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的大脑，被王浩那番话搅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捧成神，再毁掉。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不是要报复周京泽，他是要将周京泽这个人，从社会意义上彻底抹杀，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你……疯了？”苏蔓的声音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王浩靠回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艺术品。“不，这叫艺术。”


    他拿起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他英俊却毫无温度的脸。“周京泽现在是什么？一个被官方保护起来的神秘符号。直接攻击他，就像拿鸡蛋去砸一座堡垒，毫无意义。但如果，我们把他从堡垒里‘请’出来，让他站在最高的聚光灯下，接受所有人的欢呼和崇拜呢……”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愉悦。


    “到那时，他身上的任何一个污点，都会被放大一万倍。而我们，要给他的，不是污点，是一盆足以淹死他的脏水。”


    苏蔓的身体在发抖。她想到了周京泽那张平静的脸，想到了他把自己当成收卫生费的眼神。恨意，像藤蔓一样缠住了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我凭什么相信你能做到？”她咬着牙问，“全网都在删他的信息，你的能量，能大过国家？”


    王浩没有回答。他只是从扶手箱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解锁，点开一个视频窗口，递到苏蔓面前。


    画面里，是苏蔓那个不足十平米，散发着霉味的出租屋。几个穿着工作服的人正在高效地将她那些廉价的衣物和生活用品装进黑色的垃圾袋里，扔到门外。


    “你！”苏蔓瞪大了眼睛。


    王浩手指一划，切换到另一个实时画面。一间装修奢华，可以俯瞰整个城市夜景的高级公寓里，一名穿着西装的管家，正将一本房产证和一把车钥匙，恭敬地放在光洁如镜的茶几上。房产证上，户主那一栏，赫然是“苏蔓”两个字。


    “点头，它们就是你的。摇头，你现在下车，明天早上，你会和那间出租屋一起，从这个城市消失。”王浩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苏蔓死死盯着屏幕上那本房产证，呼吸变得急促。她所有的挣扎、犹豫、和仅存的良知，在这一刻，被彻底压垮。


    她抬起头，对上王浩的目光，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我干。”


    王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收回平板，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可以了，带人过来。”


    三分钟后。


    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无声地停在了保时捷旁边。车门滑开，三个人依次走了下来。


    为首的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干练的中年男人。他身后跟着一个妆容精致，手提银色化妆箱的女人，以及一个面无表情，提着公文包的男人。


    金丝眼镜男拉开车门，对着车内的王浩微微躬身：“王少。”


    随后，他将目光转向苏蔓，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产品。他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苏蔓：“苏小姐，我是您的公关顾问，您可以叫我李老师。这是我们为您量身打造的人设剧本和发言稿，请您在半小时内熟悉。”


    苏蔓接过那叠厚厚的文件，翻开第一页，瞳孔就是一缩。


    上面详细罗列了她全新的“人设”：一个因为年少无知而伤害了英雄，如今幡然醒悟，决心冒着巨大压力为前男友正名的“深情忏悔者”。


    剧本甚至细致到了她说话的语气、停顿，乃至眼泪应该在第几分钟落下，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苏小姐的形象需要重新设计。”那个提着化妆箱的女人开口，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性，“现在的穿着太廉价，妆容也过于风尘，不符合‘纯洁悔过者’的形象。我们需要打造一种破碎、脆弱但坚韧的美感。”


    最后那个提着公文包的男人，将一份合同放在苏蔓腿上。“苏小姐，我是您的专属律师。这份合同确保您在本次事件中的所有言行，都在法律的保护框架内。即使未来出现任何变故，我们也能保证您全身而退。”


    苏蔓呆呆地看着这三个人，看着手中的剧本和合同。她这才明白，王浩找她，根本不是合作。


    她是他的武器，是他射向周京泽的，第一颗子弹。


    半小时后。


    蓉城最高建筑的顶层，一个被改造成专业直播间的地方。


    苏蔓换上了一件素雅的白色连衣裙，脸上画着能激起所有人保护欲的“破碎感”裸妆。她坐在镜头前，身后是蓉城璀璨的夜景。


    李顾问在她耳边的微型耳机里做着最后的指示：“记住，你不是在撒谎，你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是受害者，也是英雄的守护者。拿出你的情绪，让所有人相信你。”


    苏蔓看着镜头里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深吸一口气。


    随着导演的一个手势，直播间，正式开启。


    同一时间，全网各大社交平台、新闻网站、短视频APP的首页，一个窗口被强制置顶，弹了出来。


    一个猩红的，触目惊心的标题，瞬间抓住了所有网民的眼球。


    《我是东航MU5735航班幸存者，我要为被埋没的英雄周京泽，揭开被隐藏的真相！》


    直播画面切入。


    苏蔓那张梨花带雨，写满了委屈与决然的脸，出现在了数千万人的屏幕上。


    直播间的在线人数，从零开始，以一种恐怖到无法理解的速度，疯狂向上跳动！


    一万！


    十万！


    一百万！


    五百万！


    弹幕，在沉寂了一秒后，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