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二话
作品:《巷妖往生铺》 更深露重,暑夜燥静。离开衙门时,丑时的月光只在檐顶洒下了点点光斑,玄修一言不发地往前走,他的背影显得尤为孤寂。
白习没有跟上来,现在殷颜总算理解到那句“他有他的选择了。”
他选择了相信计双双,还帮她提前偷走魂灵。
殷颜见不得玄修这个郁闷的样子,有意宽慰他:“玄修,不如我们寻个时机和白习好好聊聊呢?”
玄修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低沉:“他对计双双的情意非一日所成,没有那么容易撼动。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是他的选择,我们无需插手。”
“可……他这次主动帮计大人偷魂灵,很像是……”殷颜支支吾吾,不敢妄下断言。
他转身定定地看着她,说出了她心中所想,“你是觉得,计双双知道他的情意,利用他的情意掩盖一些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东西,然后又让我们认为白习已经和我们离心,她做了这一石二鸟之事对吗?”
虽然不想承认计大人会是利用感情做谋划之人,可事实摆在眼前,殷颜逃不过玄修的灼灼目光,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哪怕白习知道,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玄修微微停了下,话语间有无尽的遗叹,“在心甘情愿面前,真心还是利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能帮她完成心愿。”
眼前的玄修难得露出了多愁善感的一面,他仿佛已然身临其境,在说一件于自己而言再熟悉不过的事情,殷颜想起那些奇怪的梦境,鼓起勇气试探几分:“玄使君可曾做过这种事情?哪怕被利用也想帮心中重要之人完成心愿?”
“做过。但……”他偏头过去,幽幽地望向那片月光洒向的屋顶檐角,攒于喉头的话涌了又涌,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他还是害怕,害怕方才幻境里那句“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会重现眼前。
见殷颜没有再追问下去,他才敢回头与她对视,结果发现她正专注地观察着街巷一侧的石墙,并未像他一样沉入过往的思绪里面。
其实自听到玄修说“做过”之后,她就不想了解了。
照他这么冷静自持的人都能对过往产生如此多的遗憾情绪,定是有念念不忘的事情,一想到这点,她总是觉得心中会升起些许烦闷,也不知这是什么感觉。
总而言之就是不好受,不想理会他。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理会,转头无意间瞥到了街巷石墙上隐隐显现的无数鬼指印,指印重重叠叠,像是一只鬼接着一只鬼扒着缝隙在爬墙。
公门重地阳气最盛,他们无法于此道中直立行走,唯有依附坚固物件攀爬才能逃出去,所以现在这些神光鬼正以缓慢的速度从石墙处逃脱,他们的终点是——丹夕巷宁府!
与此同时,石墙上忽然袭来阵阵虚幻的阴气,偶有片缕的蝴蝶印记在空中飞舞,石墙上的鬼指印骤然增多,昭示着神光鬼加快了追踪的速度!
“玄修,白习正往宁府去!神光鬼在追他!”一到办正事的时刻,她就无暇去理会儿女情长的愁绪了。
他敛去失落情绪,将锁魂链架于石墙之上,很快便捆住了白习遗留的一丝鬼息,玄修的神身没入锁魂链前将它缠绕在殷颜的手上,她顺势抓住锁魂链悠悠一荡,片刻的白光乍现后,她稳稳地落到了宁府的院落中。
玄修也从锁魂链中抽身,快速将止灵符贴在假山与庭柱表面。
此时漆黑一片的宁府院内,鬼气冲天,两股不同的鬼邪气息充斥在院中。
万籁俱静的寂夜里,“铛”的一声从西面厢房传来——
两道青衣身影从西面的廊道中滚了出来,四面八方的鬼气往他们的方向簇拥着,于他们身后形成包围阵势!
傀儡丝与指爪在夜色中来回交缠,丝线卸下一截手指时,神光鬼的鼻子兀地拉长朝着白习狠狠抽去,白习旋身躲避,将神光鬼无数根重叠的手指尽数扯断在地!
扭打之时,蝴蝶印记的衣角逐渐泛起青蓝色的幽光,这是白习鬼术即将耗尽法力的标识,玄修的锁魂链及时将被逼退的他揽回至身旁。
他捂着心口,堪堪将傀儡丝收回,无力地缩在玄修背后,心虚地不敢抬头。
伏于青石板上的神光鬼猛然抬眸,见白习已然躲在玄修身后,虽后退了几分,却仍固执地大喊着:“把魂灵交给我!”
有了玄修这座保护神镇着,白习的声音也大了些,他从玄修的身后探出一颗脑袋,“你已经是神光鬼了,为何还要这魂灵?这魂灵理应去到他该去的地方!”
“与你何干?你把魂灵偷走就是助纣为虐!你在帮她杀人!”神光鬼似是被刺激到了一样,抓狂地骂了起来,见玄修没有要杀他的心思,又往前凑近了几分。
彼时殷颜终于看清了那神光鬼的样子,竟是方才靠近过第五具棺材的那个魂灵,他在咬下宁戈鼻翼后就直接变成了神光鬼!
她缓缓往前一步试探道:“你是……你是宁渊还是宁戈?”
