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干了头发，一家三口来到楼下客厅。睿睿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的小麻雀，兴奋地坐在爸爸妈妈中间，小嘴叭叭地说个不停。


    “爸爸妈妈，我现在可能干了！我会自己洗澡，自己穿衣服，还会自己整理房间！”


    他挺起小胸脯，脸上带着点小骄傲，但眼神却悄悄地、期待地观察着父母的反应。


    “哦？真的吗？我们睿睿这么厉害了！”


    林薇配合地露出惊讶又赞赏的表情，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嗯！”得到肯定的睿睿更来劲了，“我还会帮周伯伯给花园里的花花浇水！虽然有一次不小心浇太多……”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脸，但马上又振奋起来。


    “我吃饭也不挑食了！除了……除了胡萝卜……”他小声地补充了一句，试图蒙混过关。


    沈天罡听着，看着儿子努力表现自己、渴望得到认可的样子，心里那点酸涩又涌了上来。


    他揽过儿子的肩膀：


    “真好，爸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你这么能干。”


    睿睿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爸爸的肯定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他继续叽叽喳喳地说着幼儿园里的事，说轩轩，说新学的儿歌，说得到的小红花……他恨不得把这段时间所有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全都分享给爸爸妈妈。


    沈天罡和林薇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回应几句，或发出赞叹的笑声。


    客厅里充满了久违的、热闹又温馨的家庭气息。


    他们欣慰于儿子的成长和独立，却又心酸于这份独立背后，是他们作为父母的缺席。


    正当睿睿手舞足蹈地讲到他和轩轩如何用积木搭出一个“超级无敌大城堡”时，一阵不太合时宜的、“咕噜噜”的声音突然从他的小肚子里传了出来。


    声音还挺响。


    睿睿正比划着的小手一下子僵在了半空，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声嘟囔：“……它叫了。”


    沈天罡和林薇先是一愣，随即相视一眼，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充满了爱怜和包容。


    “看来我们的小演说家肚子饿了呢。”


    林薇笑着捏了捏儿子红扑扑的小脸。


    沈天罡大手一挥，做出了决定：


    “正好！好不容易回趟国，爸爸可是太想念国内饭菜的味道了，在国外天天吃那些白人饭，真是吃得够够的！


    走，咱们今天不下厨了，下馆子去！”


    “好耶！”睿睿立刻欢呼起来，刚才那点小尴尬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林薇也笑着点头赞同，然后柔声问儿子：


    “那睿睿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今天爸爸妈妈都听你的。”


    睿睿歪着小脑袋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特别“懂事”地说：


    “我都可以呀！我不挑食的……嗯……胡萝卜除外。爸爸妈妈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他努力表现出小男子汉不挑剔的样子，但最后还是没忍住暴露了自己的小底线。


    看着他这副小模样，沈天罡和林薇心里更是软得一塌糊涂。


    沈天罡拿起车钥匙，对正在厨房忙活的周叔说：“周叔，别忙活了，一起出去吃吧。”


    周叔笑呵呵地擦着手走出来：


    “不了不了，先生，太太，你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好好出去吃顿饭，说说话。我在家随便吃点就行，正好看看院子。”


    沈天罡和林薇知道周叔是故意成全他们一家三口，心里很是感激。他们早就把周到又忠诚的周叔当成了家人一般。


    “那好吧，周叔，我们给你带好吃的回来。”林薇说道。


    “哎，好，谢谢太太。”周叔笑着应道。


    于是，一家三口便出了门。沈天罡亲自开车，没有选择那些需要预约的高档餐厅，而是凭着记忆，将车开到了附近一家看起来颇有些年头、但生意很红火的家常菜馆。


    “这家店我以前和朋友常来，味道很地道。”沈天罡一边找车位一边说。


    餐馆里人声鼎沸，充满了锅气和生活气息。


    他们找了个靠窗的小桌坐下。服务员热情地递上菜单，沈天罡和林薇一边看一边商量着点了几道招牌菜：


    糖醋排骨、清蒸鲈鱼、地三鲜，当然，还有一份没有胡萝卜的什锦蔬菜。


    等待上菜的时候，睿睿晃荡着小短腿，眼睛亮晶晶地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感觉怎么都看不够。


