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七十六
作品:《反派是个小可怜》 荣宝斋内,罩着绢纱的灯笼幽幽亮着。高耸的博古架上,密密麻麻陈列着各式器物。
“二位贵客想看些什么?”掌柜笑眯眯地迎上来,“小店虽不敢说包罗万象,但前朝的名器,本朝的名家字画,倒也略有收藏。”
“妙观,你想买哪一类的?”燕之郁侧头问道。
何妙观看着眼前的货架:“我想一个人进去看看,你留在这等我。”
燕之郁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顺从地点点头,退到待客区,在圈椅上坐下。
何妙观沿着博古架慢慢走进去,但暂时没看出什么特殊的地方。
荣宝斋比外面看起来更深。穿过一道垂纱门,里面是幽静的套间,此处陈设的物品看上去比博古架上的更贵重,每一件都放置在单独的紫檀木座上,用柔和的绸布衬着。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走上来,轻声道:“何小姐?”
何妙观抬眸打量他。
“在下是顾公子的人,请随我来。”小厮道。
穿过曲折的走廊,两人停在一扇木门前,里面是一个比外面更暗的小房间。房间中央立着一扇绣着花鸟的屏风,屏风后隐约可见一个人影,正不安地踱步。
“顾徊?”
屏风后的人影雀跃地转出来。
“妙观,我就知道,你这么聪明,肯定会来这里的!”
屏风后是一张茶桌,桌上放着一壶一盏,以及一颗夜明珠。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何妙观在茶桌前坐下。
“一个多月前,长公主亲自让刑部放的人。”顾徊道,“我能走动后,第一件事就是想去找你。但我听说你已经不在长安,便只好留在长安打探你的消息,直到,我收到……呃,燕之郁的婚礼请柬,才来到朔州。”
何妙观唇角微抽,不知该说什么。
“妙观,你的任务还顺利么?”顾徊又问。
“不怎么样。”何妙观苦笑着摇摇头,把官驿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什么?他现在,他现在已经是……”顾徊很是震惊道,表情开始扭曲,“不是,这算什么狗屁任务啊?这不明摆着坑你吗?!要是杜鹤安知道他爹他娘全是燕之郁杀的,他们绝对会和原书里一样斗个你死我活的……这怎么完成啊?”
“嗯……因此,顾徊,你的事,我也没办法帮上忙。”
顾徊自然也想到这一点,焦急道:“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何妙观摇摇头。
“其实,我倒是忽然想到一个办法。”顾徊沉思片刻,犹豫着道,“虽然难度有点大,但是你应该比较容易做到……”
何妙观心里一沉:“顾徊,你不会是想说,杀掉燕之郁吧?”
顾徊垂下眼:“现在,好像也只能这样。”
“顾徊,我……”何妙观苦笑一声,“我可能做不到。”
“妙观,你想,这只是一本书而已。他们都不是真实的,只有我们才是真实的。”顾徊努力地劝说着,“你以前应该打过游戏吧?按照游戏来说,我们是玩家,他们是NPC。玩家的任务就是通关,通关有时就需要杀掉一些NPC啊……”
他们都不是真实的吗?
何妙观不是很想赞同这个观点。明明他们带来的喜悦和悲伤都是真实的。
“你不这样做,就得一直在这个世界陪着一个神经病……”顾徊的语气里带着怨愤。
他很想回家。
在那个世界,他从小到大就没受过挫折。而穿书后的短短十个月里,他便遭人禁足,一路颠沛流离,还被人关押审讯……这是他短短十六年人生中吃过最大的苦头。
他现在,对北梁国憎恶到极点。对燕之郁也憎恶到极点。
“妙观,这个地方科技这么落后,夏天没空调,冬天冷得要死,又是封建社会……还有,燕之郁他今天喜欢你,当然不会伤害你,但若是来日他……男人的心……呃,说变就变,在这里,你能有什么自保的能力?”顾徊一口气也不带停地说着,“而且,那个世界,你的爸爸妈妈还在等你回家。”
何妙观听到最后一句话,唇角挂下去:“我知道你很想回去。但是杀人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松……而且,你明明知道,他们和游戏里的NPC不一样,他们是有感觉的。我没办法杀人。”
“既然你觉得杀人是不对的,那燕之郁杀掉那么多人,你还留在他身边,不觉得恶心吗?”顾徊蹙起眉,“你杀掉他,才是替天行道,反正我看的小说都是这样的……哦,还是说,学姐,你喜欢他,所以觉得他杀别人无所谓,但别人杀他就不行?”
“我——”
难以自洽的地方被毫不留情面地点出来,何妙观面色惨白,眼睫颤抖着,眼眸里浮起水雾。
没有人愿意接受自己是一个虚假伪善、优柔寡断的人。
“对、对不起。我不是责怪你……”顾徊惊慌失措,连忙递上一张手帕,“我只是太着急,我想回家,学姐,我真的很想回家……”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小厮惊慌的声音:“公子!公子请留步!里面是库房重地,有贵客在看东西,您不能进去!”
