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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暗恋症候群》 第71章 潮水
“……”
薄夏听出他语气里的戏谑,抬眼佯怒地看了他一眼。
玩笑话过后靳韫言没再展开,轻飘飘地将这一页揭了过去,他没再提,薄夏也没当真。
大概是那时她是那样清楚地知道美好的东西都不长久,所以也总是避免去思考太长远的关系。
她只是尽力地将他们的许多瞬间都保存下来——
不论夜晚一起翻看过的书、从无聊饭局上逃离后跟他沿路看到的风景、还是赏秋时随手捡起来保存的一片银杏叶……
冬至那天难得空下来,因着盛驰抱怨过两句太久没见到靳韫言,后者这才应下他的邀约。
地点在射箭馆,靳韫言站在她身后教她瞄准:“腿张开一点。”
她耳尖微热,尽力将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很快就掌握了技巧。
盛驰跟周清樾是后来的,见他们在练过来说要跟薄夏比赛,待会儿输了的人请吃饭,薄夏自信应下:“待会儿你买单。”
“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于是靳韫言站在一边看两人比赛,他视线始终放在好胜的薄夏身上,想起她刚开始对项目的势在必得以及后来游戏也要跟他争个输赢,每次这样的瞬间她身上都好像渡了层光,让人移不开眼。
三局两胜,第一局薄夏有些失误,盛驰还没得意三分钟薄夏后面就射中了两次十环。
盛驰皱着眉头问她是不是开了,嘴里一个劲地不服。
靳韫言笑着走过来,动作自然地拧开一瓶水递到薄夏跟前,垂着眼说:“愿赌服输。”
“得,我投降。”盛驰举手,“我发现你们两口子就特较真,跟你们玩真没意思。”
周清樾看不下去:“我怎么觉得每次最较真的就是你,上次是不是你先说好三局两胜又耍赖说五局三胜?”
被好兄弟背刺的盛驰当即揽住周清樾的肩膀把他往下压,让他不敢再开口。
两个人一路吵架去了薄夏想去的日料店,吃饭中途他们聊起一些薄夏听不懂的话题时,靳韫言始终跟她咬着耳朵说着悄悄话,怕她被冷落。
过了会儿盛驰突然想起什么,问起靳韫言过年怎么安排。
“要是一个人的话我们不介意收留你。”
周清樾笑着说:“你每年都求着阿言过去,人哪次搭理你了,更何况今年人家也不是一个人了。”
“嫂子过年又不一定在京市。”
盛驰这人看上去是轻浮了些,但其实善良又重情义,明明是看不惯靳韫言每年家里冷清想跟他一起过年还要这样说出来。
可惜在他视角里可怜的靳韫言事实上不喜欢吵闹,他只会觉得一个人过年很享受。
薄夏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口提起:“上次过年你们不是还放了阿言鸽子吗?”
盛驰像是听了什么天方夜谭:“我什么时候放过阿言鸽子?他每次跟祖宗一样我请都请不来,我还能放他鸽子?”
“就上次除夕……”
靳韫言垂着眼,脸色微微有些变化。
几个人交流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盛驰看了靳韫言一眼,立马懂了:“难怪莫名其妙给我打个电话说什么不来了,我当时还以为大少爷转性知道过年给我祝福了,搞得半天在这套路人家小姑娘?”
周清樾忍着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肚子的坏水。”
回去的路上,薄夏想起他从前对自己说过的话,他说从来没把她当朋友,所以他总是表面不动声色,却总在暗里像下不完的那场梅雨一样渐渐将她侵蚀。
她是逃不开他的,只要她对他还有一点儿感觉,他就会想方设法地将她从自己的世界拉出来。
车停到车库,薄夏刚想下车就被他攥住了手腕,靳韫言搂着她的腰看她的表情,他深邃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脸上,像是细细地观察她的表情变化:“生我气了?”
她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儿生他的气,只是她好像更了解了他一些,她也投回同样的眼神细细打量他,原来靳韫言爱人是这样的。
十八岁时,他骗她是不想跟她有交集。
二十八岁时,他骗她是想跟她有纠葛。
她替二十八岁时的自己庆幸,却又替十八岁时的自己伤心,所以她只是仰起头轻声说——
“靳韫言,再爱我一点吧。”
她鲜有说这种话的时候,眼底带着潮湿,让人莫名染上心疼的情绪。
靳韫言原本可以反问她他什么时候不多爱她了,可触及那样的眼神还是伸出手捧住了她的脸,温柔应下:“好。”
那是年末的最后几页,翻过去很快就到要到新的一年。
街道过节氛围很重,看上去很热闹。薄夏跟孟叙白打着电话,他说着年会的事情。刚谈到一半发生了小插曲,她开车的时候不小心跟人就追了尾,她赶忙下车来处理。
也不算多严重,但明明是对方的责任,那人是准备开车一走了之将烂摊子留给薄夏一个人收拾的,直到坐在驾驶位置的人看到了她那张熟悉的脸,这才勉强下了车。
薄夏抬眼看到对方车主,总觉得面前的人似乎在哪儿见过。
等处理好追尾事故,靳行舟缓缓走到她跟前,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薄夏这才想起在哪儿见过他,原本不打算跟无关的人浪费时间,靳行舟说有些事儿想拜托她转告靳韫言。
她抬起眼看了靳行舟许久,那双漂亮的眸子仔细打量他,仿佛要从他现在的表情里看出他的意图。
她点头:“吃饭就算了,喝杯咖啡吧。”
在咖啡馆里坐了许久,薄夏也没搭理他谈论气温和其他的题外话,甚至面前的咖啡也没动,只是掀开眼睑淡淡地看向他,示意他开门见山。
靳行舟:“最近爷爷生病了,他希望靳韫言能去医院看看。”
薄夏想起那天之后靳韫言给季婉打过电话,大概对这件事情是知情的:“还有呢?”
“希望他不要有所顾忌,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计较了,我们始终是一家人,不是吗?”
听起来很像是受害者的口吻,薄夏好奇:“阿言对你做过什么需要你冰释前嫌?”
“也没什么,过去的伤疤已经淡了,”他故作悲伤,“而且我也很愧疚,如果当初我能再忍忍,也许他就不会惹父亲生气去南桉了。”
薄夏猜出了他们的关系,她想,所以他当初去南桉是因为不被那个家所容下了吗?看她表情听不出来信还是没信,她只是淡淡地问:“说完了?”
两个人走到咖啡厅门口告别,这时候外面下起了小雪。薄夏突然笑了起来:“你当初就是用这种方法把阿言赶走的吧。”
靳行舟有些错愕,显然没想到她一语中的。
“你嫉妒他,嫉妒他能拥有母亲的爱,嫉妒他处处比你好。”
靳行舟笑了声,眼底发红,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对靳韫言最深的恨不是来源于对方处处压自己一头,而是来自某天有人将靳韫言错认成他母亲的亲生孩子她却没有否认时。
她们太像了,太像一家人了,而自己反而成了局外人。
心事被戳破,他一时间脸上布满愤怒和难堪,那股怒火也跟着蔓延到眼前的女人身上。靳行舟刚想伸手拽她,突然间看见隔着冰冷的雪花靳韫言坐在门口车里的后座,刚好遥遥看过来,脸色十分冷。
等薄夏发现靳韫言的时候他已经在她身侧,她微怔,因为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那样阴鸷的神色,眼神也裹着锋利的刃。
她有些错愕靳韫言会出现在这儿,还没来得及问,靳韫言已经将她护在身后,落在靳行舟身上的眼神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说完牵着她的手上车,薄夏听见靳韫言问车怎么样了,他嗓音没什么温度:“之后的事儿交给我处理就好。”
她明明没发信息告诉他今天的事儿,也没告诉他位置……
薄夏意识到什么,隔着玻璃窗看向远处的靳行舟,难道是他发消息给靳韫言让他故意看到这样的场景?见他不提,薄夏问:“你怎么不问我刚刚跟他说了些什么?”
他何须问,无非是那人的一些低级的挑衅手段。
若不是来接她,他甚至不会理会那人发来的消息。
靳韫言微微靠她近了些:“应该是你问我,刚刚不是都听说了一些吗?”
她感觉自己的心被重重锤击着:“我只听到你被欺负
了。”
靳韫言忍不住笑了声,他压根不是什么被欺负的主,过了半晌他的眼神深邃起来,忍不住问,“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好吗?”
爱与不爱太明显。
同样的桥段发生,他那位父亲从来不信他说的任何一个字,而她明明不清楚他的过去,却无条件相信他。
像是试探,他问:“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
薄夏的眼神是那样坚定,她眼睫轻颤:“那我也只好偏心你了。”
靳韫言垂眼,唇角染上笑意,他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在意别人是否偏爱他,可到了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也有一颗鲜活的心。
他抬起手轻碰她的长睫,第一次意识到了爱真正的含义。
爱不是奉献和牺牲,爱是用来填补灵魂缺口的存在。
所以凡人才总是祈求爱,以实现那条抚平痛苦的捷径。
靳韫言许久没说话,她以为他会再说一点儿什么,但他没有,只是垂着眼睑揉着她的手轻声问新房子的合同签了没有。
“已经签好了。”
聊了两句说到搬家的事儿,期间提到了室友,靳韫言是个处事周到的人,便说那天晚上刚好有空,请她室友去吃了个饭。
夜晚回家时雪还在下,橙色的灯光下雪花簌簌飘落。
薄夏记得刚来京市的第一个冬天是多么干燥,那时她十分不适应这儿的气候,却又觉得这儿也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冷,因为那是她向往的京市。
“靳韫言,”她的手被他牵着放在口袋里,她说,“我好像开始喜欢上冬天了。”
喜欢上不再寒冷的、有他的冬天。
一直到元旦前夕,天气终于晴朗起来。
这几天搬家已经完成得差不多,新租的房子不大,但足够温馨。
先前靳韫言就已经请了人过来整理以及打扫卫生,所以一进来就是整洁的客厅,里面还摆放着几盆白色的蝴蝶兰。
薄夏看得出来是靳韫言的手笔,只是这些花朵她实在服侍不了,于是看向他:“你买的你要负责。”
他轻笑,深邃的眼神始终看向她:“行,我负责到底。”
还有一小部分东西没整理好,薄夏打开角落里的箱子跟靳韫言一起摆放,快要收尾的时候她把剩下的交给他,走到客厅里去收拾靳韫言买的鲜切花。
在浴室里弄的时候水不小心溅到了身上,她干脆洗了个澡。
出来时房屋里十分安静,她有些奇怪地推开房间的门,看见昏暗的灯光下靳韫言靠在柜子前翻看着一本书,他穿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高挺鼻梁上架着副银边眼镜,气质禁欲,一时间让她有些失神。
以至于她也是花费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翻出来的是什么,慌乱上前去夺。
靳韫言是从来不会跟她抢东西的,这次却是例外,一手举得高高的不让她拿,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
她长睫颤动:“这个不能看。”
可靳韫言早就翻开过了。
他倒不是故意看的,整理东西时盖子没合紧本子不小心掉了下来。
原本想尊重她的隐私,靳韫言弯腰去捡的时候却看见了一张自己泛黄的照片,上面的表情那样正经,分明是从不知道什么证件或者光荣榜上撕下来的。旁边的文字告诉他原来她那个时候连一张这样的照片都觉得珍贵,更别说合照了。
于是他想继续做个不道德的人,因为他已经错过了那个十七岁少女的青春,没办法再错过第二次。
那本纸张几乎要褪色的笔记本上写了很多话,密密麻麻都是她不见天光的暗恋。
——“他像一场盛况难再的热夏,是我怎么也渡不过的夏天。”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他藏起来,藏到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世界里。可是我知道,靳韫言那样耀眼,他不属于我,也不属于烟雨镇。”
——“幸运之神好像一直不愿意眷顾我,连跟他做一次同桌都那么难。”
——“靳韫言,我想和你一样耀眼,我想有一天能被你看见。”
——“南桉落雪了,有时候会觉得雪花是独属于冬天的某个奇迹。而在我和他度过的第一个冬天里,我也遇到了我的奇迹。”
——“那份喜欢我始终说不出口,我告诉自己要勇敢,我也一直在试着去勇敢,可是怎么办,好像在你面前我始终也只能是一个胆小鬼。”
——“昨天晚上我告诉自己:这份暗恋太苦涩了,可今天看到你笑的样子,我又觉得自己还可以坚持坚持,你说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靳韫言,又是一年梅雨季。”
——“靳韫言,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那一页是密密麻麻的“我喜欢你”,最后一行她写的是:“喜欢说了无数次,可还是不敢让你听见,脑海里有两个声音,一个告诉我万一你喜欢我呢,另一个说,你怎么会喜欢我呢。是啊,你怎么会喜欢我呢?你不是山谷,又怎么会对我有回声。”
……
靳韫言纤细的手指握着她从前最珍视的笔记本,眼神黯淡了几分:“可是,这上面的话好像都是写给我的。”
其实过去那些年,他对她的印象始终有限,日记本上的许多事甚至已经不再存在于他的脑海里。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从未放在心上的种种细节,竟一一构成了她的少女心事。
再遇这段时间以来,她从来没有提过暗恋的那些往事,只是浅淡带过过去种种,仿佛只是轻飘飘的一页。
可原来那些旧页是沉重的,难以翻阅的。
他不敢想,她一个人如何度过那漫长的潮湿雨季。
可他那时候竟然如此吝啬,不舍得多看她一眼。
而如今,那些她笔下的雀跃、失落、患得患失变成他心头的一根刺,后知后觉地叫他心疼。
当时不觉得自己该负责任何人单方面的感情,现在却对自己都有了些许怨恨,恨过去的自己太自我,不愿意将别人的心意放在心上,即便后来无意之中得知了她的爱慕,也将她归于许多平凡中女孩儿中的一员。
可她那样独一无二的人,怎么能和其他人一样呢?