    简单的木质餐桌，弥漫的食物香气，周围嘈杂的谈笑声，以及身边最爱的爸爸妈妈——这种平凡而真实的幸福感，将他小小的心脏填得满满的。


    对于睿睿来说，比起任何山珍海味，这才是他最渴望的“大餐”。


    而对于沈天罡和林薇而言，这顿普通的家常饭，也远比任何商务宴请都来得珍贵和温暖。


    这顿家常饭吃得分外香甜。睿睿大概是真饿了，也可能是心情太好，胃口大开，自己拿着小勺子，吃得格外认真，几乎没要爸爸妈妈帮忙，把小嘴塞得鼓鼓囊囊的，像只储存食物的小仓鼠。


    沈天罡和林薇看着儿子吃得香，自己也觉得碗里的饭菜格外有滋味，不时地给他夹点鱼肚子上的嫩肉，或者吹凉了排骨递到他嘴边。


    吃完饭，夜幕已经降临，华灯初上。一家三口牵着手，慢悠悠地走回停车的地方。


    睿睿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走在中间，时不时故意缩起脚，让爸爸妈妈把他拎起来“荡秋千”，发出咯咯的笑声。


    晚风吹在脸上，带着初夏夜晚特有的暖意和烟火气，舒服极了。


    洗完香喷喷的澡，换上柔软的卡通睡衣，睿睿的兴奋劲似乎终于消耗得差不多了，开始一下一下地打着小哈欠，眼皮也有些打架。


    “困了吧？”林薇柔声问，用毛巾轻轻擦着他还有些潮湿的发梢。


    睿睿揉着眼睛，靠在妈妈身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但还是强撑着：


    “不困……我还能再玩一会儿……”声音却越来越小，带着浓浓的睡意。


    沈天罡看着儿子这强撑的小模样，心里软成一片。


    他弯腰，轻松地将儿子抱了起来：“走咯，爸爸抱你去睡觉。”


    突然的腾空感让睿睿下意识地搂住了爸爸的脖子。


    爸爸的怀抱宽厚而安稳，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他靠在爸爸的肩膀上，最后那点强撑的意志也土崩瓦解，小哈欠一个接一个。


    沈天罡抱着儿子，林薇跟在身边，一起走进了睿睿的卧室。


    周叔已经提前开好了柔和的夜灯，调好了空调温度。


    沈天罡小心翼翼地把睿睿放进柔软的被窝里。


    睿睿一沾到枕头，眼皮就彻底合上了，但小手还无意识地抓着爸爸的衣角。


    林薇俯下身，轻轻在儿子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晚安吻：


    “晚安，宝贝，妈妈爱你。”


    沈天罡也学着妻子的样子，有些笨拙地、极其轻柔地亲了亲儿子的另一边额头，声音低沉而温柔：


    “晚安，儿子。爸爸也爱你。”


    这句平时极少说出口的话，在此刻却显得如此自然。


    似乎是听到了这句渴望已久的话，即使在睡梦中，睿睿的嘴角也微微向上弯起，露出了一个甜甜的、满足的笑容。


    他松开了抓着爸爸衣角的手，翻了个身，抱着他的小恐龙玩偶，发出了均匀而轻柔的呼吸声，彻底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沈天罡和林薇站在床边，借着昏黄的夜灯光芒，静静地看了儿子好一会儿。


    睡梦中的睿睿小脸恬静，褪去了白天的所有伪装和小心翼翼，只剩下全然的放松和安心。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都充满了无需言说的爱意和满足。他们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回到客厅，周叔已经贴心地泡好了两杯安神的热茶。


    “先生，太太，小少爷今天真是高兴坏了。”周叔笑着道。


    “是啊，”林薇接过茶杯，感叹道，“我们也很高兴。周叔，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应该的，看到小少爷开心，我也就开心了。”


    沈天罡和林薇坐在沙发上，喝着热茶，并没有过多交谈，只是享受着这份久违的、属于家的宁静和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