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二十九
作品:《反派是个小可怜》 燕之郁站在崖边,山风卷起他靛蓝的衣袂,猎猎作响。
方才女郎挣脱他的手,两人一同坠落的身影,仍在眼前挥之不去。
何妙观对待杜鹤安,如此不同,那般奋不顾身,甚至不惜与他同坠深渊。
果真是杜家的人。
如是来看,接近自己,不过是心怀叵测。往日种种温存软语,或许和自己如出一辙,都不过是虚情假意而已。
此处的山崖下,有一片寒潭。
他垂下眸,凝视着下方翻涌的云雾。
不知二人死没死。
杜鹤安若是死,他也算了却一桩心事;至于何妙观,倘若她真是杜家的人,就此坠崖身亡,倒也算成全她一番忠心。总好过日后兵戈相见,落在他手中,受牢狱拷问之苦。
只是,想到两人一同殒命,甚至死后亦同处一处,百年之后,枯骨便会难分你我,少年漆黑的眼底翻涌起阴戾躁郁。他闭上眼,试图压下心头莫名的烦躁。
一段露水情缘而已。逢场作戏,和该如此,没什么值得惋惜的。燕之郁心想。
“公子。”受伤的刺客捂着肩头踉跄起身,低声道,“此处山崖不过十丈,下面还有深潭缓冲,杜鹤安他或许还没死绝,是否要属下下去,以绝后患?”
燕之郁抬眸问道:“怎么下去最快?”
“属下的话,自然是直接跳下去。”清泉答道,“但若是公子想下去……唔,公子若是不嫌弃,属下可以搂着公子一起;否则,绕远路,恐怕要半个时辰的路。”
半个时辰……
久到足以让生者消失无踪,直接溺毙。
少年长睫微垂,掩住眼底的晦暗。再抬眼时,已是一片澄澈。
他朝清泉颔首,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
“带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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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观?妙观?”
“妙观,醒醒。”
温柔的呼唤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轻轻颤抖着。
何妙观费力地睁开眼,片刻后,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燕之郁焦急的面容。
少年眼眶泛红,唇色惨白,见她悠悠转醒,紧绷的下颌线才微微松弛,唇角扬起极浅的弧度:“妙观,你还好么,还能听见我说话么?”
何妙观只觉得头痛欲裂,身子一阵发冷一阵滚烫,思绪混沌不堪。
坠崖前混乱的记忆涌入脑海。坠落时呼啸的风声,刺骨冰冷的潭水,还有杜鹤安……杜鹤安呢?
何妙观转转眸,发觉他们如今是在一个洞穴里,外头天色渐暗,洞口隐约透进点昏黄的暮光。
洞穴里只有他们二人。
“杜公子……他在哪?”她声音有些沙哑。
“……”
燕之郁显然没料到她醒来的第一句话竟是问杜鹤安,唇角勉强的笑意瞬间凝固,细微地抽搐了一下。
“妙观这么关心杜兄啊?”片刻后,他淡淡一笑,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杜兄他刚刚出去,说是要探探下山的路。”
何妙观心下稍安。
系统也没有警报,杜鹤安应该无恙。
她缓一口气,又抬起眸问道:“燕之郁,你是怎么下来的?”
她恍惚记得坠崖的那一刻,燕之郁松开杜鹤安的手,只拉住自己。
危及之际,他保全自己,不难理解。睁开眼还能看到他,倒真是有点令人意外。
燕之郁垂眸凝视着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淡紫色的阴影,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因为妙观你呀。”他微微一顿,声音低柔,“我们不久前还许愿要白头偕老,所以,我怎么能一个人独活呢。”
“你真是……油嘴滑舌。”何妙观咬咬唇,闭上眼,嘴唇却不由自主地扬起来。
燕之郁对她的好感度不过二十,却能做到这个份上,倒是令她惊讶又欣喜。
头很疼,脸颊也烫得厉害,想来是淋雨加落水,发起高热。但幸好身上的衣物是干燥温暖的。她身上的襦裙外面松松罩着燕之郁那件宝蓝色的外袍。是以燕之郁自己,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中衣,领口微敞,白皙的锁骨胸膛一览无余。
远处是燃烧着的柴火堆,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
“妙观,你昏迷了好久。我担心你受凉,便生火将你的衣服烘干。”他伸手探探她的额头,眉头紧锁,“还是好烫。妙观再睡会罢。”
“嗯。”何妙观闭上眼,将发烫的额头抵在他微凉的颈窝,双手环住他的肩膀,试图汲取一点凉意。少年身体明显僵了一瞬,像是有些不可思议。
“燕之郁。”
“嗯?”
“以后不要做这种傻事。”何妙观轻声叹道,“你明明能好好活着,非要跳下来。要是下面没有水,你岂不是也要白白死掉。”
燕之郁低低“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女郎因高热而潮红的脸上,眼神复杂。
“妙观,你呢?”他轻声反问,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涩意,“因为杜兄,你也差点死掉。”
“杜兄对你来说,就这般重要?你很喜欢他么?”
