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大字，好比烧红的烙铁，深深刺入苏辰的神魂，带来一阵几乎要将他意识撕裂的剧痛。


    那不是幻觉。


    那是天机卷轴在耗费了海量本源之后，从既定命运长河中，强行窥探到的一个必将发生的未来。


    神殿。


    那只横跨虚空，主宰亿万世界生灭的手，已经朝着他们，缓缓按了下来。


    “你怎么了？”


    秦诗韵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苏辰的异样，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气息更是紊乱到了极点，仿似刚刚经历了一场神魂层面的生死大战。


    苏辰没有立刻回答。


    他强行压下神魂的震荡，死死盯着脑海中那即将消散的画面，试图从那无尽的绝望中，再多榨取出一丝有用的信息。


    提前了。


    究竟提前了多久？


    一天，一月，还是一年？


    收割的目标是谁？


    是自己，还是秦诗韵，亦或是此界所有崭露头角的天才？


    嗡。


    天机卷轴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意志，卷轴表面最后的光芒一阵闪烁，那行血色大字下方，再度浮现出几个模糊的金色古字。


    【青玄，风起。】


    下一刻，天机卷轴便彻底暗淡下去，无论苏辰如何催动，都再无半点反应，显然这一次的推演，已经让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虚弱。


    青玄，风起。


    苏辰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


    是青玄宗。


    收割的起点，竟是在青玄宗。


    这已经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天灾，而是悬在头顶，随时都会落下的铡刀。


    “神殿的收割，提前了。”


    苏辰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将天机卷轴的示警，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秦诗韵。


    秦诗韵那张刚刚因为实力暴涨而浮现出一丝血色的俏脸，瞬间又变得和冰雪一般苍白。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这刚刚踏入筑基后期的修为，在宗门之内，或许算是一方高手。


    可若是放在那视下界为牧场的“神殿”面前，又与一只待宰的羔羊，有何区别？


    “我们，该怎么办？”


    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


    逃？


    这方天地都是牢笼，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不。”


    苏辰缓缓吐出一个字，眼中非但没有绝望，反而燃烧起一股让秦诗韵都感到心悸的疯狂火焰。


    “越是危险，就越是要站到最亮的地方去。”


    “收割的目标，必然是此界最顶尖的天才，气运最浓厚之人。”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躲，而是抢。”


    “在收割者降临之前，抢下青玄宗最丰厚的那一份资源，最耀眼的那一个身份，强大到让他们不敢轻易下手，甚至，不得不将我们视作可以合作的棋子。”


    秦诗韵冰雪聪明，瞬间便明白了苏辰的意思。


    弱者，才会被随意收割。


    而一个强大到足以影响整个“牧场”稳定的人，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神殿，也需要掂量一下收割的成本。


    “宗门大比。”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没错。”


    苏辰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宗门大比的魁首，按照宗规，将自动成为下一任宗主的继承人，也就是所谓的‘少宗主’，可以得到整个宗门的气运加持。”


    “这，就是我们唯一的生机。”


    就在两人定下计划的瞬间，密室之外，忽然传来一道极度嚣张，充满了挑衅意味的年轻声音。


    “丹阁重地，闲人免进。”


    “里面的人，立刻给我滚出来。”


    紧接着，一声巨响传来。


    轰。


    姚千机为了防护密室，在外面布下的数十道防御阵法，竟是在一瞬间被人用蛮力尽数摧毁。


    苏辰与秦诗韵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冷意。


    麻烦，已经主动找上门了。


    两人走出密室。


    只见丹阁大厅内，早已是一片狼藉。


    姚千机嘴角挂着血丝，正被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踩在脚下，他平日里视若珍宝的那些阵盘零件，碎了一地。


    而在那青年身后，还站着一个身穿月白色丹师袍，面容倨傲，眼神阴翳的男子，正是丹阁大长老的亲传弟子，内门丹道第一人，楚风。


    “秦师姐？”


    楚风看见秦诗韵，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化作了然的冷笑。


    “我道是谁，原来是秦师姐在这里私会情郎。”


    “只是不知，秦师姐看上的，是地上这条只会玩弄些上不得台面机关术的狗呢，还是旁边这个，听说只会吃软饭的炼气境废物？”


