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十

作品:《反派是个小可怜

    藏书阁位于中院的西侧,前方是一片青翠的竹林。盛夏时节,竹林青翠欲滴,斑驳的竹影投映在阁楼的纸窗上,将光线都滤成淡青色。


    守在门口的小厮看见两人过来,一边问好,一边推开房门。


    迎面而来的是陈年纸张的霉味,混合着檀木书架的淡香。


    “燕郎君,这边交给你。”何妙观点点靠窗的两排书架,“你若是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高一的时候,何妙观就参加过文学常识大比拼的比赛,甚至进入省里的总决赛,因此对经史子集的分类很熟悉。


    “好,都听何小姐吩咐。”


    燕之郁乖巧地点点头。


    何妙观走到最里面,紫檀木架上放着的是何徵搜集的孤本珍本。


    原书里的何徵,是个风雅之士,平日里最爱吟诗作赋,喜欢收集北梁国名士的笔墨。不论是长安翰林学士的新作,或是山野隐逸高人的手稿,但凡有些意趣的,何徵总要千方百计求来一观。


    《浣锦词》《塞上鸣镝录》《谪仙曲》《东山词》……


    何妙观的目光停在《东山词》上,翻开书页,果不其然扉页上写着“杜澹庵”三字,继续往后翻,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自序。


    “圣人绍天明命,统御八荒,臣以菲才承恩,得侍紫宸。每念主上知遇之隆,虽肝脑涂地,未足报万一。昔年奉诏入直,夜半草檄,烛烬而墨凝,圣人亲赐宫烛,命内侍传膳。唯以秃管钝思,竭诚报效而已。……内子周氏,温惠淑慎,事臣十年,未尝有违。每值臣退食夜归,必亲执红烛,候于中庭。……长子秀奴,年方九龄,已能诵《玄鸟》。见臣展卷,必匍匐案侧,以稚指描摹字画。臣偶有暇,辄抱置膝上。……今辑此集,半为应制,半为抒怀。圣上尝谓:卿之文章,譬如太华晴雪,皎然尘外。既蒙天语褒奖,臣复何求?”


    “永昌十三年冬十一月,澹庵自序于长安玉烛堂。”


    没想到穿越到这个世界,还要做文言文的阅读理解。


    何妙观哭笑不得。


    但好在她古文功底尚可,半炷香过去,大致明白杜澹庵在写什么。


    这个杜丞相的意思是,他对皇帝很忠心,他很爱自己的妻子,他很喜欢自己的长子,他很自信自己才华横溢。


    里面提到的“秀奴”,便是他长子的小名。


    姓杜,并且官居宰相。


    何妙观猜测杜澹庵和男主杜鹤安应该有关系,继续往后翻,视线停在目录中的《永昌元年七月初七为秀奴所作》。


    “鹤唳九霄外,安栖一枝难。


    此羽非凡品,宁同燕雀欢?


    但存凌霄志,莫惧朔风寒。”


    原来“鹤安”的意思是“鹤唳九霄外,安栖一枝难”。


    这个杜丞相,果真是男主的父亲。


    出身长安权贵,家庭和美,父母恩爱。即便位高权重如丞相,杜澹庵也从未纳过妾,和妻子周氏举案齐眉,对他这个长子亦满是期待和希冀,不得不说,男主就是男主,一出生就可以写一篇《我的宰相父亲》。


    可是,既然专门写的是“长子”,那么应该还有个“次子”才对吧?


    何妙观还想往下翻,却听到一阵脚步声,甫一抬头,便看见少年风华却倦怠的脸。


    “燕郎君,你都理完啦?”


    “嗯。”


    何妙观看着乱糟糟的书架,心虚道:“我这边还差一点。你先休息会?”


    燕之郁摇摇头:“何小姐休息,这边也交给我吧。”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的脸上。他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细碎的阴影,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那我们一起理。”何妙观还是不好意思。


    燕之郁看着她,犹豫片刻,轻声道:“那样的话,估计还没有郁一个人理得快。”


    啊……?


