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七十一话

作品:《巷妖往生铺

    夜深宁静,闲人深眠。亥时已至间,灯影悄变化。


    殷颜和玄修各挨在门前不远处的庭柱边,死死地盯着灯笼残影的映现。


    “今日你所说的那种性命重塑之法,真的能做到吗?”


    玄修隐于夜色的神情微征,随即否认:“不曾见过。只是在幽冥的藏书中看到过这种说法。”


    她从庭柱后探头出来,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看你说得头头是道,还以为是真实发生过的呢,没想到玄使君编故事也能这么精彩。”


    “彼此彼此。”


    话音刚落,殷颜的腰间兀地缠上了锁魂链将她拉至到玄修身旁,还未来得及开口,门前的红灯笼突然就被吹灭了烛火,漆黑一片的门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轻盈的脚步声。


    只见方才她还挨着的庭柱此刻正有一股白烟不断于底部向上蔓延,根根虚白的手指在庭柱上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指印,指印间还流淌着滴滴暗红色的血,混着若有若无的青木香弥散在空气中。


    被符纸封印的窗棂正剧烈地抖动着,发出哐当的敲响之音,顷刻间,放置棺材的房间大门被无形的力量推开。


    白烟顺其路径而入,带出无数缕微弱的黑气,黑白烟气交错时,如同窃窃私语的鬼魅低吼声缠绕于其间,淌着暗血的指印亦在窗页上留下痕迹。


    待窗棂平静下来,房门被重新关闭,黑气与白烟分别绕在门前的两盏灯笼周围。


    重重叠叠的鬼指印搭在那糊纸表面上,篾丝编织的灯笼骨架吱呀作响,它们逐渐放轻动作,只为等待下一个日出的时机,彻底融于灯笼里间,以灯笼影传逃脱棺木桎梏。


    陨铁柄早已蓄势待发,当最后一个鬼指印附着在灯笼上时,殷颜的棺钉悄然出击,借着浓厚的颜色踏着陨铁柄的铁身,往灯笼的方向缓慢飞去。


    只听“撕拉”的一声,棺钉刺入了两盏灯笼内部,黑气与白烟同时散开,它们如惊弓之鸟般慌乱逃窜,疯狂往岿然不动的门框上胡乱地撞去,窗棂的抖动程度更甚方才,符纸受到玄修的法力影响自然地脱落于地。


    霎时间,所有窗棂与窗页全数被震飞,没有了窗户抵挡的两处空旷之地仿若黑黢黢的嘴巴,正以不可抗拒的吸附之力将黑白烟气重重地带入内间。


    殷颜和玄修默契地从左右两边翻窗入内,裙裤摆起的风尾与宽袍荡起的布帘将缠绕于棺身旁争相拥挤的黑白烟气甩了个干净。


    “鬼指印,神光鬼。十具,十一个魂灵。死于船难的那具尸体所放置的棺材也是完整魂灵。”殷颜穿梭于棺木间,边点迹边报数给玄修。


    “十一个魂灵?半黑白的那具!在第五个棺木内!”


    锁魂链既出,完整的魂灵都被钳制在角落内,唯有一个半活半死的魂灵还绕在棺木旁剧烈挣扎。


    她将掌心的止灵符立即覆于棺盖上,七枚赤铁棺钉同时插入榫卯孔中,轻微抬扯,那棺木竟然可以无视她的阴阳妖力,棺盖出未动分毫。


    殷颜微微皱眉,双指交错相合,阴阳印再度开启时,琥珀色的束线自额间射出,直直穿透棺盖上的止灵符!


    陡然间止灵符泛起了异样的红光,她轻跳起身,踏在棺盖上,以体内定魂铃催化的棺钉狠狠拍入止灵符处,“隐阳闭现,定魂止棺!”


    棺盖在顷刻间被震落得四分五裂——


    棺木里是一具完整的男子尸体,白发在黑暗中尤为显眼,即便已沾染上尘土与灰沫,还是能识出他的年纪。


    他的左脸血肉模糊,依稀能看到腐烂生溃的肌肤肉理,身侧的双指同样以截断的方式垂落一旁,手掌处亦有与尸胡山见到的那具尸体里同样的烙印。


    “是他?宁戈公子。”殷颜附身探息,确认他的气味与宁戈是一样的,可这具尸体看着也死了有几日了,断然不可能是那晚出现之人。


    玄修在一旁默默地观察到,挣扎的魂灵自听见殷颜说出“宁戈”的姓名后,便乖乖地呆在原地,不再挣扎。


    这不是它该有的反应。


    他将那具半黑半白的魂灵吊在棺木的上方,以止灵符加持着法力固化,没过多久那具魂灵就自然地暴露了原身——


    当血月傀儡的眼睛被棺钉与锁魂链同时穿破时,半黑半白的魂灵随着傀儡的倒下也化为一滩青蓝烟气飘向了屋外。


    “这是……”殷颜观望着玄修的脸色,犹豫着要不要往下说。


    “无需理会,他有他的选择。”玄修虽嘴上说着不在意,但殷颜总感觉他语气里对白习的傀儡在此出现还是心怀芥蒂了。


    她抛开杂念,将尸体翻了个面,他背部的衣衫已□□涸的血液凝出了一朵血花的印记,腥臭味还萦绕在棺木内久久无法散去,只有急匆匆被放进棺木的尸体才会有这种味道产生。


    若按照平时的下葬封棺,必先清除一切肮脏之物,封棺最需要谨记的一点就是让人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地上路。