若是回到过去,他大概会问自己——
靳韫言,你又怎么舍得,舍得成为她风声鹤唳的青春岁月里潮湿汹涌的雨水?
薄夏仰着头看他,有些尴尬也有些伤感,她担心日记本上矫情的文字难免会被他取笑,毕竟连她自己看了都会觉得难以忍受。
更何况,她那样高自尊的人只是表面温柔,始终想在靳韫言面前不落下风。她不希望他知道过去的种种,因为那些藏在她骨骼里的不堪和自卑展现出来只能换来爱人的怜悯,让自己处于下位,除此之外别无他用。
可那个时候,她没有从他的眼里看到类似同情又或者是戏谑的表情,她看到了些许悲伤,甚至于悔恨。
他深深地看着她,透着一股欲言又止的意味。
直到此刻,他才那样深刻地感受到她的苦涩。
可那些被展现出来的情绪,或许也只是她曾经经历过的冰山一角罢了。
靳韫言低下头,将她抱在怀里虔诚地吻她的眼睑。
那样轻柔的触感,像是海棠花瓣落在了她的皮肤上。
他将她摁在怀里,让她听自己为她震动的心跳声:“夏夏,这是我的回声。”
时隔多年,暗恋终于得见天光。
即便这样的时刻已经迟到了许多年。
他想说的太多,却最后还是淹没在了眼神之中。
可是一切薄夏都听得懂,她的声音闷闷的:“你大概已经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了,你很高、笑得很好看,我就没办法再看别人了。后来那天我弄脏了裤子,你在我身后贴心地递给我外套,我当时想,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可惜的是,他确实记得不太清了,只脑海里模糊有点儿印象。
她想要告诉他那些过去都不算什么:“不论那段过去是苦涩的还是开心的,你始
终是我青春时代里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她永远不会否定他,也永远不会否定她的十七岁。
靳韫言垂眼看她,想她日记本里的文字,想她将自己描述得几近完美,可这些天相处下来,慈悲的人是她、宽容的人是她,真正该被架上神坛的人始终是薄夏。
而他靳韫言才是那个最普通的凡人。
靳韫言深邃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他问她在她心里他就这么好吗?薄夏毫无疑问地点头。
他摘下眼镜拿起一旁的镜布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又戴了上去:“可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你觉得我怜悯世人,却没有想过我会带着施舍的心情。你觉得我温柔随和,可我很少把别人放在心上,我比谁都冷漠,比谁都要无情。甚至你觉得我不会做出伤害亲人的事情,可我做过,我当着我爸的面将靳行舟打进了医院,那时候所有人都说我没救了……”
他残忍地剥开自己的内心给她看,像是一种自毁:“我甚至想过做更过分的事情,你知道后来我为什么没做吗?”
薄夏摇头。
他说:“是妈妈对我说,我这双手应该拿来弹钢琴。”
靳韫言看向她:“我不是你心里完美的靳韫言。”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那时候的他正在体会薄夏喜欢他时患得患失的心情。
爱情从来不是公平的游戏,谁的爱更多注定会更痛苦。
他看向薄夏,仿佛在等她的答案。
可她没有说话,她只是踮起脚尖吻他的唇,这就是她的回答,她是那样温柔地搂着他的脖子:“我知道。”
那一瞬间,好像其他的事情也没那么重要了。
彼此的身体贴在一起,自然而然地倒在床上,靳韫言扣住她的手腕,眼底暗了暗:“你都知道?”
她知道什么。
他唇角染上笑意,心底的苦涩也好、患得患失也好,跟着她坚定的表情褪去许多,他突然想逗她,也想彻底摊牌:“那你知道,我比你想得更混蛋吗?我不是你眼中什么光风霁月的正人君子。”
靳韫言抵着她的上颚掠夺她的空气,几乎跟她密不可分。
怀里的人从未承受过这样激烈的吻,抵着他的胸口几乎喘不过气来,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抚摸她潮湿的眼睛:“好几次,你在我的梦里都是这样的表情。”
薄夏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羞愤地踢他的腿。
“薄夏,很早之前就想要你了。”
那样直白的话语冲刷着她的大脑,让她更用力了些,可靳韫言只是看着她,看她的表情似乎没有失望,也没有生气,心口的褶皱也跟着被抚平。
他的心情太过复杂,既想回应她过去的一切,又想知道她想要的是不是现在的自己能给的,他那样自私地想要一个答案——
“你呢,你想过我吗?”
气氛一触即燃,薄夏浑身发着烫,几乎无法思考,她接受的信息太多,好不容易空出点儿时间想他怎么那么下流。
可即便如此,她好像有一瞬间也和他一起成了欲望的共犯。
所以,她只是叫他的名字。
“靳韫言……”
仅仅是那三个字,像是点燃了空气里的火星,将一切理智都烧了个干净。靳韫言扣她的手扣得更紧,几乎到同她密不透风的地步。
轻柔的吻拂过起伏的山脉再往下,薄夏攥着他的手,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她咬着唇,脸颊是烫的:“家里没有……”
靳韫言当然知道。
他抚着她的腿根:“别紧张。”
薄夏没法不紧张,攥着睡衣裙摆让他别看。
“很漂亮。”
她吐不出字眼,因为她感受到了他舌尖的温度,那一瞬间她眼前失焦,眼尾渗出生理性的泪水,情不自禁地攥住他漆黑的头发。
“靳韫言,你怎么……”
潮水再泛滥也有了倾泻的口子,她哭着喘着让他别舔,手上一用力拽到了他的头发,疼得靳韫言闷哼了声。
她颤个不停,朦胧的眼前模糊地看见靳韫言摘下被她弄脏了的眼镜,高挺的鼻梁到唇齿间隐有水光。
靳韫言反复揉着她酸软的位置,这个时候还有空走斯文的路子:“抱歉,好像打破你对于暗恋对象的幻想了。”
说出来的话似乎遗憾,语气却是轻哑难耐的。
第72章 奇迹(重写)
她的少女时代里,做过最敢想的梦也只不过是跟他牵手。
那时候何曾想过会发生今晚的画面,被他高挺的鼻梁一点点地磨着,接受他细致入微的品尝。
薄夏在一片朦胧中看见他眼尾泛着的潮红:“你怎么……”
她想象不出他会是现在的模样,事实上连靳韫言自己也没想过,从前感情经历再空白也难免会从别的途径听过这些事儿,他是有点儿洁癖的人,自然不太理解。
可到如今才明白跟喜欢的人没什么是不可以的。
靳韫言甚至温柔体贴地帮她穿上内衣,可偏偏是这样看上去平常的动作更添加了一丝色气,薄夏让他把以前的靳韫言还给自己,他轻笑着说:“你不是更喜欢我吗?刚刚喷了我一脸。”
往日斯文的人脸上染上几分浪荡,坏得让她觉得陌生。
薄夏见他过来抱自己,抬手假意推他,却还是落入他的怀抱。她听见他叫着她的名字,很轻、很温柔,那一瞬间她也觉得一直空缺的某一块被填满。
夜晚温存,靳韫言垂眼,让她把过去的事情都说给她听。
薄夏摇头:“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所以暗恋到后来,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是爱情还是执念。
他遗憾过去自己的缺席,可是薄夏告诉他他的存在已经是全部意义,即便他现在没有跟她在一起,她想起他也会觉得很美好。
那些美好是靠时光为代价造就的,就像定格瞬间的琥珀经过漫长的岁月才变成耀眼的珍宝。
听她这样说,靳韫言突然在想,所以她那时候是真的觉得不是非他不可。
那么现在呢,她心里自己的位置跟过去相比有没有增加?
只是那些话终究没有问出口。
新家大概布置好之后,薄夏总觉得还缺点东西,于是要去逛超市。
许多事都在不言之中,比如她递出的那把备用钥匙。
正值休息日,超市里很热闹,薄夏去看水果回来就看见购物车里多了很多日用品,看上去基本上是情侣色。
她显然没想到靳韫言也会喜欢这些东西,他的审美明显不喜欢这些,问起原因他提起她日记本写过的话。薄夏认真回忆了一下那些尴尬的字眼,好像自己确实写过跟他穿了同色的衣服也会很欣喜。
她有些无奈:“可是我长大了。”
所以对这些不太执着。
靳韫言微微弯腰,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是,我们夏夏长大了,也没那么喜欢我了。”
薄夏用胳膊碰了他一下,明明没用多大的力气,身边的人往旁边倒了过去,怕他摔倒,她又伸手去拽他。
末了她才反应过来他是故意的。
整理好东西回去的路上,她提起今年公司的年会,孟叙白说可以带家属去参加,她问他要不要去。
薄夏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指望靳韫言去,但他答应了:“作为你的家属,是应该到场。”
“……”她脸侧
微红,补充,“你也可以不去,到时候大概会很无聊。”
“我错过了很多机会,现在不是该去做你的观众了吗?”
她的心猛然一颤,想起那场他始终缺席的独角戏,而今他姗姗来迟,终于愿意将过去的空缺补上。
只是那天约定好以后,到了年会那天靳韫言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公司临时有急事儿,有可能来不了。她松了口气,想到待会儿可能还有什么游戏环节,他不来也好。
“你忙自己的事情吧。”
孟叙白过来问她靳总人呢,她说对方有事儿。
孟叙白自认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虽然从来没有和靳韫言竞争过,却觉得给他添点堵也不错,于是弯腰开着玩笑:“提前答应好的都不来,能有什么事儿那么重要。”
薄夏忍笑:“嗯,是该回去以后罚一罚他。”
“哪个罚,自罚三杯?”孟叙白哪儿能不知道她心软的性格,“你舍得吗?”
她摇头:“你能不能别总是把我给看穿了?”
两人笑着对视时,孟叙白唇角笑意淡了淡,敏锐感觉到空气里有苦涩泛开。他还是没忍住幻想她身边的人是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可惜终究还是意难平。
眼见着孟叙白上去演讲,薄夏在座位上为她鼓掌,没一会儿主持人提到了她的名字,她拿了今年的“最佳员工奖”。
薄夏拽着黑色的裙摆起身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上台做了一下今年的工作总结,刚讲了个开头,她抬眼看见站在后面入口处眼熟的男人穿着跟她同色的风衣看向她。
她终于站在他仰望的地方演讲,看他的视线只落在自己身上,看他为她真诚地鼓掌。
后来她总是回忆起那样的画面,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她十八岁以后做的一场醒不来的梦,美好得有些失真。
下台后,靳韫言坐在她身侧,他气质矜贵惹得身旁的人侧目,要薄夏介绍。她有些好笑地说先前不是见过吗,但还是认真地介绍着:“我男朋友,万盛的创始人靳韫言。”
靳韫言一一跟他们打招呼,姿态温柔、也没什么架子,跟工作的时候接触完全不一样。
末了他坐下来,身体微微朝着她倾斜,向她详细解释着迟到的原因:“结束了就过来了,还好赶上了。”
靳韫言是健谈的人,即使跟她的同事不太熟悉,但还是很快聊到了一起,还跟着喝了几杯酒。
在场不少人也带着伴侣过来,但大多都是感情比较稳定,甚至可以步入婚姻的关系,于是有人问起薄夏:“你们俩好事近了没?”
她花了几秒钟意识到对方说的是什么,开着玩笑说这聊得是不是有些远了,然后将这事儿给带了过去。
靳韫言唇角带笑,看上去没怎么放在心上。
刚好这时候年会进行到抽奖的环节,薄夏没抱有什么期待,随手抽了其中的一张,跟他们接着玩游戏。
游戏名称是时间炸弹,将手机随意调一个倒计时,传递手机的同时传递一个问题,手机在谁的手上响了就要接受惩罚。
薄夏拿到手机递给下一位:“今天是什么天气?”
“晴天。”
几个人传递下来都是单纯的问题,但耐不住有人开始觉得无趣,于是问题开始升级:“你上次亲嘴是哪天?”
周围立马响起起哄声。
等传到靳韫言那儿,孟叙白故意问:“跟你前女友交往了多久?”
他看穿了对方的想法,垂着眼睑道:“没有前女友。”
只是坐在他旁边的人是薄夏,所以他没急着将手机传出去,导致手机响了起来。
愿赌服输,靳韫言喝了杯面前的酒,看到旁边的薄夏起了点儿坏心思,故意问:“最喜欢我的哪个部位?”
她接到手机的时候刚好跟他的手碰到一起,沿着接触的那一小块皮肤热度蔓延开来,她听着耳边的起哄声装若无事地回答:“鼻子。”
眼神碰撞间无声的暧昧充斥在空气之中,到后来哪儿还记得自己在玩游戏,看上去更像是两个人的调情。
一圈下来又传到靳韫言那,孟叙白问:“你跟薄夏是谁追的谁?”
