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二十七
作品:《反派是个小可怜》 “……”
何妙观微微一愣,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
少年侧过脸,慢慢道:“妙观,这些天我一直在纠结,是否要将此事告诉你。”
“若不告诉,怕妙观来日发觉,会怨我瞒着你;若是告诉,又怕你即日便同我心生间隙。”
夜色浓郁,唯有池水流转着亮光,映出他脸上虚幻的笑意。
何妙观定定神,认真道:“燕郎君,你愿意将这等事情告诉我,我很欣喜。”
若是他指的是匪患时杀的人,那并不算什么,求生是本能之举。
“你当时……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原本燕之郁只是好奇心骤起,想看看她得知自己恶劣的一面是否会露出厌恶或是恐惧的表情,但何妙观坦然的接受反倒令他有些惊愕,薄唇轻颤,一时哑然。
何妙观以为他想到什么伤心事,便握住他的手,轻轻抚着:“你把当时的情况,慢慢告诉我,好不好?”
“……好。”燕之郁顺势靠过来,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道,“那是永昌十四年的事。当时我十一岁。”
他把自己如何陷入匪患,如何骗着老三出门,如何在井水里下草乌,最后如何逃到江都县里讲得清清楚楚。除却隐去无关紧要的细节外,和何妙观在故事里所见相同。
“妙观,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原本,我想一刀刺死他便离开的。但是我想到他做过的事,又觉得让他简简单单死掉未免太不公平。”燕之郁语气淡淡,“等我再回过神,他已经血肉模糊。妙观,我那时感觉自己好可怕、像个疯子一样,可是、可是……妙观你可以理解我的吧?”
他抬起眸,端详她的神色。
“嗯。”何妙观微微颔首,“这不怨你。”
女郎温和的眼眸倒映着池水上的灯火,璀璨而明亮。
燕之郁喉结微动,手臂轻轻拢过来,虚虚地环在她的腰侧,声音低醇蛊惑:“妙观,你是我见过世上最好的女郎。”
“……你好夸张!”何妙观慌忙垂下眼睫,浓密的睫羽如蝶翼般轻颤,耳垂染上红晕。
“妙观?”他故意含笑问着,抬手轻点她绯红的面颊,“你是在害羞么?”
“我没有害羞!”何妙观恼羞成怒,一把他的手扯下来,“切,有的人甜言蜜语一套一套的,一看就是见过不少女郎。我、我才不稀罕你说的话。”说罢,猛地站起身。
坐得太久猛然站起,一阵眩晕袭来,何妙观眼前骤然泛起黑点,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下一刻,一只有力的手拽住她的手臂,将她稳稳带入怀中。清浅的栀子花香萦绕在鼻尖,待视野重新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他线条分明的下颌。
“妙观,我真的只同你这样说话。”燕之郁低下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才不信。”何妙观低下头,“哪有人天生这么会讲话。”
燕之郁无奈地弯弯唇,欲要解释,目光忽然凝在不远处,面色沉下去,眼底的笑意渐渐冷却。
来人是杜鹤安与楚箬兰。
莲花池畔多是成双成对的家人或爱侣。见到他们,杜鹤安与楚箬兰紧紧牵着的手双双松开,有些不自在。
何妙观也慌忙从燕之郁怀中挣出来。
“楚小姐,杜兄,真是巧遇。”燕之郁目光扫过他们手中的花灯,语气平淡。
杜鹤安淡笑道:“鹤安听说此处莲花池颇灵验,故而和箬兰一同来。”
“但愿灵验罢。”燕之郁敷衍地笑笑,“我同妙观还有一些事,不打扰二位。”
“等一等。”杜鹤安拦住他,“若说灵验,鹤安听闻扬州叫个平福寺的寺庙,里面有个解梦的师父,解梦非常灵。不知二位是否有印象?”
“梦”字一出,燕之郁眸色骤然转深。
他对陆黎卜算的命运本就心存芥蒂,因那场“梦”,更觉自己的死与杜鹤安脱不了干系。
待杜鹤安知晓他的身世、知晓杜澹庵之死全因他而起,只怕会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他本就不是坐以待毙之人,电光石火间,心有决断,扬唇笑道:“哦,杜兄这是梦到了什么?”
杜鹤安略一迟疑,轻叹道:“鹤安这些日子,总是梦到先父。先父说,扬州和鹤安命理相冲。嘱托鹤安早日回到长安。”
“或许是杜兄在官府太操劳的缘故。”燕之郁面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关切道,“郁对平福寺倒是熟悉。杜兄何日有空?”
“这月月底休沐即可。”
“好。郁正好也有梦要解。到时候我们不若一起去。”
分别后,少年自然地重新揽上她的肩,温声道:“妙观,时候不早,我们去找宝珠,然后回家吧。”
何妙观点点头,好奇道:“燕之郁,你做的是什么梦?”
“自然关于你的梦,妙观,你要听么?”
