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漠嘴唇偏薄，笑起来有些勾人，那双瑞凤眼弯着的弧度更是漂亮，都妗听了这话竟真的往雪中走了几步。本想着故作俏皮的踩几下雪便回来，谁料衣摆不知刮在了何处，发出“撕拉”一声。


    楚漠心无旁骛的沿着小路往前走，须臾，身后传来都妗的呼喊声：“七殿下，能否来帮帮我？”


    在她心中俊朗无双体贴女子的七殿下连头都未回，然无论何时都有及时拯救女子的英雄——楚寰这不就来了。


    楚漠心道他这位六兄当真如同空中温暖的太阳，连楚询那种奇形怪状的东西都能被他哄好，更别提尚在危难之中的都小姐了。


    都妗的衣服下摆被钉子尖头穿了个洞，轻轻一扯便将外穿的褙子拉坏了。虽说只是外袍，但京城贵女们最注重仪容，衣服被扯出洞这种事说小了是受人非议失了颜面，说大了可是会影响日后婚配。


    楚寰二话不说，解下斗篷递给都妗，而后侧过身给足她安全空间。姜柒雪从那边回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幕。


    刚好与楚漠走了个顶头碰，她小声对楚漠感叹：“六殿下还真是怜香惜玉，难怪那么多女子欣赏他。”


    楚漠未答，也不知这话怎么又令他不顺心了，姜柒雪观赏着美人于雪中披斗篷的画面，“你们大靖人才可真多，有小路不走，非要踩雪地里。幸而只是扎到衣服，扎鞋子里或许脚都废掉了。”


    楚漠鼻腔里发出声淡淡的嗤笑，姜柒雪仿佛明白了放才这小路上发生了何事，于是狐疑的盯着楚漠。


    “所以她到底为何要往雪里走？”


    楚漠无视了她的怀疑，并予以讥讽，“你都说她是人才了，人才的心思岂是我等猜得到的？你不好好陪着王妃玩，怎的回来了？”


    “王妃忽然说要回寝殿，我便回来了。”不远处楚寰朝二人走来，斗篷下的衣服绣着金丝纹络，在阳光下耀眼夺目，更显其风度翩翩。都妗双手将身上的披肩又裹紧了几分，柔情似水地望着他的背影，高大挺阔却还留存着少年人特有的单薄。


    她也快步往那边走去，娇滴滴的问楚寰：“这宁亲王府为何地上还扎着钉子？”


    这事一想便是宁亲王妃所为，可王妃是这府中的祖宗，谁也不能把她抖出来，于是楚寰道：“待皇兄与三司使大人商议完，我便去同他说此事。”“那这衣服……”


    “这衣服你且留着吧。”


    楚寰眉眼如画，笑起来似是阳光破了裂痕，暖的让都妗移不开眼。


    姜柒雪饶有兴致的观察着二人的神态，明显看出楚寰并无此意。这人性情随和，善与人相交，无论是任何一女子碰到这种情况，他都会帮忙。


    楚漠欠了欠身，“皇兄若无事，我二人便先离开了。”


    他虽是唇角带着笑意，言语间也并不不妥之处，姜柒雪却莫名觉得他不太高兴。今日楚漠好几次都是如此，都说人与人接触多了会更了解彼此，她倒是愈发猜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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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漠与楚枭前往边境的日子定在二月初五，思思那边盯着负责将赵净海与白苹依卖走的人牙子，好在昭亲王府有个荆韬与他们相熟，倒能帮上些忙。


    楚枭暴虐成性，在某些方面又极为变态，昭亲王府那些人有的甚至身体上都不健全，想卖出去难之又难，因此在人牙子手里攒了好几天，终于卖出去两个男子。


    买家叫荆崎，是荆韬那才能正常行走的哥哥，因其常年卧床，楚枭未曾见过此人，人牙子那里也不需提供买家姓名，因此只知是买去做随从伺候病人的。


    姜柒雪本是打算让荆崎给赵净海救下来，可若是只救赵净海一人太过明显，易被楚枭察觉，况且以荆韬的性子绝不会与别国人为伍，姜柒雪目前还不想让他怀疑自己的身份。


    至于白苹依，她总不能把她送到男子的家中，正愁着没办法，想着要不然让思思给抢出来算了，谁料白苹依有一日忽然被买走了。


    买走她的人名为安曦悦，是御史中丞安启成的嫡女。人牙子不知白苹依是姜国余孽，还卖了个不错的价钱，实话讲，这人毁了容貌还破了身，怎么都不该是这个高价，奈何安曦悦实在大方，不知怎么与此人对上了眼缘。


    思思带回这消息时，姜柒雪反而松了口气，安曦悦看起来不像是心狠手辣之人，是以让白苹依暂居她府中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现下二人都安顿妥当，就等着楚枭前往边境后，将赵净海接来破暗室机关，一切都顺利的超乎想象，美中不足的是那牧尘整日黏在楚漠身边。