    他的话，刻薄到了极点。


    秦诗韵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楚风，放开我的人，然后，掌嘴，道歉。”


    “哈哈哈哈。”


    楚风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


    “秦诗韵，你还真当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宗主之女？别忘了，你娘当年做下的丑事，早已让你秦家颜面扫地。若非宗主还念着一丝旧情，你现在，连这内门都未必待得下去。”


    “你！”


    秦诗韵气得浑身发抖，玄阴绝脉引发的寒气，不受控制地四散开来。


    “怎么？想动手？”


    楚风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上前一步，一股筑基五层的强大气息，轰然爆发，死死压制住秦诗韵。


    “你我同为筑基后期，但我已是五层巅峰，你不过刚刚踏入四层，真动起手来，你不是我的对手。”


    “更何况……”


    他看了一眼被踩在脚下的姚千机，和一旁气息“微弱”的苏辰，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


    “带着这两个废物，你，拿什么跟我斗？”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道淡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谁告诉你，她是筑基四层？”


    楚风一愣。


    下一刻，一股远比他更加恐怖，更加精纯，带着一丝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至高道韵的威压，仿若天倾，轰然降临。


    轰。


    秦诗韵的修为，毫无保留地彻底绽放。


    筑基后期。


    而且，是根基雄浑到了极点的筑基后期巅峰。


    那股威压，竟是让同为筑基后期的楚风，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气血翻涌。


    “不可能。”


    楚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


    他死死盯着秦诗韵，怎么也不敢相信，前几日还只是筑基中期的秦诗韵，为何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如此惊人的蜕变。


    “现在，我再问你一遍。”


    秦诗韵的声音，冰冷刺骨。


    “放人，掌嘴，道歉。”


    楚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到了极点。


    他知道，自己托大了。


    即便他能胜过秦诗韵，也绝对是惨胜，为了一个姚千机，和一个废物苏辰，不值得。


    他朝着脚下那青年使了个眼色。


    青年心领神会，不甘地收回了脚。


    “秦师姐修为精进，师弟佩服。”


    楚风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


    “今日之事，是我鲁莽了，改日，我定在丹阳楼设宴，亲自为师姐和这两位朋友赔罪。”


    说完，他便想带着人转身离开。


    他嘴上说着赔罪，可那眼神深处的怨毒，却丝毫没有掩饰。


    “我让你走了吗？”


    苏辰的声音，不咸不淡地响起。


    楚风的脚步一顿，他猛地回头，好似一头被激怒的毒蛇，死死盯住了苏辰。


    “一个炼气境的废物，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身后的高大青年，更是直接一步踏出，筑基初期的气势爆发，一拳便朝着苏辰的面门轰了过去，拳风呼啸，势大力沉。


    “给我死。”


    秦诗韵脸色一变，刚要出手阻拦。


    苏辰却只是轻轻抬起了右手。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惊天气势。


    他就那么简简单单地，伸出了两根手指。


    然后，在那高大青年骇然的注视下，轻描淡写地夹住了他势在千钧的拳头。


    时间，在这一刻仿若静止了。


    那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拳，就那么被两根看似纤细的手指，稳稳地夹住，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你……”


    青年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化作了无尽的惊恐。


    “太弱了。”


    苏辰摇了摇头。


    下一刻，他夹住对方拳头的手指，微微发力。


    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彻整个丹阁。


    那高大青年的整条手臂，竟是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被硬生生折断。


    “啊！”


    凄厉的惨叫声，这才爆发出来。


    苏辰却看都未看他一眼，只是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望向脸色早已剧变的楚风。


    “我刚才好像听见，你说我是废物？”


    一股比秦诗韵的玄阴寒气，更加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从苏辰体内，缓缓升腾而起。


    筑基一层。


    筑基二层。


    筑基三层巅峰。


    那股气息，节节攀升，最后稳稳地停留在了一个让楚风亡魂皆冒的层次。


    “你不是炼气境？”


    楚风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与恐惧，变得尖锐无比。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苏辰无视了他的问题，缓步向他走去。


    “一，按照她说的做，掌嘴，道歉，然后滚。”


    “二，我帮你，把你这张嘴，打烂，然后，让你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