    “他的魂灵,已经不在此处了。”仔细检查一番以后,殷颜得出了这个结论。


    身后突然传来细微的蠕动声,殷颜和玄修无声地对视一眼,不着痕迹地挪开了脚步。


    一只灰白的虚手影缓慢地扒上了棺身,它盲目地抚过棺身边沿,似乎在寻找着往里探的法子,越靠近棺木里的尸体,那只虚手影实化的越清晰。


    当它的手彻底碰到尸体的手指时,一个庞大的身躯逐渐从那只手影延展开来,他甚至熟视无睹地穿透了殷颜和玄修的身体,仿若没有看到他们一样,径直地往棺木中迈去。


    “他?看不到我们?”殷颜低声问道。


    玄修沉吟了片刻,“被神光鬼炼化过的魂灵,有穿透活体不留痕迹之能,他身上的青木香很重,但他不是鬼,是人。”


    只听“咚”的一声,那人重重地跪在了尸体的身前,他轻轻地在将手覆于尸体的眉眼,虚无地抚了又抚,再抬眸时,眼眶里的泪水化为缕缕烟气飘散于尸体的胸膛上,他的真容也终于让殷颜和玄修看到。


    竟然与棺木里的那具尸体长得一模一样!


    锁魂链的支节收到玄修指令欲将那人也一并捆起,殷颜及时抓住了那段支节,“他不是那具尸体的魂灵。”


    她缓步上前,悄无声息地将棺钉置于斜挨在棺木一旁的棺盖顶头,空洞的榫卯孔受到感应将散落在地上的棺钉与碎片都召唤了回来,棺盖腾空跃起,欲有下压重新封棺之势。


    虚影明显感受到了这股压迫之力,他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尸体一眼,俯身靠近尸体的脸颊,鼻翼一尺的距离,他沉重地闭上眼低下头,将那尸体的鼻子用力地咬了下来!


    来不及阻止,那人猛然转头,血色瞳孔与玄修和殷颜的目光同时对上——


    顷刻间,殷颜感觉周遭的一切都变了,她又进入了那个诡异的梦境,眼前又出现了那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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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雾缭绕的宫殿,四只乌鸦仍然被绳索绑在檐顶,依稀有一个穿着玄衣的身影在殿门背对着她。


    她想往前走,却发现脚下如注铅般沉重,嘴巴好像不受控制地想要发出声音,“神……”


    陡然间大火焚烧了整座宫殿,且有向她扑来之势,殷颜闭眼凝神施力,棺钉矩阵固合之时,她仿佛听见有人撕心裂肺地吼叫:“我绝不会原谅你!”


    再睁眼时,玄修完好无损地站在她的身旁,看起来未受丝毫影响。


    难道自己的杂念又增多了,才会被这神光鬼钻了空子?


    “玄修,方才……”她的话未说完,玄修已先一步打断她,“方才那个魂灵被神光鬼炼化过,怕是不想让我们窥探其中秘密,才在眼睛处施展术法引我们进幻境,这幻境极其容易勘破,无需在意。”


    殷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你……抖什么?”


    玄修一愣,竟未注意到牵住殷颜的手正微微地颤抖,还冒出了些许冷汗,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怕你出事,紧张了些。”


    “我倒也没有这么弱,你可别忘了,与如魮鱼的那几次大战,可都是由我攻破的呢!”她忍不住笑了出声,什么时候玄修也变得跟话本里的男子一般,变得这般扭捏了。


    “从前是盟友,如今是爱人,怎能沦为一谈?”为掩饰自己的心虚,玄修加重了关切的语气。


    “好好好,你说得对。先别在这种煞风景的地方说这些事情,你看外面。”殷颜指了指门外的灯笼,玄修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幻境破灭后,灯笼烛火重燃,隐有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计双双狂奔而入的瞬间,棺盖已然被殷颜用法术重新固合,并自如地回归原位,他们面对这满地的狼藉也只是笑而不语。


    殷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计双双的手上拿的居然不是那把玉剑了。束腰上的假玉佩气息渐渐淡去,与计双双正好擦肩而过。


    “殷姑娘,玄道长,可抓到那鬼邪了?”


    殷颜遗憾地摇头,“抓是抓了,死于船难的那具棺材上面已无鬼邪之物,就是里面有一具特殊的棺材,跑了一只鬼出来,”她顿了顿,语气里满是失落,“那只鬼法力还挺高,还得重新布阵才能抓呢。”


    计双双仿佛松了一口气,“那便劳烦二位继续追踪那个妖物的下落,以免他再出来害人。”


    殷颜假意突然想起某件事情,浅笑着追问:“计大人,您之前说的还需要我们出面和逝者家属详谈,是明日吗?”


    “对,是明日。到时还得劳烦殷姑娘和玄道长再次来此处。”


    “没问题,”殷颜话锋一转,低声问道:“计大人可知,那第五具棺材是因何被放置在此,逝者又是何身份?因何而死?”


    计双双思索片刻,略表歉意地应道:“棺材数目众多,实在是不大记得了,我回去查一下卷宗明日再告知与你吧。”


    殷颜深笑着点头,悄咪咪地肘击了下玄修,怎么就剩她一个人唱戏了,戏搭子在旁边一句话也不说,趁着计双双转身吩咐部下做事的间隙,她用余光瞥了一眼玄修,发现他正望着廊道尽头的庭柱。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庭柱后似乎有一道青蓝色的幽光,蝴蝶印记的衣角在阴风中展露了苗头,魂灵缠绕的气息若有若无地飘了出来。


    是白习。


    他偷走了原本属于第五具棺木里的魂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