“我追的她。”
刚好这时候手机又响了,薄夏忍着笑意看他。
几圈游戏下来,靳韫言略微有些醉意,他去卫生间时孟叙白刚好一起。靳韫言站在洗手台前,听见孟叙白问他还好吗。
他对情敌的为难心里都了然,只是不同人计较:“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靳韫言鼻息里掺杂着笑意,听起来云淡风轻。
镜子里只留下孟叙白看似平静的脸,过了会儿,他跟着靳韫言出去,远远地瞧见薄夏捧着靳韫言的脸,关切地问着什么。
原本他还只是抱着戏弄他的想法也没有多吃醋,这会儿却因为对方的一句话清晰地听见自己心口破碎的声音。
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其实他也没有他想象中的洒脱。
年会差不多已经到了尾声。
薄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场的时候看见大屏幕上显示的中奖号码,随意看了眼自己开出来的兑奖券,突然发现和一等奖上面的号码是重合的。
“等会儿,我中了一等奖。”
她去兑换完奖品出来,在酒精的作用下更加兴奋,没忍住撞进靳韫言的怀里。腰上的手顺势将她搂住,而后她听到他的笑声:“开心成这样?”
“嗯,”薄夏下来以后开始拆相机,“因为这代表着好运的开始。”
其实一直以来她并不算什么幸运的人,人生之中中的奖屈指可数,很多时候也知道自己没有运气,所以更要付出很多的努力。
但在某个瞬间里,她突然在想,其实她最大的运气是遇见了爱自己的人,不论是靳韫言也好,还是周随野和温心他们。
每个人的人生路途都是孤单的,遇到能陪伴自己一程的人何其幸运。
她拆完包装,靳韫言顺手帮她拿着外面的盒子,语气温柔地嘱咐:“外面冷,先上车。”
“好。”
那时候已经临近新年,晚上回去时薄夏收到温心问要不要一起回去的信息,想起什么,问靳韫言过年会不会一个人。
她好像总是不忍心他孤单。
靳韫言有些好笑:“在你心里,我就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她头有些晕,说是有点儿。
说完想亲他,眼前的人影儿却摇晃起来,她没对上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鼻子。
靳韫言嗓音沉了几分,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看起来你是真的很喜欢这儿了。”
她脸更烫了些,幸好没一会儿靳韫言就给她泡了杯蜂蜜水,她喝完以后让他也记得喝,两人就这样迷迷糊糊地一起睡了一晚上。
其实也不是第一次躺在一张床上,但对于薄夏而言好像还是有些不习惯,不习惯床上多了个比自己热的躯体,不习惯他有时候会将自己搂得密不透风,更不习惯早上起床时身边人的异常。
就好比眼前的景象,她感受到有什么抵着她,偏偏还被人抱得很紧没办法挣脱。
靳韫言睁开眼时,她正认真地看着自己,他说怎么了。
薄夏想了想还是问:“你那儿需不需要解决一下?”
“正常生理现象。”他倒是没在意,说完看怀里人的表情后笑了声:“影响到你了?”
靳韫言起身去了浴室,剩下她一个人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听见里面的水声薄夏忍不住脑补了很多。
她翻来覆去也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闭上眼睛还是睡不着干脆醒过来了,这时候靳韫言刚好从楼下上来,还给她带了早餐。
薄夏看见他穿着运动服,问他去哪儿了。
“不是让我去解决一下吗,下楼跑了个步。”靳韫言气息还有些不匀,喉结滚了滚,看向她,“你以为我去哪儿了?”
“……”
她赶紧把自己的脑补抹去,伸手去接他手上的早餐,说自己饿了。
想起什么,薄夏问他还记不记得以前分过包子给他吃,靳韫言想了想:“记得,感觉跟一般的包子比更好吃。”
“……”薄夏伸腿踢他,“你压根不记得味道吧。”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于是她也跟着她笑。
没过几日,薄夏跟着温心的车回了南桉,路上两人一直在聊天。温心问她感情进展,有没有到那一步,她含糊地说快了。
“哦,”温心咀嚼着
她话里的深意,重复道,“快了。”
之后又聊起其他,这段时间温心的工作开展得也很顺利,刚开的工作室,当时薄夏和靳韫言还给她送了花。
温心问起她假期,她说今年假期也不长。
但薄夏的家庭情况温心也知道,在家里呆着还不如出来玩呢,于是提议过两天去周边的温泉酒店。
薄夏斟酌了一下,说到时候看。
温心说行。
开了许久的车终于到家,也不知道是离别太久的缘故,她和父母的关系不像从前那样剑拔弩张,终于缓和了几分。
回家祭祖完,薄夏赴了温心的邀约。
原本以为只有她们两个人,等到了温泉酒店看见两个高大的身影,靳韫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还带着周随野一起。
因为朋友都在,她没有做什么亲密的举动,走到他跟前问既然要过来为什么不跟自己一起。
靳韫言原本想给她个惊喜,看她的感情赶紧弯腰解释:“前两天还有些事儿要处理,生气了?”
“不生气。”
简单的对话,不带任何其他的色彩,可莫名温心就尝到了恋爱的酸臭味,忍不住把薄夏拉了过来。
他们订的是私汤别墅,四个房间四个私密泡池,周边环境极其优美,即便是冬天仍旧绿意不减。
薄夏去洗澡完换了泳衣下来,先见着了温心,后者掀开她外面披着的浴袍看了眼里面淡紫色的吊带泳衣,没忍住伸手掐了一截她纤细的腰。
“好软。”
薄夏有些无奈地笑,说着好冷的话。
跟前的人怎么想都觉得泡温泉的氛围那么好,她跟周随野不能当电灯泡,于是等周随野下来以后赶紧拉人去了别的池子,给他们留了私人空间。
天气实在冷,薄夏先下了池子。
温暖的水流将她包裹住,立即将寒冷驱散开,顿时整个身体都暖和了起来。
靳韫言下来的时候就看到女人正背对着自己,伸手将头发拨弄起来,露出一片光滑白皙的美背。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过来,问她冷不冷,薄夏转过身,水流顺着她的锁骨往下流:“刚有点冷,现在不冷了。”
温泉的水温有些高,只需要泡一会儿哪怕是在冬天也不会感到寒冷。薄夏没忍住看向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先前虽然看过部分,但也是现在才知道他身材这么好。
还有人鱼线。
她吃了一口旁边的水果,没忍住还是看向他的腹肌,靳韫言当然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问她喜不喜欢。
薄夏诚实地点头。
他离她近了些,攥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让她摸。她不好意思,但手却很诚实,看上去摸得很开心。
靳韫言突然想起他先前有健身的习惯完全是追求健康,加上适当运动可以缓解他身体里的欲望。那时候盛驰笑过他,说他练那么好看难道是为了讨好女人。
他跟这种什么都能扯到男女关系上的人没话说,当时没怎么理好友,现在想来却觉得,能让她开心好像比其他事更让他满足。
摸够了薄夏开始享受温泉,不得不说室外的私汤环境格外地好,一边泡温泉一边吃吃喝喝实在享受。
等觉得热了他们又换了个温度稍微低一点的池子泡,靳韫言看着她闭着眼睛享受,阳光刚好洒落在她身上,没忍住眼底渗出笑意。
又泡了会儿,薄夏又换了个姿势趴在池边,裙摆在水中散开,她动了一下突然察觉到后面的带子开了,赶紧捂住胸口叫靳韫言的名字。
“怎么了?”
“帮我系一下。”
靳韫言过来将那两根带子细心系上,确定完全牢固,只是这个姿势和距离难免让人觉得危险。
他眼底潮色汹涌,等人转过身没忍住攥着她的腰吻她,两人贴得那样紧,在水流的作用下温度更升高了一些。
薄夏下意识地往后靠,却发现避无可避。
在摇晃的水流中,她也不记得跟靳韫言亲了多久。
完全玩够了天色已经不早了,远处的霞光将天空染成调色盘,看上去格外壮丽。
院内摆上了烧烤架,温心和薄夏凑在一起聊天,指使另外两个人去烧烤。
四个人难得重聚,在这样的场景下,薄夏突然有种错觉,好像又回到了曾经的青春时代。
喝了点儿酒后几人喝了点儿酒,靳韫言认识这儿的老板,去借了一把吉他过来,他弹起了吉他,几个人一起合唱,唱从前流行的歌。
微醺的世界里,他们的歌声碰撞在一起——
“为什么你不在,问山风你会回来。
夏天的风,我永远记得,
清清楚楚的说你爱我,
我看见你酷酷的笑容,
也有腼腆的时候……“[1]
温心躺在薄夏膝盖上,叹了口气:“好想永远留在从前啊。”
那个时候他们无忧无虑,每天烦恼的只有成绩,不用考虑生活和责任,不用直面自己真正的创伤。
薄夏当然也这么想过,在每次人生低谷的时候,在她想要逃避这个世界的时候。
人总是那么奇怪,年少的时候渴望长大,长大以后又要去怀念青春。也许人生就是这样,很少有顺遂的时候,所以总是去追求自己不在走的那条路。
可是现在想想,她还是更喜欢长大以后的世界,因为即便她还是一样地经历风霜,却开始重新将自己养一遍,让自己在童年时候停滞的年龄开始重新增长,她开始变成一个独立的人,开始有改变一切的机会。
空气里有些冷,鼻梁上突然落下冷意,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开始下雪了。
南桉又迎来了初雪,岁月变迁,一切如新却又如旧。
模糊里薄夏看见靳韫言朝她而来,十七岁的薄夏不知道,此刻才是最盛大的奇迹。
第73章 哄我
雪越落越大,喝醉了的两人像是没有知觉一样靠在椅子里,尤其薄夏,她眯着眼,也不知道看什么。
靳韫言和周随野将两人带到室内,温心抱怨着怎么泡温泉的时候不下雪,说完说她想要下水,周随野吓了一大跳,赶紧给人拉住:“姑奶奶,你能不能消停点儿?”
靳韫言见薄夏有些站不稳了,弯腰打横将人抱起,她还陷在刚刚的快乐里,晶亮的眼睛看向他:“你还想听歌吗?”
他配合着薄夏,说想。
于是薄夏哼着调子,唱什么听不太清,过了一会儿他才勉强听清楚几句歌词,里面有一句是“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1]。
唱到后来曲子都变了调,偏偏某人还陶醉得很。
靳韫言觉得可爱,拿出手机准备录音,看到她在灯光下的模样动人,最后偷拍了几张照片。
那天晚上过得不太安宁,周随野起来后就一直在叫苦,说自己照顾了温心一整夜,她话多,拉着自己闹了很久。
温心这会儿摆出一副高冷姿态,还说:“照顾我不是你的福气吗?”
周随野忍不住笑了声,而后做出投降姿态:“行行行,大小姐,都是小的的福气。”
站在他面前的人伸出手:“平身。”
薄夏还没下来,她在楼上洗漱,等靳韫言的时候看见他手机亮了一下,本来没在意,仔细一看总觉得哪儿不对。
她按亮屏幕,突然发现他的壁纸是自己睡觉的样
子,等人出来以后就拿着手机质问他是什么时候拍的。
偷拍的人也很坦荡,说昨晚上觉得好看就拍了一张。
好看吗?
薄夏让他解开手机,她要把照片删除,靳韫言说密码是她的出生日,等人要拿手机的时候又起了坏心思将手机举高,她踮起脚尖的时候刚好靠在他胸口。
她有些气恼:“靳韫言!”
他“嗯”了一声,逗了她一会儿将手机递给她:“你是觉得不能在我手机里留下照片吗?”
薄夏转过身时手一顿:“你分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这张不是很好看。”
其实也没有不好看,只是不如她日常生活里来得精致。
靳韫言从背后抱着她,声音贴着她的胸口那样清晰地传过来:“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你昨天晚上很好看?好像你在我面前很少能有那样做自己的时候。”
他说:“我想,我更希望看到你无所顾忌的模样。”
薄夏顿了顿,心口像是被什么轻轻敲击。
对于她这样性格的人来说,依赖别人总是那样困难,相信别人能无条件爱她更是难上加难。她好像总是需要别人反复告诉她、反复向她证明他的爱。
而现在,靳韫言已经在尝试告诉她了。
薄夏最后还是没按下删除键,她想了想:“那你也给我拍一张照片。”
“行。”
两人折腾了许久,薄夏一边下楼一边看他被自己捏着脸颊的照片,然后满意地设置成壁纸。
她走路也不看路,只顾着欣赏他的照片,弄得靳韫言无奈地在她身后扶着她。
这会儿温心已经饿得不行,看这两人还在磨磨唧唧对他们一顿输出,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刚刚在楼上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不然哪儿会拖延这么久。
人齐了总算出发去吃饭,在餐厅坐下后,温心聊起从前,忍不住替薄夏翻起旧账,替她委屈,说那时候任由她跟周随野怎么撮合,某人也不为所动。
那些话勾起了薄夏的回忆,想起那时只能偷看他。原来过去这么久,即便她跟靳韫言在一起了,她还是无法将曾经暗恋中的苦涩全然消除。
她其实该为靳韫言说两句话,但不想驳了温心的面子,于是笑而不语地坐在旁边,只是悄悄在桌下牵住他的手。
靳韫言任由温心数落,末了承认当年自己太高傲。
其实现在也未必不高傲,眼高于顶的人,让他动心实在太难。
温心那大大咧咧的性格,难免说话不注意场合,她说可惜了,她一直觉得周随野跟薄夏更合适,还想着等什么时候薄夏彻底死心了就撮合他们。
她故意说周随野一直等着薄夏,还拿胳膊碰了碰身边的人,周随野说,是这样。
他这话迎合成分居多,谁也没当真。
薄夏还有些尴尬,不想周随野扯进来,幸好温心也见好就收,让靳韫言记得珍惜后就没再提这件事。
谁曾想去看电影的路上,周随野突然提起:“其实那时候确实对我们家小夏动过心。”
这话一说出口,剩下三个人停下脚步,不约而同地用错愕的眼神看向他,像是在分辨这话的真假。
四个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温心这才开始后悔,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会导致这样的结果,早知道刚刚不开玩笑了。
她凑到周随野旁边,轻声问:“真的假的?”