神光鬼表情一僵,沉默了片刻,接着以一种探视的目光看向殷颜,“我……你……你是谁?”
殷颜还想再上前两步,却被玄修拉住了手,锁魂链无声无息地环绕在她的腰身上,“小心他的断指。”
她温柔地应了一声,往前行至于神光鬼一尺的距离停下。
“我是往生铺的掌柜殷颜,宁戈来找过我的,我猜……我猜你是宁渊对吗?”
见他还在犹豫,殷颜将谈话更深入一分,“逝者姓名,是宁渊。棺身不可入假名,若入假名,替代之人会被鬼邪永世缠身。所以那晚,宁戈说的是你的名字。对吗?”
神光鬼微微张着嘴,喉咙里却像是堵了团棉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即便他已经是只鬼了,可殷颜还是真切地看到了人族该有的血色唰地一下从他脸上褪了下去。
目的达到了,趁他愣神的间隙,殷颜慢慢倾身地靠近他的脸,在戴着骨戒的长指即将触碰他的鼻翼时,一股混着青木香的剑风从他的身后向殷颜刺来,锁魂链收束时涌出的业火将那剑风挡了个干净!
第三道青衣身影赫然出现在院落内,那把在茶楼英雄救美的剑此刻正重重地立在神光鬼地面前,在止灵符的识身阵中,那股清新之意的延展已将持剑男子的真身暴露无遗。
“原来你就是一直藏在往生铺内的梧桐妖。”玄修淡淡道。
殷颜疑惑地看向眼前的男子,“梧桐妖?我一直以为梧桐树里藏了神光鬼,居然是一只已成形的梧桐妖?”
她甩了甩束腰的槐木算盘,往日里光滑醒目的珠子今日却像睡着了一般,居然识别不出梧桐妖的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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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普通的梧桐妖,他是游走于鬼界与人间的梧桐妖,若我没有猜错,你定时在殷颜的往生铺里吸了咸阴山妖魂的阴气,才能这么自如地在两界间穿梭。久而久之,识妖器对你也起不了作用了。”
持剑男子将神光鬼拉起护至身后,银剑回鞘时,梧桐印记在柄身隐隐泛着青光,他赞许地望向玄修,“不愧是幽冥神使,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是吗?”玄修漫不经心地笑了下,“那我可不能辜负你的期待,让我再猜一件事情,那日茶楼里的那位姑娘,来自中州,是个枪灵。只是……她只剩一副躯体,魂灵却找不到了。失去魂灵的躯体,容貌也会有所变化,所以这么多年来,也没人怀疑过她的身份。”
持剑男子挑了挑眉,周身的妖气掩不住怒气,银剑欲有重新出鞘之势,殷颜消化了下这段信息得出结论,“那位姑娘的躯体明显还有生息,你想用隐阳术为她重塑性命?”
面向殷颜时,他明显多了几分尊重,“不错,可我未曾伤人性命。”他指了指白习,“反而是这位小兄弟,偷走我们族人的魂灵,他所做的才是伤人性命之事。”
“我没有!”白习听故事还不忘给自己狡辩,“我只是暂时偷出!她只是需要……需要暂时藏一段时间而已。”
躲在梧桐妖身后的神光鬼呲牙咧嘴地骂着,“快把我哥哥的魂灵还给我!你这是在帮她杀人!魂灵离体太久他就无法安息了!你作为鬼差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听及此,他默默地垂下了头,将魂灵从心头处掏了出来双手奉上还回去,“我一直用心头血养着的,他的魂灵不会受到鬼邪侵扰,只要在三日之内回到肉身,还是与原来一般无二的。”
殷颜震惊地看着白习心口处的窟窿,“你……怪不得你的鬼术消耗得那么快,你……何必……”
“我想要帮帮她,我只是想要帮帮她。”白习越说声音越低,歉疚地又将头再垂低了几分。
他听到计双双在那间堆满棺材的房间里不断念叨:“若是……若是这魂灵能消失一阵便好了,他们定会发觉鬼邪之事来得更快,破绽越多除鬼也就越快,这东阳城也能尽快恢复平静了。”
梧桐妖冰冷的话语将他的好意全部戳破,“你可知,她此举就是为了让你们尽快将神光鬼全部杀掉,你可知究竟是为何?你……”
话未说完,宁府外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奏乐音,如同寂静深夜里突兀出现的尖利嘶吼,琵琶的声声弹拨让人心颤。
梧桐妖纵身跃起攀上檐顶,还来不及解释便循着声音的方向追去,留下的神光鬼又细听了一遍,紧张地招上身后的小鬼,“快跟上!昆予姑娘出事了!”
殷颜的脑子里嗡地一声炸了,所有的思绪都断了线。
唯有咸阴山的记忆在此刻突袭奔至——
“殷姑娘,我的魂灵还能回到肉身吗?”
她捏了捏魂灵的可爱脸蛋,浅笑着问道:“看你的魂灵如此纯净,应是死前一心向善,若是寿数未尽的话,还当真可以用那个……”
殷颜挠了挠头,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术可以重塑性命了,她话锋一转,继续用提问掩盖自己的学识浅薄,“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去问问师傅吧,师傅他老人家说不定知道。”
“我叫昆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