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作品:《我妻难求》 和煦的晚霞投入二楼的卧房里,屋子里的物件在亮光里微微变了色。
谢疏溦缓缓睁开眼睛,她看见的不是阴曹地府,而是藕荷色的帷帐。
凝着四柱架子床上雕刻的残缺的莲花,谢疏溦忽然想到谢家人。
自从崔进明不慎跌入冰湖里,身体垮了之后,她一想到谢父或者其他人,总像是怕被烫着那样,轻轻一触就避开。
而周围的人,也默契地不提,节礼柳姨娘默默地派人送到谢家,她不问,柳姨娘就不说。
如今她的脑子忽然清明了,这些娘家的亲人,这几年不曾来崔家看过她一次,崔进明去世后,只有她的大哥独自一人来吊唁,然后连坐都没坐,就匆匆离开了。
谢疏溦收回停留在残荷上的目光,感到莫名其妙的反胃,微微地挪动了一下身躯,就猝不及防地落入满天的霞光里。
视线一下子就亮了,谢疏溦眨了眨眼睛,就听到月儿惊喜地叫道:“醒了,夫人醒了!”
然后谢疏溦就看到云姨娘脸上挂着笑,急匆匆地出现在她床头,一把攥住了她的左手,柔声道:“你可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好好躺着可不要起来。”
谢疏溦还没来得及开口应声,柳姨娘纤弱的身影就立在床沿边上,她开玩笑道:“云姨娘,跟夫人说话呢,什么你呀我的,尊卑不分,该打嘴巴了。”
随后谢疏溦的另一只手也被紧紧地握住了,柳姨娘笑得真心实意,“恭喜夫人,大夫说您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应该是端午节前就有了。这可是老爷这一支的香火,老爷泉下有知,也走得安心了。”
说到这里,柳姨娘垂下眼帘,接着笑中带泪道:“夫人您怀着老爷的遗腹子,族里的老太爷们不可能再提殉夫的事儿了,所以您被人好生地送回来了。这两天您受苦了,只管好生养着,为我们这一房延续香火。”
她们说的话谢疏溦一个字都听不懂,她骇然地瞪大了眼睛,翕动着苍白的嘴唇,想说,这不可能。
崔进明病了这么些年,她是身子长成了,月事也来了,可谁还顾得上张罗圆房的事?她更没有避着所有人和崔进明有过亲密之举。
但是柳姨娘和云姨娘用力盯着她的脸,仿佛要在她脸上齐齐戳出两个洞,平日里相互淡如水的两个人,竟不约而同地大力捏了一把她的手心。
谢疏溦的嘴唇不动了,她的眼神也恢复了沉静。
谢疏溦的眼睛落在柳姨娘巴掌大小的白皙脸蛋上,又转到云姨娘那敦厚圆润的鼻子上,好像不认识人了,如同孩童般天真地打量着。
柳姨娘含笑放下谢疏溦的手,招呼一旁侍候的月儿,“还愣着干什么?!没点眼力劲!夫人醒了,可以喝药了,赶紧去厨房将安胎药和膳食取来,伺候夫人用了。”
发着呆的月儿如梦初醒,慌忙地应了,“柳姨娘我这就去!”
说完后,就低头朝屋外跑,生怕晚了一步,又被柳姨娘高声训斥。
屋子里只有谢疏溦、云姨娘和柳姨娘三人,谢疏溦怯生生地看着她们,声音粗哑又无助。
“族里的人想要我死。一开始我是不愿意死的,后来我禁不住了,又觉得对不起老爷,开口要了白绫,想要一头吊死,合了他们的意。我死了,说不定明年府里都不用交税了。”
柳姨娘捂嘴轻笑,像是谢疏溦讲的是一个笑话,“夫人想错了,睡一觉就好了,没有人要你死。日后不可以说这么孩子气的话了,没头没尾的,都是要当娘的人了。”
云姨娘也用同样的语气,微笑着说:“族里的那些老太爷,人老了,话也就多了,无非是想找夫人过去,唠叨几句,让夫人记得老爷和族里的好,恪守本分罢了,什么死不死的,没有这么严重,夫人年纪还小,一时被这阵仗吓坏了,瞎想到哪里去了?”