    楚漠一觉醒来，他屁颠屁颠的过来主动为其更衣，楚漠给他赶走后，他又去胡姨那里端来茶。一旦姜柒雪与楚漠想商讨些什么，他总能寻到机会死皮赖脸地跟过来。


    楚漠与姜柒雪被烦的恼了，有一日晚上住进了一个房间。


    牧尘正打算以“为楚漠宽衣”的借口跟过去，这新主子直接给他拍在门外，“我与未婚妻说些体己话，你也要跟来？”


    牧尘挠挠头，尴尬的停在了半路上。这未婚夫妇此时同居一室本就不妥，谁知他们要说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楚询让他适时传信，他可不能错过任何风声。正打算等楚漠走远后偷偷跟过去，那个从不愿理人的思思突然热情的与他攀谈，说要让他帮些忙。


    不知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楚漠对他的态度都温和了些。


    正月十五晚，京中有灯会，楚漠再过个十余天便要动身前往边境，这个上元节自然要好好过。家中只留胡姨一人，牧尘与思思跟在楚漠他们身后，一路上逛的极其冷淡。


    据牧尘这些时日的观察，这对未婚夫妻不似传说中的那般如胶似漆，可若是说他们多陌生，倒也不至于，只是怎么看都不像黏糊到楚漠在御前让一个侍女做正妻的份上。


    上元佳节，京中的街上到处挂着红灯笼，有的商户搭好戏台子，热闹的奏乐响起，惹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路边许多家卖首饰的，银簪耳饰精妙绝伦，不乏上品；更有为顾客临摹画像的，像上的人栩栩如生，引得众人赞不绝口。


    靖国在商业上的发展的确优于姜国，姜柒雪从前在姜国也逛过灯会，即便那时有亲人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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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伴，然平心而论，规模的确没有这般宏大。


    灯会上人多眼杂，牧尘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二人，就连姜柒雪去猜灯谜他都亦步亦趋的跟着，这女子虽出身不好，脑子倒是聪慧，连着猜中三个，于是老板赠了她一只狐狸花灯。


    姜柒雪将灯笼高高兴兴地递给楚漠，楚漠接过后貌似没什么兴致，摩挲了两下便扔给牧尘了。


    牧尘与楚询年纪相仿，已是三十又二，早对这小孩子喜欢的东西没了兴趣，这二人尚年少，提着这花灯倒还正常，他一个大男人哪有拎着花灯到处走的道理？


    不过因着楚询叮嘱他不能暴露，便也只能惺惺接过。


    还未走多久，姜柒雪非要吵着去吃一家小胡同里卖的糖人，牧尘又得陪他们往偏僻的胡同里走，其实他有心告知走错路了，可他早对这二人失了耐性，也懒得说，便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这胡同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只风声在耳边呼呼乱吹，一旁的枯树摇晃不停。牧尘不知怎的，太阳穴被这风刮的生疼，不久后连风声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嘈杂的耳鸣，眼前的两个人开始摇晃起来……牧尘两眼一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手上的狐狸灯笼被扔在一旁，俨然是上面被楚漠涂了无色的迷药。


    楚漠回身踹了他一脚，见他动都未动，当即一手把他扛起来，思思引着他们前往胡同最里侧，推开一道漆黑的门。


    这院子很窄，两侧又堆着一摞潮了的柴火，里面有个小房子，屋中未燃蜡烛，看起来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风一拂过耳畔，姜柒雪不禁打了个寒战，“此处当真有人么？”


    思思答道：“我前些日子盯着的人牙子就住这儿，我已和她打好招呼，不会错的。”


    “嘎吱”一声，楚漠推开小房子的门，里面仍是黑黢黢的，好在他眼力超群，看到一个老太婆正坐在屋中的桌子旁。


    “人给放那草堆上吧，就在你们左侧。”


    这声音很苍老，带着些沙哑，在黑暗中太过瘆人，姜柒雪看不清她模样，只知她就在离他们不远处。


    思思掏出钱袋朝她扔过去，“记得卖远一点。”


    这时，距他们最远的角落处传来一阵哭声，就在那老太太身后不远处，老太太回身打了她一下，咒骂起来。


    “好好的，你怎的还发热了？可别烧糊涂了，赔钱的玩意儿！”


    那孩子却哭的更大声了，还边哭边咳嗽，听声音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女童，“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吧……”


    “放了你？你爹不疼娘不爱的，不如出去找个好人家，是做奴婢还是去花楼，都比你在街上要饭强，别不知足了！”


    这世道就是如此，只要人分三六九等，便总会有买卖一事，按律法讲手持卖身契的才合规矩，可人牙子只要干了这一行，便不可能只贪图那几张契纸。男子卖出去最差也是做苦力，女子却大有不同了。姜柒雪从前做公主时不懂这些，是被拐到花楼后看到那群身不由己的姑娘，才知是怎么回事。


    “你把这孩子卖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