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静了下来，只有货架上挂着的铜铃，被风一吹，轻轻响了一声。


    陆谦沉默了片刻，深知任何迂回的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深吸一口气，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


    “江姑娘，是我骗了你。我在此向你道歉。”


    他的目光坦诚，带着显而易见的愧疚。


    江灵其实并不十分介意别人带着目的接近自己。


    在她看来，人与人之间，有价值可交换，关系才能更长久。


    可不知为何，江灵对于他的欺骗感到十分难过。


    或许是因为自己真心实意拿他当朋友，而他也是在这个世界里陪自己最久的一个。


    她抬起眼，看向陆谦，语气平静而疏远：


    “不知道这声道歉，是以陆公子的身份，还是以大宇朝皇子的身份？”


    陆谦一怔。


    身后的李宏更是将头埋低了几分。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下一刻，陆谦站起身，对着江灵，极其郑重地拱手，行了一个正式的礼。


    他不再用那个化名，清晰而诚恳地说道：


    “秦谦，在此向江姑娘道歉。”


    江灵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指尖泛白。


    她看着秦谦，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穿着粗布衣裳，路过铺子，正好碰见万富荣砸店，二话不说就出手相助，手臂上还受了伤。


    后来一起在铺子外收菜，闲聊着村子发生的事情；


    替他庆生，一起赏月；


    铺子失火，一起灭火......


    尽管他带着目的接近自己，不可否认他曾多次相助自己的事实。


    还带给了她在这个世界许多快乐的回忆。


    铺子里又静了下来，只有门口传来傅诚泽教孩子们读书的声音。


    秦谦看着江灵沉默的样子，心里竟有些发慌。


    他征战沙场时从未怕过，面对朝堂纷争也游刃有余，可此刻面对江灵的沉默，却觉得比任何硬仗都难打。


    他最终还是开了口，语气放软了些，“江姑娘，我知道，身份的隐瞒让你失望了。这个场景我幻想过无数次，我想着到时候要怎么说，怎么做，才能为我的欺瞒弥补，才能得到你的原谅。”


    “可这一切，似乎都来不及了。”


    江灵抬头，不解的望向他。


    秦谦扯出一个自嘲的微笑：“今早，父皇已经下旨，让我领兵出征。这是一场不富裕的战。我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江灵猛地想起他昨天问过自己，大宇朝内忧外患的问题。


    还曾透露他家里有个堂兄在军中效力，很可能被调遣参与此次战役。


    原来这个堂兄说的是他自己！


    这家伙！


    江灵终于深呼一口气，眼神也不再那般冰冷疏离。


    “对于你的欺骗，我是真的很生气。弥补肯定是要的，我都记着呢。别说什么来不及的话！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虽然对于战场的凶险和未知性她也感到害怕。


    不然他既是领兵也是坐镇，想必不会让他一个皇子亲自上战场。


    无非就是场消耗战，不求开疆扩土，只求不丢寸瓦就好了。


    他是个皇子，就算打胜仗回来也升不了官。


    秦谦见她神色缓和，这才松了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好，我定当弥补。保证平安回来！届时悉听尊便，保证绝无怨言！”


    其实此战他最害怕的不是外敌，而是太子。


    前两次的刺杀太子已经猜到是他所为，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如今自己外出领兵也是他一手促成，难保会在行军路上，让自己出点什么岔子。


    江灵自然不知道他此刻正在想什么，因为她在想她自己该想的事。


    她问：“几时出征？”


    “三日后。”


    三天就是七小时。那就是说她只有五个小时的时间准备。


    平安县在城外，是出征必须要经过的地点。


    “好，三天后，出征前。你来我这一趟，我给你准备些粮食，多找些人，我准备的会有点多。如果没空，让李宏来也行。”


    江灵说这话的语气明显快了些，因为她不想再浪费太多时间。


    “粮食？”


    秦谦和李宏对视一眼。


    他们都清楚，铺子里有源源不断的货物。


    这几日，皇叔没少嘱咐他，让他问江灵铺子里的粮食可否购买。


    但是秦谦今日是来认错的，本来就心中有愧，便没再想着提这事。


    没想到他们没开口，江灵反倒替他们考虑了。


    不等他们开口，江灵又说：“我给你们提供粮食的唯一条件，就是不许过问我铺子里东西的来源。否则，关门送客！”


    秦谦连忙点头：“好，我不问。”


    “行，你们先回去吧。我也要开始准备了。”


    江灵没跟他们废话。


    送走他们，江灵就走出去把小然小翼叫了过来。


    小然在跟同村的小孩一起认字，小翼在旁边打瞌睡。


    “小然，我现在有件要紧事，要关门了。小翼就先在你家住两天。三天后我会开门，你帮我找些村里的壮丁，三日后清晨来铺子里帮忙搬东西，我给每人付二十文工钱。”


    江灵不确定他们能带来多少人，还是自己安排一些吧。


    “好。”小然认真应道。


    小翼却蹙起眉头：“姐姐，我不能住在铺子里吗？我保证不碰任何东西，也不乱说话！”


    江灵有些为难，昨天是事出有因，不得已才留他一晚。


    可今天不行了，而且一会儿自己是要去进货的，怎么好带着他。


    “小翼乖，你听话，铺子里要收拾东西，你先去小然哥哥家里住两天。”


    小然在旁边哼了一声，语气带着点不悦：“江姐姐怎么说你怎么做就是了。哪来这么多话？”


    自己都没住过铺子，他还住上瘾了。


    小翼没敢再反驳，只是低下头，小声应了句 “小翼知道了。”


    把这里的事情都安顿好。


    江灵一进铺子就把木门关上。


    时间只有五个小时，她没时间耽搁。


    当即拿出手机，拨打了超市王经理的电话。


    江灵多次去他那里买货，两人也算有些交情。


    “王经理，我现在急需一批赈灾物资，就是粮食。主要以大米小米为主，粗粮也行。你认识靠谱的厂家吗？我现在就要去拉货。”


    王经理专门负责的就是进货送货的工作，对这些认识不少。


    “现在吗？粮食一类的，倒是有几家，都在附近，我把地址和联系方式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