她们两个说完后,就用炙热的眼神盯着谢疏溦的脸,眼睛都不眨一下,专注得像是在穿针引线。
有生之年谢疏溦第一次尝到安胎药的滋味,她一言不发地一口气喝完,味道比起她娘喝下去的药甜多了。
温热的汤药润平了嘴唇上的褶皱,在祠堂里钻进五脏六腑的寒气也通通被逼了出来。
谢疏溦昏昏欲睡,又想躺下睡一觉了,然而骤然生变,她眉头一拧,猛地推开药碗的边缘,对着放置在床边的痰盂一阵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云姨娘一面拍着她的后背,一面用眼神示意柳姨娘去倒杯水来,她掉过脸来,看着惊疑不定的月儿,言语间全是喜悦,“没事,夫人这是开始害喜了,明早等大夫来了,再问问他,开点止吐药就好。”
“怀孩子就是这样的,月儿你作为伺候夫人的人,可得多学学,别老是一惊一乍的……”
吐够了的谢疏溦直起身,眼睛扫过屋子里的人和物,她怀疑自己到底醒没醒来,还是做梦?
所有人都挂着十分笃定的神色,说着言之凿凿的话,都在告诉她,她的的确确怀有身孕了。
谢疏溦低头失神地看着腹部,又想到自己的反应,跟云姨娘怀着辉哥儿那时毫无差别,难不成她真的怀孕?
既然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了,她不想跟人反驳,那自己就当这是真的好了。如果是梦,总有醒来的时候。
云姨娘呢喃的温柔小调越来越模糊,谢疏溦感知到自己的手缓缓地从云姨娘的手心里滑了下去,眼帘也同时往下垂。
谢疏溦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再次清醒过来时,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她没有喊月儿,自己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身体比之前更轻松了,恢复了元气。
屋子里的铜灯亮着,谢疏溦知道这是月儿又马虎了,要是被柳姨娘知晓,能拿出去教育所有的丫鬟婆子。
也不怪柳姨娘小气,这么些年家里只进不出,还支了不少存银,老爷没了,将来的经济状况更是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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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难了,该省的省该花的花,哪怕口头说得再困难,她都没有降过下人们的月例。
丫鬟婆子小厮们这些年能安分守己,专心做事,也是因为这个,要不然他们早就求着柳姨娘她们寻个好人家将他们转手卖了。
想完了轻松的事,谢疏溦又慢慢地想起来那些不好的事。刘妈妈是她在祠堂昏过去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
她对刘妈妈向来是敬而远之的,因为她伺候的是阴沉沉的老夫人,她本人也阴沉沉的。
后来,老夫人想要害她摔死,她心里对刘妈妈是恨着的,虽然那恨意很浅,她也从未对人说过。
因为她不想死,她眼睁睁地看着亲娘一点点没气,也没想过死。
人们常说,活得越久,越不想死,她虽年轻轻轻,但常年累月地照顾着重病的母亲,也像那些老人,越来越恐惧着死亡。
哪怕当年崔进明没有救她出火坑,她嫁了继母的侄子,日子过得比现在艰难一万倍,她也不会想死的。
而老夫人差点害她没了命,她不像府里的人说的那么心性稚嫩,只记着旁人的好,不会去记仇。
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刘妈妈怎么会及时赶到祠堂救她呢?
刘妈妈可是用眼神无时无刻地在说,她心里只有老夫人和老爷的血脉,府里的其他人活着都是在浪费粮食。
谢疏溦想不通,幽幽地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她心里对刘妈妈的恨意消失了,从今以后,她活着一天,就看顾老夫人一天。
有一个暗影悄悄地靠近了帐子,罗布被撩开,云姨娘坐在床沿上,轻声道:“夫人,现下屋子里只有你我二人。”
谢疏溦茫然地抱着双臂,低语道:“云儿,我是真的真的怀了老爷的孩子吗?”
“这事夫人心里难道不清楚吗?”云姨娘伸手将枕头抚平。
“我想不是的,我这个苦命人可不信神佛和鬼神。”谢疏溦浅浅一笑,她的眼神变得澄澈有力。
云姨娘沉默地将她落在两颊的青丝撩回后背,才悄声说:“既然夫人明白,那就不必再说了。”
谢疏溦摇头,坚定道:“不,我得知道,你们是打算怎么做的?”
“万一,我露了马脚怎么办?”她眨了眨眼睛,和着被烛光晕着的半边脸,竟有几分微醺娇媚的样子。
云姨娘无奈地叹了叹气,小声道:“夫人怀有身孕的事,是我和刘妈妈一时情急想出来的……”
谢疏溦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问道:“刘妈妈为什么要救我?我以为……”
云姨娘冷冷地笑了,道:“她是恨不得我们这些妻妾一个个下去给老爷作伴,可她更恨族里的老太爷们,刘妈妈将老夫人当做命根子,老夫人变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是谁造成的?”
谢疏溦将头歪到云姨娘的肩上,听着这语气,谢疏溦知道了云姨娘也恨起了族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