周随野朝她眨了眨眼,她秒懂,果然还是兄弟你明白怎么让靳韫言这狗有危机感。
温心放下心来,对着靳韫言继续打趣:“是吧,你可要好好珍惜我们家小夏,小心被人挖墙脚。”
而薄夏如芒在背,那种感觉像是自己被架在火上烤。
她看了眼靳韫言,又看了眼周随野,脸上的表情像是被打翻了调色盘一样精彩。
几个人心不在焉地看完电影回来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薄夏心里有些不安,还是下了楼,看到周随野坐在客厅她才意识到自己是来找他的。
她打开冰箱拿了两瓶饮料,拉开其中一瓶递给周随野:“你今天说的应该是玩笑话吧?”
冰凉的触感透过易拉罐传到他的手指,周随野触及她的眼神,他看见她长睫轻颤,看上去带着点儿紧张,不需要说什么,他知道她的答案:“你猜。”
“……”
空气里充斥着长久的沉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随野说起当年她的日记本被人拿走的事儿,他还是没忍住说出了早就说出来的话:“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我在的话,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薄夏没想到这件事他竟然记得这样深,有一段时间里,她其实也总是会回想起那个时候,可后来想想她没有做错什么,取笑她的人才应该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耻。
她抬眼看向他:“你已经保护我了。”
眼神对视间,气氛也跟着变得微妙起来。
“你对我说,你不像任何人。我以前想过,为什么我没有别人漂亮、开朗,我好像总是那样不起眼,但是那个时候有个人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不管是多么渺小的星星也会有人观察她的轨迹。”
那些苦涩闷热的青春时代里,她也拥有着独属于少年的症候群,她总是不够自信,总是看不见自己的光。可即便那时候暗恋不见天光,她也拥有着自己不可取代的朋友们。
所以,她比谁都希望周随野能幸福。
薄夏看向他,眼神真挚:“你也会遇见那个人,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她都会喜欢你。”
周随野听懂了,但他并没有多失望:“你在给我发好人卡吗?”
她说不是:“我知道暗恋者的痛苦,可是暗恋者的痛苦只不过是因为得不到,不是因为自己有多黯淡无光。你投射在别人的光,都是源于自己的。周随野,这是你告诉我的。”
周随野怔愣了许久,他曾经在想,他其实还是跟她少了点儿缘分,于是很多爱意藏在友情和爱情中间,说不清道不明。
可是此时此刻,他明显感觉到那些朦胧的机爱意蠢蠢欲动了起来,他离她近了些:“你这样的话,我会更喜欢你的。”
薄夏显然有些无措,她往后退了退,由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拿起饮料又喝了一口。
好半晌她才听到耳边的笑声,周随野愈加放肆:“逗你的,看你吓成什么样了。”
“……”
薄夏有些无语,又认真看了眼他的表情,确定他确实是在开玩笑之后才松了口气。刚刚明明还认真地安慰别人,这会儿薄夏已经不想给他眼神了。
她懒得理周随野,觉得他浪费自己的感情,偏偏这人还把头探过来看她的表情,她抬起手打他,顺便白了他一眼。
“看你们一个比一个惊吓的样子。”周随野又变成了先前那副染着痞气的模样,看上去没个正形。
先前怪异的气氛终于散开,幸好解释清楚了,否则薄夏觉得今晚恐怕会有些睡不着。
她一边拍着胸口一边上楼,等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突然被人拽到怀里,惊呼卡在喉咙里,尚未吐出来时抬眼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靳韫言看她的表情甚至还是温和的,他垂着眼用戏谑的语气问她:“哄完周随野了?”
薄夏知道他撞见了,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却莫名地因为这句话心口充斥着浓浓的心虚,刚刚放下来的心转眼又提了起来。
他伸手摩挲着她的脸颊,明显来找她算账的。
薄夏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笑里感受到了浓烈的占有欲,好像那温和的表象下藏着汹涌的浪潮,顷刻间就可以吞没她。
她感知到危险,下意识地往后靠,却发现自己退无可退。
下一秒腰被人扶上,唇齿被强势的吻侵入,而不远的距离外周随野还坐在那边的沙发上。
她潮湿的眼看向他,在喘息里轻声叫他的名字:“靳韫言。”
片刻后她听见靳韫言低沉的嗓音:“现在是不是该哄我了?”
第74章 乐园
声响引起了楼下人的注意,听见周随野的询问声薄夏推了推他的胸口,示意他有什么话回房间再说。
可面前的人那样坏,故意垂着眼看她不行动,直到脚步声传来才将人带到卧室。
靳韫言也不开口,看表情也分辨不出是否生气。
她解释:“我只是不想失去朋友,更不想他因为我伤心。”
他当然知道,她那样的人总是不希望别人陷入和她一样的境地。可是靳韫言也会嫉妒,嫉妒有另一个
男人在她心里会占据重要的位置,即便只是朋友而已。
所以他只是抬眼看向她,似乎对她说的话无动于衷。
薄夏眨了眨长睫,只好过来哄他,她双手环上男人的脖颈,小心翼翼地亲吻。她的唇齿那样柔软,潮湿的眼睛里染上欲色,等把人推到床上,她听见靳韫言轻笑了声——
“你这样,我恐怕是哄不好了。”
薄夏有些疑惑地看向他,蒙了层朦胧的漂亮眼睛仿佛在问她难道做得还不够吗?她又亲了会儿,见人神色不对,不由问:“你是不是早就不生气了?”
纤细的腰肢被他扶上,靳韫言垂着眼,忍着笑意“嗯”了一声:“我刚刚说过了,你哄不好我。”
他说:“你纵着我,我只会恃宠而骄。”
想要被她一直哄,又怎么会被哄好?更何况,一开始他就没有生她的气,那些不好的情绪只是因为他心胸狭窄,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薄夏想到被他套路,有些生气地咬他的唇瓣。
她好像很喜欢在他身上留点儿印子,可偏偏这种疼痛感让他在清醒中寻到了快感。
暧昧的气氛顷刻间蔓延开,灼热的躯体贴在一起,薄夏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往日不想他难受不想擦枪走火,可这会儿却因为他刚刚戏弄自己,她也跟他学坏了,故意跟他靠得更近了一些。
她眨了眨眼,不明显的喉结滚了滚,唇瓣往下咬他的胸口。
靳韫言也意识过来她是有意为之,看那样的神情,分明是仗着自己不会真的跟她发生什么。
他几乎自我折磨地任由她动作,身体里像是绷着一根弦,几乎快要到了极限。等那根弦快要断开的时候,身上温热的触感徒然消失。
某人离开了他的怀抱,任由他自己难受,走的时候表情还带着点儿幸灾乐祸。
如她所愿,靳韫言是那样狼狈和失态,眼尾染着的潮红像是火焰,将一切理智燃烧殆尽。
等吃晚餐的时候,温心欲言又止地看向两人,总觉得他们在房间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个脸颊微红、沉默不言,另一个眼尾染着点儿欲求不满,跟平日里清冷的气质大相径庭。
周随野不懂那些弯弯绕绕,打趣地看着他们:“怎么,因为我吵架了?”
看他那欠欠儿的神情,看上去倒是很有成就感。
温心莫名其妙:“你看起来好像很得意。”
是不是代入感太强把自己代入偶像剧女主角了?就是那种冲到大雨里拉开两人,然后说着“你们不要再打了啦”那种。
他坦然承认:“是啊。”
“你们还记得以前我们靳大少爷眼高于顶的样子吗,那时候你见过他把谁放在眼里?别看他很受欢迎,暗地里也有很多人看他不爽。”周随野有些得意地说,“谁能想到他连我都嫉妒。”
温心习惯性嘴欠:“你也就这点儿追求了。”
周随野点了点头,看向靳韫言:“你可得有点儿危机感,我可就排在你后面呢。”
温心朝他眨眼,好兄弟。
两个人还拍了拍掌,薄夏大概猜出了这两人的小九九,有些无奈地看向他们。她又看向靳韫言,想到从前与现在竟不像是一个世界发生的事儿,所以总让人觉得这只是场美梦。
想到刚刚发生的事儿,她伸手牵住了靳韫言的手。
她没告诉他,比起不想让别人伤心,她更不想让他伤心。
那天夜晚外面又下了雪,壁炉里火苗发出细微的响声。
客厅里只有两个男人迟迟没有上去,像是默契地知道对方有话要对自己说。周随野大概是喝得有点多,话比平时还要密。
他说:“以前我总看着她像瓦片里的春笋坚韧地往上生长,越了解她越心疼。如果那时候她喜欢的人是我,我一定会给她安稳的生活。”
他说起从前看见她苦恋的过程,靳韫言有些后悔:“那个时候为什么我只关心那些无聊的东西?”
“你那个时候,其实也不好过吧。”
确实不好过,他算是被流放到的小镇,外人眼中是天子骄子,其实自幼家庭破碎,孑然一身。他当年满心想的是出国,觉得南桉偏僻潮湿,而今再想,那段小镇日子竟也是他早年度过的难得安稳的岁月。
“靳韫言,对她好点儿。”
靳韫言看向他,竟是毫不相让:“我比谁都知道怎么做。”
周随野笑了声:“放心,我要是真喜欢她早就行动了,更何况我就算真喜欢她这么多年早就放下了。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痴心的人,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幸运,当你回头的时候,刚好那个人还在原地等着你?大多数人放不下从前暗恋的人,也只不过是心里的执念作祟罢了。”
类似的话,薄夏也说过。
他心口猛然一紧,看了周随野许久,最后看对方没啥意识只好将人扶到房间里,周随野折腾了他一会儿才肯安宁。
靳韫言回房间的时候薄夏已经睡着了,床头柜上亮着一盏橙色的灯,窗外雪花温柔地往下落,远远看过去画面极度美好。
他洗漱完过来看了她许久,难免想到当年她等不到自己的心情,想起那时候他的温柔变成了残忍的刀。
如果那时候他肯再大方一点、再对这个潮湿的小城上心一点,也许也不会让她一个人留在那些苦闷的岁月里。
那些不见天光的日子里,他多想像周随野一样陪在她身边。
短暂的四人行结束后,薄夏和靳韫言顺路开车去看了佳佳,在靳韫言的帮助下老人家的病已经好转,也能过个好年。
薄夏提议带佳佳去游乐场玩,外婆也欣然同意。
天气虽然不好,主题乐园的街道却因为一直飘着小雪格外有氛围感,远远看去整座游乐场像是童话王国。
靳韫言并不喜欢游乐场,母亲离开前曾经带过他一次,那天他玩得那样开心,却没想到迎接他的是分离。
可此刻他发现薄夏似乎很喜欢,她跟佳佳一起玩的时候笑得比对方还像个孩子。他远远地看着薄夏挑发箍,一身驼色大衣立在那儿,眉眼也染上温柔。
好像心底的那层阴霾也被轻轻拂去。
等薄夏结完账他头上多了一对耳朵:“你给我戴的什么?”
“狐狸耳朵,”薄夏把兔子的递给佳佳,然后对他说,“跟你很契合。”
这是拐着弯地说他坏呢。
他抬手拨弄着她脑袋上的花纹耳朵,图案看上去是只老虎:“怎么着,这也要压我一头?”
“嗯。”
靳韫言打趣:“你这老虎是真的老虎还是纸老虎?”
她做了个抬起手“嗷呜”的动作,看上去倒像是只猫。
靳韫言始终看着她,因为他很少看见她有这样童趣的时刻,平日里她总是给自己压力太大,好像总是要要求自己做一个完美的大人,可此时此刻才是最纯粹的。
他正出着神呢,下一刻戴发箍的“可爱”形象已经被某人拍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薄夏当即带着佳佳逃离犯罪现场。
靳韫言看着她们往前走,有一瞬间的错觉,好像这儿是什么远离世界的乐园,他们可以一直幸福地生活在这儿。
没多久时间后,游乐场内就留下了他们的欢声笑语,不管是在旋转木马上还是摩天轮里,他们都玩得很开心。
天色渐渐暗下来,已经停了的雪又开始飘,刚好在这个时候头顶炸开璀璨的烟花,火花溅到浓重的夜幕之中,再坠落爱人深沉的瞳孔里。
等回去以后,佳佳对靳韫言的称呼已经变了,原本叫的是哥哥,现在叫的是姐夫。
薄夏想纠正,却又觉得怎么着都不对。
靳韫言倒难得开心,嘱咐佳佳回去好好休息。
回去的路上薄夏一直在p图,等到了楼下还在继续,靳韫言问要不要送她上去,她手顿了顿:“这么晚了也不太方便。”
靳韫言隐约察觉到什么,但也只是说好。
她没第一时间上去,似乎想陪他待一会儿 ,问起靳韫言新年安排,他说先在南桉待几天。
过了会儿,靳韫言凑过去问她图p好了吗?