紧接着,是一声短促的闷哼,以及重物沉闷倒地的声音。
“顾徊,你快走。”何妙观站起身。
“吱呀”一声。
木门被推开。
燕之郁跨过门槛,快步走上来,委屈道:“妙观,我在外面等你好久,你却一直没出来,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何妙观没有说话,向门外看去。那名小厮瘫倒在地,但身下没有血迹。
“妙观,他只是暂时晕过去而已。”燕之郁轻声道,“我答应过你,不会再杀人的。我会做到的。”
何妙观心弦一松,堵在喉咙口的那口气缓缓吐出。
燕之郁环视着屋内。
桌案上的茶壶边,孤零零地放着一只茶盏。
他紧绷的唇角扬起来,笑道:“原本我还以为妙观是在和别人一起……真是吓我一跳。”
“燕之郁,我在朔州又没认识的人。”何妙观平复好情绪,指着桌上巴掌大的夜明珠,开口道,“掌柜说,夜明珠得在暗处看,才能看出成色,我才来这里的。”
“夜明珠……陛下以前也赏赐过我一颗,比这个略大些,色泽也更莹润。”燕之郁淡道,“你若是对夜明珠感兴趣,我让人回长安把那颗取来,或者再寻更好的,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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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将近,宅邸一日日变得愈发喜庆。
回廊下挂着红绸灯笼,门窗贴着精巧的“囍”字剪纸,庭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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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花木也被仆役们精心修剪过,碧波荡漾中,粉嫩的并蒂莲开得正艳。
燕之郁寄出的请柬并不多。
他没有请长安的故旧,只邀请在朔州的地方官员们,图个场面热闹。
他原本是想给何家也寄去一封的。虽然他们不是妙观的生身父母,但到底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理应告知。可笔尖悬在纸上时,他又想起何徵辗转托人送来的信。
信纸上的言辞极尽恭敬卑微,一口一个“侍郎大人”。何徵反复说“小女骄纵,若有侍奉不周之处,万望海涵”,又说“不求显达,只求安稳”,最后恳求他“高抬贵手”“善待吾女”,仿佛他是什么无恶不作的人一样。
他怎么会伤害心上人呢?他们不但不懂他,还要把他弄得兴致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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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前夜,月光如练。何妙观背对着他侧躺着。
“妙观……”他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欢喜,“明日就是我们的婚礼。”
何妙观没有回应。
他手臂收紧,追问道:“你是喜欢我,心甘情愿和我成亲的,对吧?”
“……”
思绪飘回在荣宝斋时,和顾徊的对话。
优柔寡断是不对的。虚伪双标是不对的。心口不一是不对的。
既然打从心底无法认同他视人命如草芥的行事,那正确的选择,应该是快刀斩乱麻,彻底结束错误。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躺在他的怀里,肌肤相亲,日复一日地缠绵着,甚至即将结为眷侣。
何妙观为自己的不争气感到难过,鼻腔酸胀,眼泪顺着侧颊流下来。
“妙观?”燕之郁猛地僵住,怔怔地撑起身体,“对不起,妙观,倘若你真的不喜欢我的话,我们成完亲就和离……”
何妙观将脸埋进枕头里,肩膀抖动着啜泣起来。
“真的……妙观,不要哭好不好……”燕之郁语无伦次道,“或者,你杀掉我也是可以的。用你喜欢的方式,怎样都可以……”
哭泣声不知过去多久,渐渐低下去,变成抽噎。
何妙观转过脸,泪眼婆娑地望向他。心底闪过危险的念头。
即便知道留在这个世界是危险的,也想要飞蛾扑火,孤注一掷地留下来,留在他身边。
“燕之郁,我很喜欢你。我是心甘情愿和你在一起的。”
燕之郁微微一愣。
“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做伤害别人的事,我们就和以前一样,快快乐乐地在一起。”
少年整个人愣住,满脸愕然,片刻之后,黑漆漆的眼眸弯起,玉白的脸上漾起笑意。
【恭喜宿主,反派的好感度提升到90,请宿主再接再厉。】
“好。”他毫不犹豫地应道,“妙观,我会做到的。我不会再伤害任何人。我发誓。”
“嗯。”何妙观闭上眼,将脸埋进他颈窝,轻声道。
“妙观……我好高兴。我可以亲你么?”
“嗯。”
他温柔吻上来。
温热的气息交织着,舌尖缠绵探入,两人的呼吸很快变得灼热。
手掌抚上小腹,流连不去。肌肤相贴的触感,让他想起那一日,前所未有的紧密。
好想……就这样永远留在里面,骨血相融,再也不分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