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转机


    他说到这，目光投向了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他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处境，而是阿鸾。


    澹台湛那个疯子，在知道自己冒名而来，又与阿鸾私会之后，会怎么对她？


    还是会……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她的身上？


    一想到这个可能，裴清宴的心就疼得无以复加，为了阿鸾，他必须忍下去。


    他要活着，要活着等到转机，要活着……带她离开这个地狱。


    裴清宴在阴冷的漱玉轩里，靠着信念苦苦支撑。


    而未央殿，自那夜之后，凤栖鸾便彻底病倒了。


    她本就大病初愈，又落入冰湖，受了风寒，再加上那晚的惊吓和此刻的忧心忡忡，整个人就像一根被绷断了的弦，再也提不起半分精神。


    她整日整日地躺在床上，不说话，也不动。


    御膳房流水似的送来各种精致的汤羹菜肴，她却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娘娘，您就用一点吧，求求您了……”


    春桃跪在床边，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燕窝粥，眼泪一直往下掉。


    “您已经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垮的！您要是出了什么事，让奴婢怎么活啊！”


    凤栖鸾缓缓地转过头，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春桃，那双空洞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她伸出枯瘦的手，轻轻地碰了碰春桃的脸颊，努力挤出来了一个笑容，但却比哭还更加难看。


    “傻丫头……哭什么……我只是……吃不下。”


    她不是不想吃，是真的咽不下去。


    一想到裴清宴此刻可能正身处比自己凄惨百倍的境地，受着非人的折磨，她就觉得喉咙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胃里也像火烧一样，翻江倒海。


    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若不是她自作聪明，想要传递消息，又怎么会被澹台湛抓住把柄，让他有了更多折磨裴清宴的理由？


    是她，是她又一次，将他推入了更深的深渊。


    她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心安理得地享用这些珍馐美味？


    “娘娘，您别这么说……”


    春桃哭得更凶了，眼睛红通通的，像是受了委屈的兔子。


    “您就是心里苦！都怪那个摄政王！他把您和楼兰王害成这样……”


    “春桃！”凤栖鸾猛地呵斥了一声，“不许胡说！”


    这殿内，处处都是澹台湛的耳朵。


    春桃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捂住了嘴，可那委屈和愤恨的泪水，却流得更凶了。


    凤栖鸾看着她，心中一片悲凉。


    她连为自己辩解一句，都做不到。


    摄政王府，书房。


    澹台湛正听着影卫的例行汇报。


    “……公主殿下已两日未曾进食，只饮了些清水。太医去看过，说是心病难医，郁结于心，再这样下去，怕是……撑不了多久。”


    影卫的声音，平铺直叙，不带任何感情。


    可听在澹台湛的耳朵里，却像是一道道惊雷！


    “你说什么？！”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凤眸中，瞬间掀起了滔天的风暴！


    “绝食？！”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好！


    好一个凤栖鸾！


    她竟然为了那个男人，跟他玩起了绝食的把戏？！


    她就这么爱他？爱到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也要为他守节，为他**？！


    他为了她，夜夜难安，费尽心思想要将她护在羽翼之下。


    可她呢？


    她的心里，眼里，从来都只有那个男人！


    为了那个男人，她可以向他下跪，可以对他嘶吼，现在，甚至可以为了他**！


    凭什么？！


    “砰——！”


    他一掌拍在桌案上，那坚硬的紫檀木，竟被他拍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她想死？”


    “本王偏不让她如愿！”


    他猛地站起身，带着一身骇人的戾气，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备驾！入宫！”


    未央殿内，依旧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殿门，再一次被人从外面狠狠地踹开！


    “砰——！”


    澹台湛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瘦得几乎脱了相的凤栖鸾。


    怒火，瞬间烧得更旺了！


    他几步走到床前，一把将跪在地上的春桃推开，端起桌上那碗早已冰凉的燕窝粥。


    “都给本王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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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宫人们吓得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殿内，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怎么？想为他绝食殉情？凤栖鸾，你未免也太高看你自己了。你以为你**，本王就会放过他？”


    凤栖鸾缓缓地睁开眼，虚弱地摇了摇头。


    “我没有……”


    “没有？”


    他冷笑一声，俯下身，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动作粗暴地将她从床上拎了起来。


    “那你告诉本王，你这两日不吃不喝，是在做什么？！”


    他将那碗粥，狠狠地怼到她的嘴边。


    “给本王喝下去！”


    那冰冷的碗沿，硌得她嘴唇生疼。


    凤栖鸾偏过头，倔强地躲开。


    “我不喝。”


    “不喝？好，很好！”


    他松开她，直起身，对着殿外，扬声喝道。


    “来人！”


    一名影卫出现在门口。


    “传本王命令！”


    “去漱玉轩，把那个楼兰王的左手，给本王……剁下来！”


    “不要——！”


    凤栖鸾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浑身都在发抖！


    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连鞋都来不及穿，赤着脚，扑到他的脚边，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腿！


    “澹台湛！你不能这么做！你这个疯子！”


    “疯子？”


    他低下头，“是你逼我的。”


    “你不是心疼他吗？你不是要为他绝食吗？”


    他缓缓蹲下身，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那双猩红的眼睛。


    “本王现在给你一个选择。”


    “要么，你乖乖地把这碗粥喝下去，从今往后，给本王好好地活着。”


    “要么……”


    “本王现在就去，把他千刀万剐，让他给你……陪葬。”


    “你选。”


    凤栖鸾苦笑了一声，她还有选择么？


    他真的会那么做。


    他真的会杀了裴清宴，用最残忍的方式。


    她不能赌，也赌不起。


    良久，良久。


    她那死死抱住他小腿的、颤抖的双手，终于无力地松开。


    “我喝……”


    “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