凤栖鸾心口一紧，呼吸骤然紊乱：“……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清宴眼神温柔而执拗，声音压得极低：“阿鸾我想你了。”


    “你疯了！”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裴清宴打断她。


    “我若不来，日日夜夜想着你独自一人在这金国宫廷里，受人欺辱身处险境。”


    闻言，凤栖鸾全身微微颤抖，心底的酸意汹涌而上，却硬生生压下去。


    “这里到处都是澹台湛的人……”


    黑痣裴清宴喉结滚动，眼底的痛意几乎化不开：“是我无能，是我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一切。我宁可冒险，也要亲眼看见你，好让我安心。”


    听见这话凤栖鸾咬住下唇，眼眶酸胀，心中乱作一团。


    “清宴……”


    她哽咽出声，却终究还是偏过头去，不敢看他。


    见状裴清宴喉间一紧，终究没有逼迫她，只是缓缓伸出手，轻轻覆上她握帕的指尖，温热传来，她猛地缩了一下，却没能抽回去。


    他轻声呢喃，“阿鸾，只要你还在，我什么都不怕。”


    殿外风声呼啸。


    偏殿里，这一瞬，只有彼此心跳声清晰可闻。


    凤栖鸾指尖颤抖，却终究还是狠下心，将手猛地抽了回来。


    她声音低低，“你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闻言，裴清宴眼底的光瞬间暗了下去，可他依旧看着她：“阿鸾，我不会害你。”


    听见这话凤栖鸾更加心头一酸，却只能转过脸，背对着他。


    而这时殿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神色一变，连忙推了他一把：“快走！”


    一旁的裴清宴望着她，心口像被刀割，可终究还是没有再逗留，转身隐没在暗影中。


    而这一幕，偏偏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沈月凝屏住呼吸，她本是好奇凤栖鸾独自退席，便悄悄跟来，却没想到，竟瞧见了这样一场私会。


    正当凤栖鸾重新回到主殿时，气氛依旧热闹。


    不远处，沈月凝微微凑近澹台湛，眼神闪烁，声音柔柔。


    “王爷，臣妾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澹台湛眸色一沉，侧头扫了她一眼：“说。”


    而沈月凝佯作犹豫，低垂着眼，像是极力斟酌：“方才臣妾偶然瞧见，姐姐在偏殿，和那楼兰王又说了许久的话。”


    “他们真是情深不悔啊……”


    澹台湛指节骤然收紧，面色阴沉。


    “好一个……情深不悔。”


    裴清宴是真心的。


    而他呢？


    他所能做的，不过是将凤栖鸾强行扣在身边。


    澹台湛闭了闭眼，指尖死死抵着案几的棱角，冷意从心底一层层涌出。


    裴清宴。


    真心？


    呵。真心能如何？


    任何的真心，都不如权利。


    几日后，消息悄悄传到了凤栖鸾耳中。


    春桃跪在她榻前，声音压得极低：“娘娘，陛下的软禁被延长了。”


    闻言，凤栖鸾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延长？！”


    “奴婢听御前的内侍说的，原本说是除夕宴过后就放人，可如今，却改成……未定释放日期。”


    未定？


    呵，这岂不是等同于无期限？


    这她不用多想也能明白，背后是谁的手笔。


    澹台湛，一定是他。


    肯定是他发现了什么，或者……根本就只是出于报复。


    他还是那个模样，什么事都不问缘由，只凭自己的喜怒来定夺。


    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她早该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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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她被送回金国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不是她自己了，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最终都要落在他一念之间。


    哪怕就算是裴清宴只是为了她孤身犯险，他也绝不会放过。


    见到她这幅模样，春桃很是心疼，“娘娘……或许……王爷只是……”


    而凤栖鸾沉默良久，终究下定了决心。


    另一边御书房中，夜风透过半掩的窗棂吹入，卷起案几上的奏折边角，沙沙作响。


    只见到凤璟正坐在案后，眉目间带着几分疲倦，手里仍握着御笔批阅。


    听见外头通传，抬眼一看，竟是凤栖鸾来了。


    “皇妹？”他略带讶色地起身，随即快步迎上去，“这几日你身子才稍有起色，怎么还亲自过来？偏殿休养不好么？”


    只见凤栖鸾缓缓走进来，脸色依旧苍白。


    她穿着一袭月白色的宫装，襟口简单，没有过多装饰，显得格外素淡，行至殿中，微微屈膝行礼：“臣妹叩见皇兄。”


    见状，凤璟心疼得皱紧了眉，忙伸手将她扶起：“在孤面前，何必多此一礼？你自幼体弱，又经历那么多波折，如今还要如此拘礼么？”


    随即便见到凤栖鸾轻轻摇头，声音压得极低：“规矩不可废。”


    见到她这幅模样，凤璟叹了口气，只得搀着她在一旁坐下，吩咐宫人奉上热茶。


    等殿中只剩兄妹二人，他才沉声问：“说吧，你今日来找孤，必定有事。”


    闻言，凤栖鸾指尖捻着衣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皇兄，我是为楼兰王而来。”


    听见这话凤璟手中茶盏一顿，随后微微眯起眼：“你说裴清宴？”


    而凤栖鸾听到这个名字，心口微微一颤，却还是点头道：“是他。”


    凤璟沉吟不语，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终于缓声开口：“栖鸾，你可知此事若被人知晓，会惹来多少非议？”


    却见到凤栖鸾垂下眼睫，指尖紧紧绞着帕子。


    “我知，可我更知，若他继续被关押，迟迟不放，传到楼兰耳中，必定引起不满，此事对金国，对皇兄，都没有半分好处。”


    听到这凤璟凝眉，轻声叹息：“你是替他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