她“嗯”了一声,发了条朋友圈。
也不知道盛驰那狗是什么冲浪速度,很快将那张戴狐狸耳朵的图片发到群里,说已设置成壁纸。
周清樾:“你是变态吗?”
靳韫言:“已有家室。”
盛驰:“。”
薄夏准备上楼,手突然被人牵住,他头上还戴着狐狸耳朵,垂眼在她唇角落下轻柔的吻,手抚着她下颌轻声问:“今晚会想我吗?”
恍惚之间她感觉面前人头上的耳朵动了起来,果然是会勾引人的狐狸精来着。
第75章 迷茫
“看情况。”
薄夏笑着敷衍完就想走,被人攥住手腕,下一秒额头上落下温柔一个吻,靳韫言问她现在呢。好像不给个让她满意的答案,就不会放她走一样。
她不擅长煽情,说那就多想你一点儿。
结果换来的是更深入的吻。
按照这架势待会儿或许会发生更难以预料的事儿,这附近都是熟人,她丢不起这脸,赶紧认输地说:“好了好了,我会一整晚想你。”
原本靳韫言也是逗她的,却见她看他的神情格外认真。
薄夏心想从前也不知道他这么爱撒娇。
下车的时候靳韫言跟下来,帮她把东西推进去,薄夏伸手接过,好像生怕他上去似的。他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笑着说:“放心,我不上去。”
他处处体贴,又总能洞悉别人的想法,像是小时候善解人意的邻家哥哥,难免让她觉得羞愧。
“那我上楼了,你路上小心点儿。”
靳韫言“嗯”了声,等楼道里的声控灯尽数熄灭才回到了车上。他当然知道薄夏心里始终有一个盒子是其他人无法触碰的,即便他是她的爱人,也始终难以强求。
靳韫言是那样有分寸的人,即便那么爱她那么想占有她,他也清楚地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有不能踏足的禁地。
他只需要等,等她愿意主动向他敞开的那天。
之后几天他们隔着短短的距离在线上谈着恋爱,薄夏有所收敛,不愿意让家里人知道。但她反常的举动难免引起家人的注意,最后自然也无法瞒住。
吃午饭的时候坐在她对面的人问她:“你们有结婚的打算吗?”
到了她这个年纪,恋爱再也无法是单纯的爱情,好像总是和婚姻、家庭和孩子挂钩。
她说不知道。
薄夏想象不出自己结婚的场面。一个没有得到过偏爱的人,好像潜意识里就无法相信自己会得到爱,即便得到了,也总觉得它是靠不住的。
因为有着血缘那样亲密纽带的关系都难以依靠,更何况是其他人呢。即便她再想改变,再喜欢靳韫言,心里也有个声音告诉她,你始终只能相信自己、依赖自己。
“说句不好听的,他京市本地人怎么可能跟你这种外地人结婚,就算他愿意跟你结婚,我也不赞同你嫁个外地人,到时候一年回来一次怎么行。总之,你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母亲又说,“你已经这个年纪了,要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年纪再大就没人要了,到时候我出去也丢脸。”
薄夏突然觉得手中的饭难以下咽,过去也因为催婚这事吵过好多次了。是,他们的爱总有条件,学生时代你要名列前茅考取名校,毕业后能快速靠自己买房买车衣锦还乡,过两年就能结婚生子。
假设做不到,那样亲密的母子关系竟然一夜之间就变成仇人。
这就是亲情吗?
薄夏鼻腔一酸,努力强忍着眼泪,她那时候压根没完全参透社会法则。其实人和人大多数都是利益关系,就连父母和孩子的关系都不能免俗。
他们在她身上祈求利益,她却始终向他们祈求爱。
可那样高尚纯粹的东西,实在太稀有了,得不到就是得不到,她本就不该祈求命中注定没有的东西。
那顿饭吃得不太愉快,薄夏说:“你觉得丢脸是你的事情,我不觉得丢脸就行。”
最后两人吵了一架,她也没吃两口回了房间。
但好歹新年将至,即便是吵得厉害最后还是得和和气气的。
除夕夜一家人去庙里上香,这个点儿仍旧人潮涌动,热闹得如同白昼。薄夏出来透气的时候突然接到靳韫言电话,吵闹中他的声音是那样模糊——
“回头。”
她看见他穿着件黑色的大衣站在烟雾之中远远地看她,刚好就这时过了十二点,烟花的响声不绝于耳。
那样热闹的新年,他们还是第一次过。
薄夏看见他单薄的身影,突然有一瞬间在想,如果每一年她都陪在他身边就好了。
“你怎么在这儿?”
靳韫言轻描淡写地说看到她发消息说在这儿就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她了。
但实际上,他来这会儿已经好一会儿了,来来去去在人潮里寻找了许久才看见她孤独的背影。
这时不少路人经过,从他们中间穿过,靳韫言刚想把她拽到自己身边,手心就感受到了温热的触感,是薄夏牵住了他的手。
她问他在南桉过年是什么感觉。
靳韫言想了想:“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浓重的年味了。”
看了许久的烟花薄夏才回了家,她也这个年纪了,父母只是问了一句没多在意。
给完家人红包,她回到房间,睡觉前发现靳韫言也悄悄给她塞了一个红包,跟她以前一样。
过完除夕薄夏在家呆了两天,亲戚来家里吃饭,她勉强笑着应对。原因无他,亲戚是最难招架的群体,至少她家的是这样,她爸妈很多行为和言语都是被亲戚和朋友煽动的。
他们年纪大了总是盲目和从众,又或者说,其实他们小半生都是盲目着过来的,所以才总是要让她也过成他们那样的人生。
薄夏去盛饭,回来时听见姑姑提及当年的事儿,她嘴里轻描淡写地说女人不生孩子怎么行,所以她当年劝着薄夏母亲再要一个,一定要生个儿子。
这点薄夏当然知道,当年孩子还没出生的时候他们就取好了名字,刻在了祖宗的墓碑上,但上面的名字是男性化的。
即便后来他们看上去没有重男轻女,但实际上这些思想就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
薄夏难免有些窒息,她有时候当然能理解母亲,理解她愚昧的思想、理解她的缺爱、理解她也只是被封建思想压迫的可怜人。
可问题是,她的理解永远是单向的,最后只能换来他们更深的压迫,更何况她从来不是给她造成伤害的人,可后果却要她来承担。
她多想爱他们,可人心是肉长的,早在婴儿时期她的母亲就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她饿的时候哭也只会被打,那时候她的母亲绘声绘色地形容她不记事的时候哭的模样有多滑稽,可想而知后来她经历的种种。
在那个家里,她始终不该有情绪,因为她不是他们的孩子,是他们在贫穷和愚昧的时候无奈传承下来的生命,她不需要接受他们的爱,只需要继承他们的贫穷和痛苦,然后安心做他们趁手的工具。
她的爱早就在过去他们的冷漠和折磨中被榨干了,再也无法给予出一分半毫。
没过两天她借口离开南桉,实则去了靳韫言在的酒店准备跟他一起回京市。
靳韫言洗澡的时候她忍不住在外面发呆,思考她和父母的关系。
血缘关系真是斩不断的枷锁,所以才总让她痛苦又难以同他们分离,她既心疼理解他们,又觉得窒息,这才是这些年她痛苦的源头。
她无数次想原谅过去他们反复的精神折磨,想把这一页翻过去,可她始终无法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客观看待。
就好像他们中间一定要有个一方有错,原谅他们就证明错的人是自己,她就需要去认同他们的想法,觉得他们生存已然不易,供她读书已经需要
她感恩戴德,即便所有她得不到的东西都尽数给了别人。
而那些别人和自己虚构出来的过错,像沉重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最低落的时候,她仿佛又变成了当年的小孩儿。
为了逃避问题,她开始思考什么死亡方式不痛,甚至希望来一场意外猝不及防地结束她的生命。
只要死了,她就不再是那个父母和亲戚口中永远没良心不听话不够好的小孩儿了,她就永远自由了。
她看到靳韫言放在桌子上的烟,没忍住去窗台那儿学着他的样子点了根烟,下一秒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几乎要呛出眼泪。
眼前伸出一只手,靳韫言将烟草抽出来叼在自己的唇齿间:“怎么,跟我学坏了?”
他给她渡了口烟,看见她承受不住忍不住笑:“还学吗?”
薄夏没拒绝,靠他更紧了些:“你教我。”
人抽烟无非是两种原因,一种是被环境影响,另一种是人生失意,靳韫言把烟熄了,有些无奈地看她:“看来,我是该把烟戒了。”
“……”
见她还想再碰,靳韫言将打火机没收,人也被她攥住手无法动弹。他看上去是那样冷静,好像天生就有让人安心的魔力:“发生什么事儿了?”
“也没什么,”她抬眼看向他,“如果有人伤害了你,只有跟他们和解才能放过自己往前看,可是内心又清晰地记得那些伤痕,到底该不该选择原谅?”
薄夏试过原谅,甚至误以为自己成功过。
可在后来无数个难眠的日子所有的伤痕又齐齐涌上,几乎将她淹没。她是那样清晰地记得很小的时候因为丢失的一支笔和洗碗打碎的碗挨的耳光,也记得智齿发炎不被带去医院的无助,记得做不好家务被责骂到哭的绝望,记得无数次不被偏爱的瞬间。
那些岁月有多阴暗,掌心的茧、膝盖上的淤青、无数个夜晚里的死亡念头,始终在为她作证。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法则,规定一个人一件事就该是什么样儿的。”靳韫言大概猜出了一些什么,说,“你可以选择先不原谅,甚至你觉得要报复回去才能放过自己,你可以这样做,没有人代替你做任何决定。”
她尝出舌尖的苦涩,有一瞬间她意识到这就是她心里的答案,她只是一直需要一个人告诉她——
薄夏,你是对的。
所以你只需要坚定地往前走,不要再回头看了。
那时候薄夏突然明白过来,放下是一个过程,不放下也是一个过程,她始终需要直面过去自己所受到的伤害,只有正视自己过去的伤痛,她才能真正地长大,重新往前走。
所以此时此刻,她要代替过去的自己说不原谅,她要用未来的漫长岁月去淡化心底的伤痕,只有过去的一页被揭过去,她才能真正跟自己和解。
也许爱人之间都有心灵感应,靳韫言感知到她的痛苦,小心翼翼抱住她:“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学会宽恕和放下,也不代表否定过去的自己、更不代表接受和理解别人的过错,只是那些事情你开始客观看待,不再去苛责自己。”
“与其和别人和解,不如跟自己和解,把自己当成需要耐心呵护的小孩儿,”他接着说,“小夏,这世界上那么多事情哪儿有那么多对与错可言,你不需要绝对正确,你只需要做你自己。”
一瞬间,她泪流满面。
第76章 印记(改)
过去的岁月里,她的世界里始终有看不见的规则约束她。
可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没有人规定你该怎么样,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你可以做自在花,也可以成为自己的常青树。
薄夏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他的怀抱是那样温暖,她心口积压多年的情绪至少在此时此刻短暂放下,她觉得安宁、平静,就好像呆在一片没有喧嚣的角落里,除了他再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行踪。
“再让我抱一会儿。”
靳韫言怔了怔,随即抬起手将她抱得更紧,他没告诉她的是,他其实对她的撒娇很受用。不是需要别人的示弱来凸显自己的强大,而是他更想做她可以停靠的港,不想让她一个人这样孤单。
从前已经错过了太多机会,如今他又怎么能不陪在她身边?
回京市后,薄夏跟着靳韫言回了别墅,旅途劳累,她休息了很久,等出来时才注意到外面的桌子上放着的盒子,便问他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说前两天家里的阿姨收拾阁楼上的东西,让他无意间翻出了一些高中的旧物,于是一起带了回来。
薄夏想大概是什么高中的合照,抱着点儿怀念青春的想法打开了纸箱,果然最上面是相册,里面基本上是学校活动的一些照片,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耀眼夺目。
翻了两页,她又在一张活动图里看到她在他身后安静消瘦的身影,有一瞬间她仿佛与从前的自己对视,重逢了自己的青春。
有时候想来难免觉得恍惚,从前觉得稀罕的事情如今也稀松平常。
如果曾经的自己预见了这样的未来,她应该不会像自己曾经那样平静,甚至觉得总有一天美梦会醒来,她该是欣喜的、无比幸福的。
相册看完下面竟然是一个八音盒,旁边的贺卡上是她当年稚嫩的笔迹。
她不由有些错愕,原以为这些东西早就丢失在岁月的洪流里去了:“这个还在,你是怎么翻出来的?”
