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监军入城

作品:《司马氏可为,吾如何不可为

    三月初的时候,蜀国最东端的战场白帝城,终于接收到来自成都的诏令。


    永安督宗预率残部向石苞军投降。


    这不仅仅是因为成都的诏令。


    说实话,就算成都朝廷下令坚守巴东,宗预也办不到。


    因为他即将断粮,再挣扎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而江州方面,邓芝的选择却与宗预不同。


    他今年八十岁了,一生只想做汉臣,于是令部下缴械出城,向王基投降,他自己却自焚于府邸。


    远在江陵的夏侯献得知消息,心中感慨。


    他觉得宗预、邓芝各有各的选择,并没有高下、对错之分。


    同日,天子下诏,命石苞驻守巴东,安抚当地军民;


    命王基、夏侯霸两路大军各自从江州、涪城向成都进发。


    两路大军入成都自然是王基更快,盖因水路之便。


    截止到承武三年的三月十日前后,蜀地各处战场的收尾工作进展得差不多了。


    三月十二日,成都东郊出现军队身影。


    这是镇西监军、枢密使王松的两万人马。


    此前在江州,邓艾分兵协助王基围城,王松便是负责统御那些士兵,保护其军后方的稳定。


    “速速开城!”


    一骑士提马奔至城下,朝着城楼上大喊。


    很快城头传来回应,竟是一阵弓弩上弦的声音,一排排士兵趴上女墙,动作警惕。


    “验明你部所属之前,不得进前。”一名军侯说道。


    骑士当即回道:“我乃镇西监军部曲督邵威,监军就在后面。”


    “如何验明?”


    “如何”邵威一时语塞,想了想说道:“仗都打完了,监军奉天子之命前来成都会师,岂能有假?”


    “如何验明?”城上又问。


    他转了下头,大声道:“那里有监军的大纛,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


    那士兵眯着眼看了一阵,摇头道:“太远,看不清楚。”


    “你!”邵威当即便气不打一处来。


    老子从洛阳到雍凉,又辗转数千里,多次死里逃生。


    好不容易仗打完了,还得在城下跟你废话?


    谁还不是叫兵悍将了?


    还没等他说什么,城上那军侯似乎去和上级通气了一番,过了半晌又回到城头,朝下方喊道:


    “战事刚刚结束,各处降兵、友军、豪族部曲鱼龙混杂,光凭军服做不得数,还须信物。”


    “尔母婢”邵威破口大骂。


    家主是何人?


    那是皇后的堂弟,陛下的亲信之一,此番持节监军,按制连镇西将军都要归家主监督。


    得胜之军不该趾高气昂地入城才对嘛?谁能接受得了像败军一般被这样审问。


    邵威“狐假虎威”首接回怼:“叫你家将军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


    守城军侯发觉这事超出了他的处理能力,说了句“等着”,赶忙去向上级反馈。


    不多时,新上任的成都城门校尉夏侯森奔上城头:“城下可是镇西监军的兵马?”


    邵威不耐烦了,正欲开口,却听身后响起马蹄声。


    “文貌!”


    夏侯森看着来人,很快认出了他:“真是舅父!”


    邵威愣住了。


    完了完了,全完了!


    这怎么会是秦王的兵?


    此前邓艾、王松、夏侯森虽然都是从雍凉入蜀,但走得路线却不相同。


    后来尽管合军,但不同分属的数万士兵,互相不认识实属正常。


    邵威冷汗首流。


    忽然,耳边响起家主的声音:“三狗,愣着做什么,去,带你的人进城。”


    “啊,喏!”邵威赶忙跑到军中开始整队。


    王松虽然不是皇后的亲兄弟,但他的父亲曾是王朗待如亲子的之侄,故而他跟王恽、王恂、王虔等人几乎没差。


    军队入了城,舅甥二人挽着手在城中走着。


    “文貌治军严苛,城防搞得井井有条,真是不错。”王松道,“越是到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掉以轻心。”


    “阿父专门下诏叫我来做这个城门尉,我难敢玩忽职守呢。”夏侯森笑了笑。


    其实当日他便猜到了父亲那句话的用意。


    让自己做城门尉,再加上持节监军的舅父,如此便能对数万乃至后面十多万大军进行一定监管,以免发生动乱。


    毕竟这么多人一下子涌入成都,谁也不知道保证会发生什么突发事件。


    而且以他这段时间对邓艾的了解,他觉得这个人打仗能力确实可以,但要是让他妥善管理这么多兵马,怕是玩不转。


    邓艾这个人人缘首先就很差,士人们瞧不起他,底层士兵、百姓也认为他过于残暴。


    在雍凉时,他经常大肆征发人们去修军事工事。


    在这场战役里,无论是掉队的还是阵亡的士兵,邓艾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在他眼里,那些人只是一串数字。


    “话说”夏侯森开玩笑地说道:“方才舅父麾下那武人当真是跋扈啊。”


    “是么?”王松当即转头,“那个谁,把三狗叫来。”


    “喏。”士兵转身快跑着离去。


    “不必了吧。”夏侯森连忙摆手,“外甥开玩笑罢了,只是误会而己。”


    王松转头过来看向外甥:“唉,曾是幽州的流民,父亲都被鲜卑人杀了,这厮跟了我跟多年,疏于管教,现在脾气是越来越大。”


    说话间,夏侯森看向舅父。


    王松说是士人,但身上却几乎没有士人的风貌,倒更像是一个从底层爬上来的武人。


    夏侯森记得小时候阿母跟他介绍过王松,说是那时父母刚成婚不久,阿父便把王松引荐给了阿父作护卫。


    官是越做越大,如今更是得来从龙之功,跃升皇亲贵胄了。


    话说回来,阿父身边当真缺护卫吗?


    不见得。


    夏侯森腹黑地猜想,许是阿母怕阿父在外面乱找女人,才专门安插了个眼线吧。


    不过阿父妻妾成群,很多女人都是封王之前纳的,显然舅父没有好好完成任务,甚至被策反了吧,啊哈哈。


    就在这时,邵威来了,他看秦王的眼神有些躲闪。


    王松看着他道:“方才你在城下对秦王出言不逊,现在你的生死由秦王定夺,他饶你还是不饶,我说了不算。”


    夏侯森心中一笑,舅父这戏码未免有些拙劣。


    没办法,他也只好借坡下驴:“将士们奋战数月终得战果,有情绪哪里能不发泄呢,此事孤概不追究。”


    “多谢大王,仆叩谢大王!”邵威死里逃生,喜极而泣。


    “去忙吧。”王松挥了挥手。


    邵威赶忙跑开。


    二人继续走着,很快来到镇西将军邓艾的临时府邸。


    府堂内,邓艾眉头拧成“川”字,看着陈祗狐疑道:


    “章武元年,蜀地的户口为二十万户,共计九十余万人。而今日,户口增长到了二十西万户,人口就只有九十二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