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二十八

作品:《反派是个小可怜

    何妙观心头一跳,以为他又要提什么“成亲”的梦,连忙拉住他衣袖,低声道:“燕郎君,你的梦有什么好解的,我们早些回去吧。”


    见她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燕之郁也不再坚持,淡声道:“好。”


    其实解与不解,结果如何,对他来说并无分别。他心中早有决断,并非僧人的偈语能动摇的。


    他们的马车停在静山山脚,下山至少还有半个时辰的路途。


    天空飘起绵绵细雨,飘洒的雨丝落在他的额前,他抬起头,一把青翠的油纸伞落入视线。


    何妙观把伞柄塞进他的手中,理所当然道:“你比我高,你撑。”


    燕之郁左手接过伞,右手自然地揽上她的肩头,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山径狭窄,众人只能分行。杜鹤安和仆役走在前方,身影在雨雾中有些模糊。


    行至半山腰,雨势骤然转急,噼里啪啦砸在伞面上,织成密不透风的水网。透过伞沿落下的雨帘,何妙观已看不清前面的人影。


    “妙观。”燕之郁忽然侧耳,声音压过雨声,“你听没听到什么动静?”


    何妙观微微一愣,耳边唯有哗啦啦的雨声:“嗯?”


    “有脚步声。”他语气微沉,看上去有点担忧,“混在雨里,好像是从林子那边过来的。”


    何妙观凝神,似乎也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有人踏在林中的落叶上,沙沙作响。她心头莫名一紧,下意识拉住他的胳膊,加快脚步。


    前方山路渐缓,杜鹤安与仆役停了下来。隔着雨幕,杜鹤安开口道:“何小姐,燕兄,雨势太大,前面有处凉亭,我们不如避一避再走?”


    众人总算得以喘息。


    亭外山色空濛,万物都融化在湿漉漉的碧色里。


    风大雨急,尽管撑着伞,何妙观半边身子依旧被雨水浸湿,黑漆漆的发丝黏在脸颊,不断地淌着水。


    想起方才燕之郁的话,她心中不安,问道:“燕郎君,刚才的脚步声,你还有听到么?”


    “妙观,现在倒是没有。”


    说罢,他取出一张浅绯色的素帕,很自然地走到她身后,为她擦拭湿发。


    当着众人的面亲昵,何妙观觉着不自在,轻轻地推他:“燕郎君,你先顾着你自己吧。你好像湿得更厉害。”


    他没怎么撑到伞,宝蓝色的衣袍泅成深靛色,湿透的墨发贴在白皙的颈侧,面上还有水珠,有种雨打落花的美感。随行的仆役和侍卫更是狼狈,七扭八歪地坐在地上,拧着湿沉沉的衣袍。


    杜鹤安见状,愈发感到抱歉,低声道:“二位今日陪我来这里,遇上这般大雨。鹤安真是过意不去。”


    “没关系。”何妙观拢拢半干的头发,笑着岔开话题,“箬兰怎么没来?”


    “端阳郡主昨日突发奇想,请箬兰去周府品茶。”杜鹤安说着,眉间有点哀愁,“箬兰和郡主并不相熟,也不知那边如何,她会不会无聊……”


    “铛——”


    话音未落,两道黑影自凉亭顶上翻掠而下,雪亮刀光一闪,直刺向杜鹤安的心口。


    他的近身侍卫衡玉惊叫一声“公子”,随即长剑出鞘,格开这致命一击,金属撞击声尖锐刺耳。


    何妙观愣在原地,何府的两名仆役下意识地拔出佩剑,挡在她身前。


    一道黑影缠着衡玉,剑招狠辣,逼得少年无法脱身。另一道黑影则向杜鹤安扑去。


    刺客显然是朝着杜鹤安来的,对他们四人毫无兴致。


    何妙观连忙朝仆役道:“你们去帮帮杜御史!”


    自从多年前剿匪后,静山再未有过山匪,随行的仆役只是何府里两名普通的男仆,根本不是精锐刺客的对手,转瞬间,两人已负伤倒地,亭内弥漫上淡淡的血腥味。黑影便提剑向杜鹤安走去。


    杜鹤安一边挥剑抵挡,一边侧头急喝道:“此地凶险!燕兄,你快带何小姐走!”


    “你……”话音未落,何妙观便觉肩头一紧,被一股力道带着踉跄冲出凉亭。暴雨劈头盖脸砸下,视线模糊,雨水的味道衬得身边人那股清冽的栀子花香愈加清晰。


    “燕郎君?!”


    油纸伞在她头顶重新撑开。何妙观抹去脸上雨水,看见燕之郁湿透的脸庞。


    少年面容平静。雨水顺着他乌黑的鬓发流淌,挂在他长睫之上,更衬得肌肤冷白如玉。他薄唇微启,声音在雨声中异常淡漠,带着淡淡的冷意:“我们快走,妙观。”


    “可是……”


    虽然和杜鹤安认识没多久,但眼睁睁看着他送死,何妙观还是做不到。况且他还说让自己先走。


    “我们留着也帮不上忙。”见她迟疑,燕之郁面露不解,“何必在这里等死,嗯?”


    “等他们杀掉杜兄,接下来就会是我们。”


    “妙观,你的安危才是要紧的。”


    “可是……”何妙观咬咬唇,“我不能这样。”


    兵刃相交声渐淡,打斗的黑影消失在林中。何妙观甩开他的手,重新向亭子里跑去。果然,亭内只余下两名脱力的仆役和地上斑驳的血迹。断断续续的血痕,向着左侧山林延伸而去。


    见仆役受伤不算太重,何妙观抓起地上的斗笠,朝着血迹方向追去。


    竹林中还残存着新鲜的践踏过的痕迹。没跑多远,一个单薄的人影跌跌撞撞迎面而来。


    “杜公子?”