靳韫言没有丢别人东西的习惯,很多高中时期收到的东西都随手放在阁楼里了,后来家里阿姨以为东西很重要也都没有扔,但要从中找出她当年送的东西,他也确实花费了很长时间。
老旧的阁楼里很多东西都褪色落了灰,空间又狭窄,他在里面翻了很久,终于在一份未拆开的礼物贺卡上看到了她的字迹。
只是这些他都轻描淡写地带过,在薄夏追问后笑着回答:“你确实没留名字,但是你留了一个印记。”
那张已经发黄的贺卡下方,写着小小的summer,像是给他们过去的青春打下深刻的烙印。
她抬起手反复摩挲那张贺卡,不由有些感慨,上面写的祝福语既是对他的祝福也是对她的,而今也算都实现了。
里面做工如今看来不算精致的八音盒,当年未曾拆封,隔着十年漫长的时光才开始发出沙哑的声音,就像她的暗恋如今才得到回响。
而那份他曾经看都没有看的礼物,如今却被他郑重地放在了柜子的玻璃展架里,一切都像是虚幻小说里的情节,美好得不像真实。
他说其实他一直很好奇,她那封未寄出的信写了什么。
薄夏不记得了,时间是一味良药,它总是在模糊细节淡化伤痕,最后留下的都是无比深刻的记忆和感受。她留下的唯一印象是,写到最后一句时笔芯没了墨,那句话重写了一遍。似乎写的是——
“我青春里的所有盛大,都与你有关。”
暗恋一个人也许就是这样吧,即便对方没有一次主动投过来目光,她仍旧能一个人演好那场精彩的独角戏。
她摇头,抬眼时看见靳韫言的眼睛多情潮湿,像是隔着南桉的雨季与她相望,他在看她,也在看她的过去。他知道许多事儿在她那儿已经过去,却是那样固执地想要爱她的全部。
靳韫言
眼底渗出温柔,嗓音又揉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感伤:“以后,换我来奔向你吧。”
轻柔的吻像潮湿的雨滴落在她的唇侧,渐渐地声势浩大。薄夏阻止了他的继续入侵,轻轻咬了他的唇。
她眼底染着潮湿:“你既然翻起了旧账,我可以代表十八岁的我拒绝你的亲热。”
靳韫言笑了声:“你问过她的意见了吗?”
身体猝不及防地被抵在身后的柜子上,薄夏知道上面放着些价格不菲的瓷器,没敢弄出什么大的动静,于是只能被迫承受他的温情。
他那样坏,迫着她主动仰起纤细的脖颈,还要明知故问:“她说拒绝了吗?”
答案显而易见,不管是什么时候的她,好像都没办法拒绝靳韫言。
没过几日,因为他们先前合作的展厅落成,两人一起出席了开幕典礼。
工作场合,薄夏比平时严肃许多,她跟靳韫言对了个眼神,看上去有些故作冷淡的意味。
后者则轻声笑了声,想到她早上起来时她帮自己系领带时的认真。当时她还说了什么来着,她说男人就应该穿薄底皮鞋。他当时也没懂,她哪儿发出来的那份感慨。
他问她是不是喜欢,她还大大方方地承认:“挺性感的。”
台上的主持人说完一些官方的话语,两人并肩剪彩的画面便被记者拍了下来,同色衣服的两人站在一起十分登对。
过了会儿记者来采访,靳韫言和薄夏一个负责讲述科技理念,另一个负责讲述建筑的设计巧思,记者忍不住说:“两位真的很有默契。”
靳韫言礼貌颔首,看神情是默认的意思。
只可惜某位跟他有默契的人,在工作场合不愿意跟他有任何亲密举动,全然想着自己的工作内容,跟他保持着距离。
靳韫言觉得她这副模样实在有趣,也没开口说些什么,只是站在她身侧垂着眼,笑得纵容。
见她没站稳,还饶有兴致地扶了她一下,手刚碰到她的腰便顷刻间松开,嘴里说着小心点儿。
旁边的助理过来在靳韫言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他便被叫了出去,等交谈完对方顺手递过来根烟,靳韫言没接:“最近戒了。”
迎来的自然是诧异的眼神,因为是熟人,对方开着玩笑:“偷偷瞒着我们隐婚,这会儿备孕呢?”
他有些无奈地笑:“哪儿的话,结婚没有不办宴席的道理。”
这话说得,倒有些好事将近的意味。
隔着扇窗户,靳韫言下意识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女人,她正垂下眼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神态认真。
没过多久,她身边多了位年轻的异性,看上去倒是交谈甚欢。靳韫言眉眼笑意淡了几分,看不太出什么情绪变化。
等到了休息室,也不知道薄夏是装上瘾了还是什么,闭着眼睛休息的时候嘴里还喊着靳总:“不知道今天的成果您还满意吗?”
靳韫言摘下眼镜擦拭,垂着眸冷淡地吐出两个字:“尚可。”
听到他这样的答复,薄夏睁开了眼,问他为什么,靳韫言敛着眼睑,唇角染上浅淡的笑意:“你过来,我告诉你。”
她没窥探到他藏在眼底的情绪,等到了人跟前猝不及防地被人拽到膝盖上,下意识叫他的名字。
“刚刚不是叫靳总吗?”
薄夏没窥探出他眼底危险的情绪,笑着说刚刚是在跟他开玩笑,她当然不觉得靳韫言是什么记仇的人,但她忘了某人借题发挥的本事。
她想起身,腿根却被人摁住,薄夏抬眼,他好像还是平日里那个温润绅士的靳韫言,眼神里似乎不带什么杂质,可手上动作却放荡得很。
她一垂眼,腰带被剥开,原本端庄严肃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那一秒薄夏觉得她大概是疯了,竟然会觉得他的手格外修长好看。
但毕竟不是什么完全私密的场合,薄夏攥住他的手阻止,染着潮红的眼看向他,却只换来温热的触感,是他握住了她的手,下一秒躁动的想法顷刻淹没在灼热的吻当中。
这些日子来,靳韫言的吻技进步了太多,不疾不徐地掠夺着她胸腔里的空气,轻易地勾着她吊着她,让她再也无法像刚刚那样清冷,只能将情/欲赤/裸地摆在脸上。
察觉到皮肤上温热的触感,薄夏拽住他放在衣摆下的手,有些急地叫他的名字:“靳韫言。”
尤其这会儿外面还有人,正敲着门叫靳韫言的名字,偏偏这人还充耳不闻。
靳韫言握着她纤细的腰,眼尾染着轻佻:“以后还装不熟吗?”
第77章 暗潮
她有些气恼地看着他,脸颊连着眼尾的一片都染着薄红。
靳韫言听见她轻声地骂自己,将人抱在怀里温柔地帮她将衣服整理好,看上去如此体贴,谁又能想到刚刚始作俑者就是跟前的人呢。
他也没放在心上,反倒坦然承认:“你不知道早就知道了吗?我不是什么好人。”
门外等待的人终于将门敲开,幸好对方的注意力也不在两人身上,所以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
薄夏看了眼时间,她晚上还要去聚餐,也没跟他去计较。
为了庆祝项目完工,薄夏跟同事一起开了包厢,同公司的人都是年轻人,不兴饭桌上那一套,所以没有什么喝酒的规矩,大家顶多也只是小酌而已。
她想靳韫言今天工作也很多,想来两个人都有事儿,晚上也没什么时间相处。
饭吃到一半,她收到靳韫言的消息,他问她什么时候结束聚餐,待会儿来接她。
薄夏给他发了时间,过了会儿见大家吃得差不多便悄悄去结了账,她回到包厢说提前要走,自然有人打趣:“今天情人节,这是忙着跟男朋友约会去?”
小周打了一下她,语气带着调侃:“干我们这行本来就休息时间少没时间谈恋爱,你就别拆台了。”
薄夏拿着包走出去,她也是才意识到今天是情人节,大概是从前单身太久,许多情人过的日子她向来不放在心上。不过话说回来一年到头的节日那么多,少过两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为自己没准备礼物找好了借口,迈出餐厅的门,她看见树影下他的侧脸,在浓重的夜色中朝他走了过去。
原以为跟往常一样也没什么区别,一打开车门满目的鲜花映入眼帘,四周都插满了精致的紫白相间的玫瑰、桔梗以及蝴蝶兰,中间有绿色配草点缀,在昏暗的环境里中间的彩带发着光亮,像是什么神秘花园。
薄夏弯腰上车,身旁的人将礼物和单独的一束鲜花递给她,就连这束单独的花用的都是很有品味的贵花材,一看就需要提前预订。
她难免觉得错愕,没想到他会那样上心。
靳韫言微微侧身过来,体贴地帮她系上安全带:“怎么了?没想到我会过这种节日?”
她默认了他的说法,眼底映上暖意,身旁的人观察了一会儿她的神情,见她是喜欢的眉眼也跟着温柔起来。
只是薄夏难免觉得自己没有准备礼物不好,仔细在脑海里搜刮了一下才想起来先前买过一份礼物,只是刚到她也没包装,放在家里没找到时机送出去。
她想了想,在他打开导航前开口:“今晚去我那儿吧。”
很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听起来却莫名带着点儿暧昧的色彩,靳韫言应了一声,让她拆开手里的礼盒,看看喜不喜欢。
拆开后看到香水,她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礼物,打开右边的盒子才发现里面里面有一枚胸针,出自国外有名的建筑设计师之手,其中还融入了一些他设计的建筑里的创意,不但价值不菲且已经绝版,很难再在市场上买到。
“我也给你准备了份礼物,待会儿回去我拿给你。”
等到了地儿,她让他先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拿到礼物以后,薄夏弯腰看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离自己那样近的那张脸在灯光下极其漂亮,尤其是
他性感的唇。
她突然不是很想先把礼物送出去,而是趁他闭眼的时候悄悄偷袭他,毕竟美色在前,鲜少有人能把持得住。
吻刚落在他的唇瓣上,靳韫言就睁开了眼,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
他那双眼总是朦胧的、带着故事的,哪怕看上一眼就让人陷进去。
因而在那一刹那,她听见了身体代替大脑替她选择了投降。
礼物仍旧在她的手上,可等到背后搭扣被解开,她这才意识到了什么:“靳韫言,礼物不是指我。”
他充耳不闻,手上的动作愈加犯规,弄得她呼吸急促、脸上充斥着绯红,薄夏这会儿意识到了他在装聋作哑,因为她清晰地听见他在自己耳边轻笑了声。
靳韫言确实是故意的,故意假装听不见,非要把人弄急了才停下来,好像有什么趣味一样。
她问他以前也是这样吗,他想了想,以前?
以前的话大概压根不会停下来吧。
他将人抱在双腿之间,垂着眼看她打开礼物跟他说,这支钢笔上面的笔盖是重新找了人设计的,带着她设计的展厅上的特殊标志。靳韫言懂她的意思,那也算是他们缘分的开始。
他抬手从她手里将礼物收下:“最近刚好缺一支签字笔。”
薄夏知道,他不缺昂贵的礼物,说这些也只是哄她开心罢了。
她垂眼看他深邃的眸子,身体轻轻发着颤,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他的生理性喜欢。
其实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她知道也许有一天未必能继续在一起,可那一瞬间脑海变得不太清明,什么也想不到了,她还是捧着他的脸吻他,将刚刚还没完全熄灭的火重新点了起来。
气氛刚好到位的节日夜晚,发生点儿什么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只是靳韫言忍耐久了,也不在意那一星半点儿的时间,即便到了这样的时刻,他最后也没有越界。
地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弄脏,湿漉漉的露水沾在花瓣上,她咬着唇瓣,直到到浴室里仍旧能感受到他手指进来的温度。
整栋房子都变得很安静,她披着睡衣进卧室的时候看见床头的抽屉被打开,原本找东西的靳韫言正在垂着眼认真端详着她买的东西,整整一盒。
她呼吸急促起来,刚刚降下来的体温顷刻间又发着烫。
眼前朦胧着,她听见靳韫言哑着嗓音问她:“什么时候买的?”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嗓音里明显带着几分克制。
原本今天他们只到这里,可原本平衡的空间还是被什么突如其来的因素给打破了,她说是搬家之后,靳韫言沉默半晌后轻轻笑了声,原来她也期待过他们之间更进一步。
成年男女之间,发生一些你情我愿的事情在他们看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薄夏见他还在看,声音里带着点儿恼,已经被发现了,她索性也承认:“你不是也想吗,有什么稀奇的?”
“是,怪我,”他侧过身时,身体的反应比先前还要剧烈,但面上仍旧是斯文温和的,他柔着嗓音说,“不该等你准备这些。”
“……”
他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刚刚拿起的那个蓝色盒子仍旧放在柜子上,像是彰显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儿。
浴室里的水声像是下了一场潮湿的雨水,席卷来汹涌的暗潮。
那样的夜晚那样令人难以遗忘,以至于许久以后她仍旧记得他掌心的温度。他们如此契合,契合得好像两块早早为彼此存在的拼图。
交缠的喘息声,是最激烈的助兴剂。
她在一片浪潮之中,恍惚之间听见靳韫言带着蛊惑意味的声音——
“帮我。”
可即便是她买来的东西,她也无从得知具体的使用方法。
薄夏将袋子撕开,这会儿才有观察他的机会,可那片从未触碰过的禁区不如想象中的好看,它是那样狰狞和凶残,像一把锋利的刃。
她感受到他滚烫的温度,等认认真真弄好才听见靳韫言的轻笑声,他说:“你戴反了。”
明明刚开始就发现了,某人偏偏要等她弄好了才说是反的。
薄夏气恼地松开,让他自己戴。
靳韫言使完坏又来哄她,他垂着眼看她,那双含情的桃花眼染上欲色,几乎不需要任何触碰都能让她指尖发颤。
一切都是沸腾的,滚烫的,仿佛只需要一个火星子便可顷刻燎原。
初次尝试,靳韫言自然不想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始终是温柔的、耐心的,像是轻柔的雨水将她浸湿。
感觉到她的紧张,靳韫言揉着她的腰轻声哄着:“放松。”
可他越是温柔,越弄得薄夏深陷其中。
潮水漫过,一切都是黏腻的。
她听着耳边激烈的声响,越来越难以放松,像是绷紧的弦。靳韫言毕竟没有经验,原本还想初次在她跟前发挥得好一点儿,就这样因为她的发颤和紧张缴械投降。
靳韫言难得失态,知道自己在她跟前丢了脸。
他俯身跟她贴在一起,嗓音又哑又腻,带着无奈的意味:“宝宝,怎么这么坏?”