他面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
何妙观轻嗤一声,别开脸去:“你又开始胡说八道。”
虽然言语中带着恼意,但女郎的唇角微扬,片刻后,又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衣袖,催促道:“燕之郁,你快点说实话。”
他轻笑一声,牵着她拐进一处幽静的角落。这里唯有一盏四角灯笼悬在檐下,昏黄的光晕在夜风中摇曳,在他柔白的脸上投下流动的浅紫色光影,明明灭灭。
燕之郁想起午时的偶遇,故意道:“妙观,我梦到你和顾公子成亲。你穿着大红嫁衣,盖着鸳鸯盖头,真好看。”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何妙观顿时羞恼,耳根发热,忍不住白他一眼:“燕之郁,你、你能不能想点要紧的事?比如……哦对,阿父有没有说引荐成不成?”
“婚姻可是人生大事,还有什么比人生大事更要紧?”燕之郁理所当然地俯身,指尖轻轻拂开她颊边被风吹乱的发丝,“至于引荐……哎,徐侍郎是大忙人,估计有事要忙,哪里还会记得我。”
“这人怎么这样?”何妙观急道,“那我回去再问问阿父,然后……”
“妙观!”燕之郁打断她,指尖掠过她耳垂,“你先听我讲完那个梦,好不好?”
何妙观被他这番言行弄得脸色通红,低下眼帘,道:“好吧,你继续说。”
“我梦见我去抢亲。可你不肯跟我走。我说,我不会带着你住破庙的。你却对我说……唔……”说到这里,他有点编不下去,语速不着痕迹地顿了一下,最后轻笑带过,“我没听清,然后,我就醒了过来。”
何妙观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抬手轻捶他一下:“你故弄玄虚!”
片刻后,又道:“而且,这个梦有什么好解的?平福寺的师父肯定会说你‘前程不想想钗裙’。真不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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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是我不想前程想钗裙。”燕之郁低笑一声,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指尖悄然探进翡翠镯子内侧,在那细嫩的肌肤上轻轻摩挲。
何妙观被他弄得痒痒的,故意道:“这个镯子可是蕙仙给我的,你喜欢我也不给你。”
“不是。”他牵起她的手,将翡翠镯子缓缓向上推去,露出一截白皙的皓腕。
一道淡粉色的疤痕赫然显现。
何妙观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
“这是怎么回事?”
何妙观一时默然。这是她在那个世界干的蠢事,因为想不通爸爸为什么出轨,想不通为什么好好的一家人会变成那样,年轻的女孩在一个沉沉的深夜将刻刀往手腕上划。
血液流动的感觉让她温暖,她昏昏沉沉地睡过去,醒来后,手上一片黏腥。因为怕疼,划得不深,伤口并不致命。但斑驳的血迹却染脏了床单。
十四岁的何妙观一边费力地搓洗,一边恍惚地想:以后一定不能再干这种蠢事。
明明做错的是他们,为什么痛苦的是自己。
“不小心割到的。”何妙观轻声道,镯子推回去。
他松开她的手,转而轻捧着她的脸,毫无掩饰地望着她。他的目光太直白,何妙观受不住,偏过头去。
“妙观,你不适合撒谎。”燕之郁轻叹一声,拇指温柔地抚过她的脸颊,“谁让你受委屈,嗯?”
“告诉你有什么用。”何妙观撇撇嘴。
“我帮你打他一顿出气,好不好?”
“你……?”何妙观想起那一日他被顾徊摁着打的模样,忍不住嗤笑,“哎,你别又被人打了再来找我哭还差不多。”
“妙观!”燕之郁咬咬唇。
“回家吧。”何妙观拉起他的手,朝外走去,“宝珠还在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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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山,平福寺。
暴雨初歇,山中飘着薄雾。平福寺青灰的檐角在缭绕的云雾中若隐若现。
寺中檀香袅袅,梵音低唱。小沙弥引着一行人来到僻静的禅房里。屋里,一个眉目慈和的老僧静坐在蒲团之上,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眼。
杜鹤安描述梦境后,老僧轻拨念珠,开口道:“施主,至亲托梦,既是牵挂,更是警醒。扬州或许并非施主的福地,但劫难未解,倘若直接回长安,这归途也未必会平坦。”
杜鹤安面色微凝,若有所思。
他是面刺李循,才被贬至扬州的。
李循宠溺长公主李莜,给李莜独一份越过大理寺送人下诏狱的特权,他作为大理寺寺正,上奏恳请李循收回特权,却触怒天颜。若非看在他出身京兆杜氏、还有楚太傅求情的份上,李循估计早就一纸圣谕把他派到琼州、端州等瘴疠之地,好让他一辈子回不去长安。
杜鹤安想回到长安。
阿父说,为官者当心怀天下,唯有立于庙堂之高,方能泽被苍生。
可这老僧之言,却又说不是回长安的时候。
老僧笑道:“施主可还有何疑惑,不妨说出来。”
杜鹤安回过神,摇摇头,转而看向身旁的燕之郁:“燕兄可要试一试?”
燕之郁笑道:“好啊。”
他向前半步,眼尾扫过身旁的何妙观,含笑道:“只是我的梦有些私密,不便为外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