何妙观摇摇头,认真道:“我没有喜欢他。倘若是你遭遇这样的变故,我也会这样。”说罢,有些无奈地又补一句,“燕之郁,你不要乱吃醋。”
燕之郁微微一怔,随即道:“这怎么算乱吃醋……妙观,我不明白,你怎么能把别人的生命置于自己之上?明明他和你相识不过一个多月,你怎么、怎么能……”
何妙观打起精神,睁开眼,认真讲理道:“我当时想,我再拉他一把,或许我们都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我什么都不做,那杜公子只会必死无疑。两相权衡,自然应当就他。”
他极轻地笑了一声,手臂收紧,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下颌轻轻贴着她滚烫的额角。何妙观不适地挣动一下,有点难为情地低骂道:“唔……你这么突然干什么。”
“我在想,”燕之郁的嗓音带着笑意,响在她耳边,“妙观果然是世上最好的女郎。”
并非是为杜鹤安才这样,并非是杜家的人,使他心情大好。
“……你又这样夸张。”何妙观把脸埋在他胸口,隔着单薄的中衣,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她忽然想起什么,抬起有些无力的手,轻轻在他脸颊上捏了一下,语气带着嗔怪:“燕之郁,都怪你当时来的这么晚。我让你去帮杜公子,你磨叽半天才来。我差点以为,差点以为你会去……真是的。”
“妙观,另一个刺客可是我拼死引开的。”燕之郁换上委屈巴巴的语气。
何妙观转念一想,坠崖前攻击杜鹤安的,确实只剩下一人,这才支起身问道:“让我看看,你受伤没有?”
“没有。”
“哦?”她微微蹙眉,仰头看他,“你怎么脱身的?你不擅长打架吧?”
“妙观,这里是静山。我十一岁便在这杀过人。你觉得我对付不了他么。”燕之郁有些得意,“那日顾徊打我,我不还手,只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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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是你的未婚夫而已。”
说罢,又从袖中滑出一柄短匕,塞进她手里,“喏,上面还有那个人的血,你要闻闻么?”
“我才不要!”何妙观嫌恶地偏过头去。
“骗你的。”燕之郁含笑道,“其实我根本伤不了他。只是把他引至静山的一处石阵里,他绕出来,估计要好久。”
何妙观忍不住又捶他一下,这人嘴里真是没一句实话。她无力地靠在他怀中,额间滚烫,只能借由他衣襟间透出的微凉体温汲取片刻舒缓。
燕之郁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寂静中,他再度开口道:“妙观,我们私奔吧。”
“……”何妙观微微一颤,抬眼看他,昏暗中对上他认真异常的目光。
“妙观,上次我是玩笑话,这次却是认真的。”他低下头,呼吸相闻,两人的鼻尖近乎要触碰到彼此,“那时我在担心你只是随口一说,并非真的喜欢我。但如今,你既说愿意为我涉险,那我们私奔好不好。”
“不好。”何妙观摇头,避开他的注视,“燕郎君,你不要再提这件事。我的回答是不会变的。”
燕之郁低低应了一声,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心中繁复的疑虑如同藤蔓,缠绕心头。
他此刻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请求,并非因为真的情深意重。他的确对她心生情愫,会因为女郎的一颦一笑心旌动摇,但终究未及生同衾、死同穴的地步。但是他觉得,他今生不会再遇到这样好的女郎,便只好先一步想办法让她留在身边。
毕竟,这世上能得到她温柔的人并不少。
他、已故的伶人穆莲、竹马顾徊,还有如今的杜鹤安。
那日顾徊刻薄的话语,再次浮现在耳边:“妙观自小到大都心善,就算是遇到丧家犬,也会带回家养。燕之郁,你把怜悯当作喜欢,真是可怜。”
可若只是怜悯,怎会做到如此地步?愿意为他跳下悬崖?
然而她本性善良,为救一个怜悯之人而拼命,似乎也说得通。
种种思绪,纷乱复杂,他越来越难看不懂她。
但他唯一清楚的是,人的情谊自有亲疏厚薄。他忽然想知道,在她垂怜过的人里面,他到底能排到哪。
穆莲已死,他无从得知他们的相处恩爱。但十五岁的女郎,愿意顶着世俗的目光替他赎身,那份量必然极重。
顾徊与她有总角之情。虽说顾徊刚回来时,她的态度冷淡;但根据清泉后来的禀报,两人每次谈天都言笑晏晏。
杜鹤安是她曾表达过欣赏的人,如今她甚至愿以命相护,地位自然也不言而喻。
至于他自己……
何妙观愿意将他带回何府,似乎也不差。
可她不愿与他远走高飞,这是否意味着,他在她心中的分量,连顾徊也不及?
顾徊此人毫无魅力,而他又比不上顾徊,这样看来,他竟然却是在最末端而已。
燕之郁不由咬咬牙,郁闷道:“妙观,为什么一定得是顾公子呢?妙观,你很喜欢他?”
“我上次说过的。”何妙观闭上眼,不愿看他。
她那时说,她不愿吃苦,要锦衣玉食,要安稳富贵。这理由天经地义,他全然理解。
“倘若……”他喉结滚动,一句话不受控制地滑出唇边,“倘若有比顾徊家世更好、更值得托付的人,比如杜兄,他想要和你提亲,你会考虑么?”
何妙观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望向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