第78章 温情
有的人,惯喜欢恶人先告状。
她原本想取笑他,却猝不及防地被他黏腻的称呼弄得耳廓发痒,那一瞬间的激烈程度跟他不相上下,以至于她没来得及。
等她记起这事儿的时候,跟前的人已经换了新的,他眼尾还带着余韵,一眼叫人瞧出来里面浓到快要溢出来的情欲。
靳韫言开始吻她,将她未曾说出来的话堵在了唇齿之间。
再后来,她的取笑也没了机会,第二次漫长许多,久到让她觉得摩擦的那一小块皮肤像是烧了起来,她攥着他扶在自己腰上的手,发出细微的闷哼声。
所有积累的情感在某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薄夏靠在他肩膀上,不由有些脱力,她从来没有某一刻有现在的感受,像是身体里所有空出来的位置都被人填满,再也没有缝隙。
她见他又拆了一个,忍不住开口:“靳韫言,我买了一盒不是让你都用完的。”
他想了想:“改天还你双倍。”
“……”她是这个意思吗?
大概是她皮肤太过脆弱的原因,连着一大片都染着薄红,连腰上都带着掌印,靳韫言帮她揉着,问她疼不疼。她说没感觉。
等这个答案脱口而出,她才意识到好像有点儿歧义,她解释说只是不疼的意思,不是说他。
再说这句话,更显得是欲盖弥彰。
她的脸贴着柔软的布料,看不见身后他的表情,不想他误会,只能继续解释。明明平日里也不是什么太过于直白的人,这会儿竟这么认真地说起了感受。
只是最后一句话她的调子猝不及防拉长,剩余的字眼全都被没在唇齿之间。
其实她压根不用解释,漫出来的那一部分已经把他淋湿了,可靳韫言刚刚故意不解释,等她认真地说完才轻笑了声:“你可爱到我了。”
他的鼻息有些重,跟平日里的语调完全不一样,听起来忍了太久了:“早就想这样了。”
薄夏还是第一次觉得夜晚这样漫长。
在他怀里给上司打电话请假的时候,这人还趁着没接通的故意问她需不需要替她解释,她捂住话筒扬起眼尾瞪了他一眼。
请完假她困得要命,靠在他柔软的胸口继续睡觉。
等过了会儿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觉得有些不对劲。
靳韫言还在看她,他的眼神很复杂,刚开始有些令人看不懂,可看了一会儿让人感觉,他好像还在回味……
本就性感的人,这会儿胸口上布着吻痕,眼尾还晕着成年男人的餍足,让人格外口干舌燥。
工作日,薄夏却难得抛下工作睡了几乎大半个白天。
她莫名觉得心口很平静,好像活在一个没有世俗和亲人的世界里,她可以抛下一切,无论是责任还是工作,在这里,她就只是她。
靳韫言已经起来了,见她醒不过来,给人喂了午饭又让她睡了会儿,接着又收拾昨天晚上弄脏的地方。
等薄夏醒来的时候一时间有种今夕何夕的感觉,一时分不清是夜晚还是凌晨。
房间里只点了一盏橙色的灯,昏暗的灯光下男人坐在床边的沙发上,他鼻梁上架着银边眼镜,正看着电脑上的文件。
那样平静的场面,她竟一时间不想打扰。
如果可以,她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里。
可靳韫言也没那么专心工作,他抽空抬眼看向她:“醒了?”
衬衫勾勒出他的手臂
线条,他关上电脑从沙发上起身,出了房间在开放型厨房给她热了早就做好的意面。
薄夏跟着他走到厨房,从身后搂住他劲瘦的腰。
“睡了这么久,待会儿会不会睡不着?”
“大概会,”也许是因为他们有了更亲密的接触,她对他的信任和依赖终于又多了几分,“我睡不着你也不能睡。”
他还难得听她这么霸道,温和地问:“这是什么道理?”
“你言传身教的道理。”
他轻笑了声,认输:“行。”
如他所料,她晚上果然也没能睡着,拉完人看完电影还要玩游戏,靳韫言没同意。
“玩游戏容易上头,待会儿越玩越精神,”他没收了她的娱乐工具,“乖,闭上眼睛睡觉。”
薄夏闭上眼,脑海里冒出来的却是他说的一些dirtytalk。
他说:“乖孩子,别躲。”
她这会儿脑海里的思绪过于活跃,跳得她压根生不出睡意,她将责任推给他,靳韫言说:“怪我,下次会控制。”
“你的话已经没有可信度了,昨天你还一直说快了,可除了刚开始哪儿快了?”她话语尾调是上扬的,听起来不像是责怪,反倒是撒娇。
她想了想:“以后工作日最多一次。”
靳韫言应下来:“好,不过提前说好,不能是单方面的。”
“……”这人怎么还算得这么清。
那大概是薄夏度过的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她和靳韫言时不时会开车会看海,和温心他们一起露营,他们做了许多年少的时候没有做的事情。
春天来的时候,靳韫言还让人在院子里地栽了一些绣球,专门请了人来悉心照顾,原本还想株海棠,想它的寓意没有绣球圆满于是作了罢。
他那时对她的好自然没话说,薄夏总会觉得,他那样的人好像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
只是在某些方面,他总是存着点儿坏。
比如明明跟他说好只来一次,但这人明摆着先前就故意提前布下的陷阱,等真实施的时候故意快到某个临界点的时候中止来延长时间。
那种感觉就像是反复吊着的时候拉长人的渴求,于是真正满足的时刻会比平日更要激烈。
周末时,他们会一起去超市买点儿菜回来做顿饭。
薄夏很喜欢这样平静的时刻,更多时候她其实很希望他们什么话都不要说,只是做一些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饭做好时家里来了客人。
靳韫言去开门,看见季婉站在门口神色顿了顿,他到底是个温和绅士的人,两人之间又没有太大的矛盾,于是将人请了进来。
她看见薄夏也在,和善地笑了笑:“打扰到你们了吗?”
薄夏当然说没有。
多了个人,气氛自然冷了一些。
季婉说老爷子的病还没好:“知道你们先前吵了一架,但他这人脾气倔,跟谁都低不了头,其实这会儿早就后悔了。”
其实跟吵架也没什么关系,从小没怎么相处过,不亲罢了。而且先前对方还装过病演戏给他看,所以上次他才没信。
靳韫言微微颔首:“过两天有空我会去医院看他。”
“好。”
饭桌上变得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季婉忍不住问:“阿言,你是不是还是怪我当年没能把你留在京市?”
那时候受折磨的何止他一个人,她也会懊恼自己的无力,可劝了许久也只能起到火上浇油的作用。
靳韫言其实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他这位继母对他的感情比他想象之中的深,他从不曾将她划分在记忆里该记恨的那一方,可她却记了这么多年。
“这事儿也不是您的错,何必放在心上。”
“多少跟我有些关系。”
他垂眼时笑意很淡:“您不该将跟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的命运强行和自己扯上关系。”
季婉唇角上扬,笑意却有些苦涩:“我不是爱给人当妈的人,也知道没有人能代替你心里妈妈的位置,要说我为什么想要关心你,大概是因为,我小时候和你的身世很像吧。”
她说起自己的往事:“那时候继母对我不好,可我却真的把她当母亲,我想给你我曾经得不到的东西。”
薄夏有些错愕地看向她,一旁的靳韫言也有些动容:“我从来没有怪过您,也始终记得您的关心。”
他说:“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您始终是我亲人。”
那顿饭将一个母亲的心结彻底解开。
靳韫言将人送到门口:“不过从今往后,我更希望您不是把那些自己得不到的东西给别人,而是先给自己。”
已经开始生出白发的妇人怔了许久,她摇了摇头,那一瞬间她想自己想法还没有一个孩子透彻。
室内温暖。
靳韫言见薄夏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为什么会说一些自己平时不会轻易说出来的话。
他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薄夏的影子,心不自觉地就软了下来。从前他觉得这世间的繁华与他无关,可这段时间以来他看到什么总会想到她,直到此刻他好像才开始重新与这个世界产生了联系。
第79章 撩拨
他问她在想什么,薄夏说也许换做她很难做到。
靳韫言提前从前的事儿,说她们不是一类的人吗?她摇头,可亲情是不一样的,她是那样抵抗婚姻,就是在潜意识里带着一种恐惧,一种觉得自己极大概率会重复父母教育方式的恐惧。
她害怕自己恨他们,又会不经意地成为他们。
那些性格里的病痛,如同附骨之疽深入骨髓,往往要刮骨剜肉才能彻底根治。
而那种病平日很难让人察觉或者发作较少,在再次进入亲密关系时,它便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你无法忽视这颗潜在的毒瘤,因为它迟早会有爆发的那天。
所以那时候靳韫言并不知道,对于薄夏而言,她头顶好像始终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它现在还没有落下,可这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得了天空,靳韫言准备去一趟医院。
他那间衣帽间都快变成薄夏的了,她换好衣服说自己要跟他一起,靳韫言没有拒绝的理由。
身后的人在穿鞋,薄夏无聊地观赏着柜子里的东西,看到一块很漂亮的女士腕表,问他能不能借来戴一戴。
靳韫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她所说的物品,明显怔了怔,他说是很珍贵的物品,但已经坏了很多年了,找了很多人也没修好。
那时候想,也许物品的损坏也是某种征兆,所以最后也没再管它。
“我拿去修一修吧。”
靳韫言想了想还是把东西交给了她,声音里染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落寞:“也不用太上心,大概是没有修好的可能了。”
这事儿就这样揭了过去,谁也没把它太放在心上。
到了医院,薄夏没有拜访他的家人,她想应该给他们留私人空间,便坐在走廊尽头拐角处的椅子上等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跟前突然出现了一双运动鞋,她抬眼又看见了某位熟人,靳行舟看见她,问靳韫言来了?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儿。”
靳行舟觉得她说话越来越不把人放在眼里,忍不住讥讽她:“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真以为自己能跟他走到结婚这一步。”
“你不用白费心思攻击我 ,你说的这些我比你更清楚,“薄夏笑了笑,“我没你想得那样肤浅,把自己的价值建立在婚姻的基础上。”
他一时之间竟发现自己有些无计可施,这人在说些什么,她比谁都清楚,所以呢,这是迎难而上还是甘之如饴?
她看了眼时间:“我希望你待会儿不要自找没趣,阿言从来不缺庸人嫉妒,你即便挑衅也改变不了他优秀的事实,可是对你而言,这样的行为会让你变得可笑。”
这话听起来倒是有点儿忠言逆耳的味道了。
薄夏原本想起身离开这地儿,抬眼看见一片阴影,靳韫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这儿,看表情是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大概。
“你们聊完了?”
靳韫言“嗯”了一声,牵着她的手离开医院,也没怎么给另外一个人眼神。
想到她刚刚那番话,他难免有些失神,以至于薄夏跟他说话时他也没太听清,朦胧的眼睛好半晌才放在她身上:“嗯?”
所幸薄夏误以为他是因为家里的事儿烦心,也没放在心上。
车今天是她在开,想着缓解他失落的心情,她便没有回家,载着他一路兜风。
悄然无息间,有什么东西悄然裂开,那样的话好像在默认有一天他们会分开一样。
靳韫言承认,刚开始被她吸引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结婚这么远的事情,甚至这两个字对于他而言也是陌生的。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将她放在了未来的计划里,也无法再去想象没有她的日子。
明明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做着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情,却没想到心似乎没有离得那样近。
他那样的天之骄子很少会患得患失,可那样不安、代表着脆弱的情绪却总是因为薄夏涌上来,就好像是上天在治他的孤傲,非要让他也尝尝她当初受的滋味,这样才能让他感同身受。
初春的风还带着凉意,窗外路边的树开始冒出嫩芽,裹着盎然生机钻入人的衣袖之中。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薄夏找了个地儿去停车。
那会儿天色有些暗,暮色将人都笼罩起来,两边的海棠花在深色的夜幕当中像是一朵朵绚烂的烟花。
他望着簌簌落下的花瓣,突然烟瘾有些犯了,可等从烟盒里抽出根烟,他才想起自己已经戒了。
于是烟草只是叼在他的唇齿间,他没有去点燃的意思。
薄夏有些被迷住,想他那样斯文的人鲜少露出这样浪荡的一面。
她走过来捧住他的脸,琥珀色的眼睛像两颗晶亮的宝石:“不要不开心。”
身后一树的花顺着她长发拂动的方向摇曳着,连着一片汹涌的春潮,那样的场景美得如同画中,偏偏有些人,似乎还不清楚他不开心的来源在哪儿。
靳韫言原本想开口问,突然在想,算了。
这样的问句,弄得好像他是什么急着结婚的俗人,明明他们在一起也没有多久。
这种想法太一厢情愿,如果她根本就没有组建家庭的想法,难道他们就要分开吗?