    来人闻声抬头,露出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少年满身血污,眼神涣散,眸中蒙着一层白翳,迟疑地开口:“是、是何小姐吗?”


    是杜鹤安的侍卫衡玉。


    因为腹部负伤,他的脚步有些蹒跚。


    “何小姐……刺客的剑上有毒,我、我看不见、什么也看不见……”衡玉哭道,泪水混着血水滑落,“他们很危险……呜呜呜,都怪我,都怪我没用……何小姐,您、您快走……公子说您要快走,快去山下……”


    何妙观头一回看到这么多血,心脏砰砰乱跳,急忙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一边安抚,一边将他扶向身后跟来的燕之郁,“你照顾他,我再去前面看看。”


    燕之郁打量着衡玉,眉头微蹙,冷然道:“妙观,你现在过去,是要送死吗?”


    何妙观看向他。不知为何,她觉得此刻的燕之郁和往日有些不一样,他如此漠然的样子令她感到陌生,又有些愤怒:“燕之郁,你说我该怎么办?你好好听我的安排不行吗?”说罢,就要抬手把衡玉往他身上一推,转身继续向竹林深处走去。


    “妙观……”他声音忽又放软,神色重新温柔起来,“我是说,你留在这里照顾他,我替你去看看,好不好?”


    何妙观这才点点头,将斗笠戴在衡玉头上,搀着他返回凉亭。亭中两名仆役已从地上坐起来,正互相包扎伤口,看上去虽然狼狈,但应当依旧方便行动。


    衡玉气息微弱,唇色惨白。何妙观扶他坐下,检视他腹部的伤口。他腰腹处的剑伤仍旧汩汩流着血。两名仆役见状,赶忙上前,将系腰的衣带解下,缠在他腰间。


    “谢谢,谢谢……何小姐……”衡玉气若游丝,“公子,公子他……”


    话未说完,少年头一歪,彻底晕过去。


    【警告!警告!】


    【任务即将失败!】


    【警告!警告!】


    系统的声音骤然响起来。


    【警告!警告!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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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的生命受到威胁,任务即将失败!】


    何妙观猛然站起身,拔腿就往方才燕之郁去的地方跑去。


    不对。


    他根本不是去救杜鹤安的!


    他今日如此漠然,或许便是因为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就的!


    山路湿滑泥泞,何妙观顺着地上痕迹跑,不知过去多久,终于看到熟悉的人影。


    骤雨初歇,天光大亮。雨后的阳光下,雾气蒸腾。山崖边,杜鹤安正与一名黑衣刺客缠斗在一处。他竹青色的衣袍上沾着血迹,墨色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束发的玉冠早已不知所踪。


    原书里,杜鹤安曾和柱国大将军姚璟习武,剑法并不差,和刺客难分上下。


    “何小姐——你怎么?”杜鹤安没有料到她会来,神色讶异。


    这一分神,刺客抓住破绽,反手一击,震掉他手中的长剑。长剑旋转着,坠入身后云雾缭绕的悬崖。紧接着,刺客毫不停滞,剑尖寒光一闪,再度直刺向他的心口。


    【警告!警告!】


    【任务即将失败!】


    冰冷的剑锋映着雨后的惨淡天光。


    何妙观怕疼也怕死。


    可是,不救他,任务失败,会死。


    救他,估计会被这剑刺死。


    横竖都是要死。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她咬咬牙,猛地合身扑上,用尽全身力气将杜鹤安撞开。


    “何小姐!?”被她扑倒在地,杜鹤安面色惊讶,瞪大眼睛。


    他完全没料到她会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他们不过相识一个多月而已。


    刺客显然也没料到突如其来的变故,一剑刺空,愣怔一瞬才欲回剑再刺。但杜鹤安就着倒地的姿势猛地一脚踹向刺客的膝弯。刺客侧身卸力,就势用剑柄狠狠砸在杜鹤安受伤的肩胛处。


    “嘶……”杜鹤安痛得闷哼一声,趁刺客收招未稳之际,夺过对方的长剑,反刺回去。


    刺客肩上中剑,鲜血喷洒,闷哼一声,仍旧踉跄着将杜鹤安推向山崖。


    “杜鹤安!”何妙观惊叫一声,扑过去欲要抓住他。


    但杜鹤安已然失衡。何妙观的指尖堪堪抓住他的手腕,收势不及,被那下坠之力一带,半边身子也被带出崖外。


    云雾缭绕,风声呼啸,此处山崖到底有多高,她全然不晓。


    一霎那,头晕目眩,心脏跳得极快,仿佛要跃出喉咙。


    “何小姐,松手。”杜鹤安抬起脸,雨水、血水和汗水混在一起从他风华过人的脸上滑落,“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没必要把命搭上去。”


    何妙观说不出一句话,她一手死死拽住杜鹤安的手腕,另一只手抓在崖边湿滑尖锐的岩石上,掌心传来钻心的疼痛,手上黏糊糊的。


    “何小姐,别这样。松开我,就可以活下去。”


    系统的警告声不绝于耳。


    【警告!警告!】


    【任务即将失败!】


    若是他不这般说,何妙观或许真的会因忍不住痛松手,但他这样讲……


    “妙观。”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头顶悠然响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越过她,有力地握住了杜鹤安的另一只手臂。


    “杜兄,上来吧。”


    何妙观心头紧绷的弦猛地一松,差点要虚脱过去。


    原来他不是来杀杜鹤安的。


    然而下一刻,支撑二人的那块岩壁,因承受不住力道,骤然崩裂松脱。


    天旋地转之际,何妙观只觉得浑身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猛地拉扯,整个人朝着云雾缭绕的山崖,直直地坠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