更何况她这样的人看上去坚强,心比谁都脆弱,又或许是他没给她提供安全感,才会让她没有想那么远。
很多事情,不如交给命运决定。
他扯下唇间的烟,眉眼温柔了几分。
柔软的怀抱将她密不透风地裹了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的情绪又稍微缓解了些。
周围不少情侣在约会,见有男生认真地给女朋友拍照,靳韫言也让她去树下摆姿势。
他拍照的动作看上去很专业,态度也很认真,可等薄夏拿过来查看的时候不由皱起了眉头,她家男朋友和别人家的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眼见着身边的女生已经开始动手了,薄夏故作生气地看着他,眼神里仿佛在问该不该动手,她表情生动,让人忍不住着迷。
“要打哪里?”靳韫言俯身将脸递过去,看上去不是要她打,而是让她用手掌托着的。
薄夏哪儿还动得了手,干脆捏了一下他的脸。
照片最后又重拍了一组,只是好像还不如她随手按的几张自拍好看,其中有一张她不小心闭了眼,刚按到删除键,发现一片花瓣刚好落在她眼皮上,于是又点了取消。
那天晚上回去时薄夏有些累,洗了澡出来接到了父母的电话,说让薄宜来京市玩一段时间,到时候她去接。
她寻了借口说自己工作忙,他们说就让薄宜有个落脚的地儿,你总不能在那儿还让你亲妹妹来了以后住酒店吧。
薄夏揉了揉眉心,应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一旦跟他们联系她总觉得心口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怎么也喘不过气来。
他们关心会让她觉得虚情假意、不关心让她觉得本性难移,只有不联系才让她觉得安宁,那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十分阴暗,好像曾经那场难捱的雨季时至今日仍旧没有结束。
所幸靳韫言又给她打了个电话,他今天回了老宅,因而两个人并不在一块儿。
他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对自己说的。
这问句有些莫名,薄夏自然不知道自己该对他说些什么,她想了想:“过两天我妹妹要来,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接。”
“还有呢?”
还有?
她仔细想了想,也只能想到先前他出差的时候很想听她说的那句话,可只是分开一天晚上,也不至于……
薄夏迟疑地说:“我想你……了?”
靳韫言轻笑了声,显然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他的缺口轻易被她填补,忍不住笑她:“只是分开一个晚上就想我了?”
“……”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解释好了。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嗯。”
通话间只有微不可闻的电流声,隐约能听到靳韫言略微急促的呼吸声,他突然之间有些无奈,感觉自己输了个彻底。
那一瞬间他再也无从去怀疑她的爱意。
外面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打了声招呼便放下手机。
过了一会儿他走了回来,说:“刚刚奶奶让我有空带你回家吃顿饭,你想吃吗?”
“我……”
大概是受了靳韫言的影响,她觉得他跟他们不太亲近,自己也就没那么想亲近他的家人,她更不想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儿。
靳韫言听懂了她的意思,借着这个机会对她说:“不想就不来了。”
“是不是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他们决定不了我跟谁交往,”他顿了顿,又说,“也决定不了我跟谁结婚。”
当时她没察觉出什么,是在许久以后薄夏回想起才恍然发现,原来他从一开始就那样坚定,可她那样的人,好像非要人反复地说、反复地验证才敢去相信。
因为妹妹要过来的事情,薄夏这两天开始做起计划。
到靳韫言那儿的时候她还在垂眼翻着什么,见她看的不是工作,靳韫言将她手里的东西拿了过来,她有些迷茫地看向他。
靳韫言问她,不是说想他吗?
她当然不知道自己用一句话那样轻易撩拨了他,有些莫名地看靳韫言,不理解那句平常的话有什么好验证的。
薄夏“嗯”了一声,俯身就要拿自己的ipad,可有的人仗着自己手长将东西往后放了放,她一手撑着沙发要去拿的时候不小心摔在了他身上。
女人垂着眼,长睫在白皙的脸颊上落下一片参差不齐的阴影。
不需要任何信号,薄夏几乎是瞬间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是第一次了,很多事情总是那样顺理成章。
他揽着她的腰,隔着布料抵着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在头顶灯光的映照下更加深邃,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海,靳韫言哑着声音问:“说说看是怎么想我的。”
“……”
她有时候会觉得他莫名,甚至带着点儿幼稚的意味,什么都要计较,什么样的小事都放在心上。
可她好像还是很喜欢他。
薄夏用亲吻给了答案,却没能某人满意。
客厅沙发正对着一面镜子,过了许多天她也没忘记那天对着它的景象,他哄着她取悦自己:“宝宝,玩给我看。”
深色的裤子湿润了一片,他轻抚着,眼尾染上潮红:“原来是这么想我的。”
第80章 时间
她这话原本的含义早就不知道被曲解到哪儿去了,但也无从解释。
薄夏难耐地攥着他的手,轻声喘着让他别碰。
就好像他身上染了药一样,即便是这种程度也让她上瘾。
那一块越来越明显,他也没什么反应。
大概是经验多了,薄夏也能猜得出来。无非是因为她先前跟他约好
了规定,于是他憋着坏搞一些边缘,即便有实质性的行为也要磨着她。
薄夏突然觉得自己在给自己找罪受,不提那些他大概也会心疼她,不会让她休息不好。
她难耐地叫他的名字,干脆自己吃了下去。
他们同时闷哼了一声,薄夏有些哽咽:“上次的约定当我没说,好不好?”
“不是你先提出来了吗?”
“我后悔了。”
过了三秒,她耳廓染上绯红,这话说出来好像她欲求不满一样。算了,谁也没规定不能这样。
靳韫言也有些难耐,他的语气里带着诱哄:“那你觉得几次比较好。”
她不知道怎么回应,干脆说:“你定。”
话音落地,他被她的主动弄得有些失控,他自认为也不是什么能忍的人,她居然还真敢让她来定。
靳韫言也没急着继续,当着她的面动作,侵略性的眼神却落在跟前的女人身上。她看着从他指缝里渗出来的液体,差点跟着他一起攀升。
她原本还想用眼神暗示他不要因为她的话欺负他,后来也完全没记住这回事儿。她无非在赌,但她赌赢了,靳韫言果然适可而止,没占用太多时间影响她的睡眠。
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周末,薄夏跟靳韫言一起去接薄宜,姐妹俩的关系一直一般,见了面也不咸不淡的,倒是靳韫言跟薄宜很聊得来。
薄宜自幼就很机灵,最擅长看人下菜碟,知道薄夏似乎不怎么待见她所以往靳韫言那儿凑。
“哥哥,你这么好看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这马屁拍得薄夏有些想笑,她没忍住提醒:“你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
话音落地,明显他们都不记得了,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也是,几乎是十年的光阴了,假设这么普通的事情发生在薄夏身上,她也不会记得,可她在这样的角色里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呢,是时间也无法消化那些褪不去的淤青。
她没多解释,只是说从前在南桉的时候他们有过一面之缘。
靳韫言似乎有些印象,还是在她日记本上记起来的,只是他其实没有从上面得知太多她家庭的信息,更何况她那时候深陷沼泽并不自知,也是多年后才如此深刻,他又怎么知道她受的那些苦楚不仅仅是妹妹不懂事那么简单呢。
毕竟在一般人的认知里,兄弟姐妹打闹是很就正常的事儿。
靳韫言这人礼数做得最全,又抱着爱屋及乌的想法,一直也很照顾薄宜,还给她买了一些礼物,才将两人送回了住处。
薄夏在薄宜来之前,已经将屋子里跟靳韫言有关的东西尽量收起来了,但她没能消停一会儿,在浴室里洗漱的薄宜就翻出来了靳韫言的刮胡刀:“你们俩该不会同居了吧。”
毕竟也这么多年了,薄夏听她的语气就知道要勒索和告状。
但时过境迁,薄宜似乎没搞明白这是谁的地盘。薄夏问:“你想怎么样?”
“给我发红包收买我啊,我就不告诉爸妈。”
她几乎能预见到这样的后果,她会接到无数个轰炸电话,听到无数难听的话,而这样的处境,面前的人似乎半点也不在乎,对方的眼底只有得意。
薄夏没说话,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看了她几秒,弄得薄宜有些害怕,犹豫着要不要收手。
薄夏却看透她了。
很多人觉得女孩得不到父母的爱多半是因为有个弟弟,可他们不知道,东亚家庭的长女是一种处境,无关第二个孩子的性别。
面前被溺爱长大的人,和精神上的“耀祖”有什么区别?
“你去说吧。”
薄宜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怎么看都只能看到她冷漠的眼睛,薄宜总还以为她们还是小时候,总以为一切都还没有变,可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有父有母活得却不如孤儿的薄夏了。
时间不是一成不变的。
“打完电话顺便把东西收拾一下离开这儿。”薄夏的眼神冰冷,丝毫没有属于亲人的温情。
人总是容易欺软怕硬,原本还以为自己占领了优势的薄宜怔愣在原地,立马把自己翻出来的东西放回原地,假装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于是这个夜晚总算还能平静过去。
薄夏还算体面,有了假期以后安排她去周边游玩,也没让她花一分钱。她出去玩的时候顺便将靳韫言那块表拿去修,果然得到的结果也是一样地修不了。
直到那天下了小雨,她看见商场里有家不起眼的维修店,虽说不算破,但跟周边的奢侈品店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她抱着瞎猫碰见死耗子的心理去问了问,没想到那位年纪很大的叔叔摘下眼镜认真看了会儿:“是很老的款了,可能要花费一段时间。”
“你能修?”
“试试吧,说不好,里面的零件虽然市场上已经没有了,但我这儿刚好有存货。”
于是东西便留在了那儿。
几日后薄夏去取,表针果然已经恢复了走动,她想手表已经坏了靳韫言还保存着,大概是对他来说珍贵的物品,特意买了淡蓝色的包装纸将盒子包了起来。
因为薄宜住在她那儿的缘故,他们有好长时间没住在一起,前段时间忙没什么感觉,现下闲了下来她居然开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有些想他。
靳韫言的住处存了她的指纹,她打开房门将礼物放在他卧室的床头柜上。
等别墅的主人回来时,刚好看见她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等他,温暖的灯光刚好落在她头顶,一瞬间让人产生了他们有个家的错觉。
靳韫言背对着她脱下外套,西装褪去的时候显露出胳膊上结实的肌肉以及隐隐约约的蝴蝶骨,明明一寸皮肤都没有露,看上去却极其性感。
他一边摘着腕表一边朝她走过来,见她一直看着自己:“怎么,不认识了?”
薄夏没回应,仰头吻他的唇又松开,下一秒脖颈被扣住,换来了一个更深入的吻。
靳韫言有些动情,轻声哄着:“今晚别回去了。”
“那我要怎么说?”
他甚至没认真帮她想理由,只是随口一说:“加班。”
“她不是三岁小孩,你糊弄傻子呢?”
薄夏这样说着,却没有走的意思。她勾住男人的脖子吻了上去,等把人摁在沙发上的时候,有些费解地解他的皮带,见解不开干脆将他衬衫拽出来。
靳韫言仰着头笑了声,突出的喉结随着他的动作耸动,他这会儿还有些平日里的自持姿态,一点一点解开喂她吃自助餐。
但并没有持续太久,他感受到了她的主动和热情。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眼前笼着一层雾:“这么喜欢它?”
滚烫的温度像是要将一切燃烧殆尽。他没坚持太久,握着她的腰让她停下来,又换了个姿势。
洗完澡后薄夏裹着他的被子犯困,但脑海里还在想刚刚腿架在他肩膀上的场景,大概是因为掺杂着点儿疼痛进去,另一种感受不甘示弱,追着占领先锋。
靳韫言想她反应有些激烈,帮她揉着:“疼不疼?”
她摇头:“你再继续我睡不着了。”
男人在橙黄色的暖色灯光下看了她许久,总觉得她的喜欢好像从哪儿都能表现出来,几乎要将他包围。
于是从前脑海里那些想法,此刻也终于消散了干净。
他准备关灯的时候突然看见了桌子上的盒子:“这是什么 ?”
“先前那块表,我找人修好了。”
靳韫言还当她在说笑,等拿出来看的时候手里的物品竟然真的已经修好了。
他何尝没有找人来修过,甚至其中还有一些比较专业的钟表维修师,可得到的结果都是这款已经绝版了,找不到零件去维修。
靳韫言问她是在哪儿修的,她说了地址。
一瞬间,他竟有些感慨。
寻觅了许久的办法竟然这样被她找到了,这何尝不是某种奇迹。
靳韫言想起那时候母亲去世时手表停止了转动,他那时候恍惚之间觉得修不好一种征兆,像是他世界里的指针也按下了暂停键,这样想,也就算了。
而如今,他清晰地听到钟表转动的轻微响声。
那一瞬间,他觉得他的时间在多年后重新开始流动。
又或许,在更早之前。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