    他以往言语素来温和,今日这直白地嫌弃,让何妙观又无措又尴尬,一句话也没说,面无表情地在椅子上坐下。


    少年心思敏锐,解释道:“何小姐不要生气。郁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理书一事,每个人的偏好习惯不同。若不同的章法混在一处,反倒要重新来过。”


    何妙观没想到自己的心思都摆在脸上,更觉得难堪。


    “没,我没生气,我只是不想说话……我、我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身前传来一声极轻极浅的低笑,何妙观抬起眸,少年已背过身向书架走去。


    因为袖袍宽大,他把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臂,在薄薄的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系的很紧的衣带将他的腰勒得很细,故而有些弱不禁风的姿态。


    何妙观呆呆地看着,思绪飘得很远。


    一个很古怪的想法冒出来。


    如果燕之郁因为意外死掉,他便没办法黑化下去,这样的话,是不是也能算完成任务?


    【宿主,这其实也是一种方法。】系统慢悠悠道,【但倘若宿主被反杀,另一个世界的宿主也会彻底死亡。】


    少年理得很认真,阳光从窗外斜斜地落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地上。


    何妙观小心翼翼地站起身,轻手轻脚地向他走去。


    【停停停宿主,您不会真的想杀他吧?】


    【现在的成功率是零,宿主!!!不要做无畏的挣扎!!!】


    【宿主!!!】


    一步,两步,三步,何妙观一点点往挪走,直到踩上他的影子。


    或许是因为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书卷上,燕之郁没有一点反应。


    何妙观在他身后五寸的地方停下,如是距离,连轻微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到。


    还能听到的是咚咚的,有力的心跳。


    他的衣袍上有淡淡的栀子花香的味道。


    燕之郁慢条斯理地抚过书脊。


    正如他所料,这个何家小姐确实居心叵测。


    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


    倘若,装得再久一点,便也不至于在这样好的夏天香消玉殒。


    余光里,能看见外面阳光灿烂,夏意正浓,葳蕤草木在纸窗上留下扶疏倒影。极远极远的地方,传来蝉不知疲惫的鸣叫。


    他觉得很是遗憾。


    下一刻,燕之郁听到很轻很轻的声音:“燕、郎、君?”


    燕之郁转过身,心中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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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困惑,但还是模仿她的语气,用很浅的气音回道:“何小姐、为什么、要这样说话?”


    何妙观轻咳一声,恢复正常:“你方才太认真,我怕忽然说话吓到你。”


    “原是这样。”燕之郁略略扯唇,感到荒诞,向窗外看去。


    何妙观也望向外面,蝉鸣阵阵,光过竹影,一派夏日的良辰美景。


    “这种天气,应该去外面玩,不应该在这里理书的。”何妙观遗憾道。


    “嗯。”燕之郁收回视线,接着,向何妙观摊开手。


    何妙观看向他的掌心,里面空无一物:“没东西啊?”


    “何小姐方才看的书,可否帮郁取过来?”燕之郁别过头,看向书架二层的某处,“最后一本,要放在这里。”


    何妙观连忙把书递过来。


    看到封皮上的字,燕之郁的笑容微微凝住。


    “何小姐很喜欢杜相的词?”


    “不是。是因为燕郎君昨日提起他,才对他有些好奇。”何妙观坦白道,“燕郎君似乎很仰慕杜相,我可以请教一个问题么?”


    “请讲。”


    “杜相的自序里提到他有长子秀奴。但是长子一词,和次子相对才能彰显其意。为何自序里却一字不提‘次子’?”何妙观实在有点困惑。


    少年柔美秀丽的脸上,少见得浮现出一丝戾气,但这分戾气,旋即又消融在他温和的浅笑里。


    “杜相没有什么次子。”燕之郁垂下眸,边说边翻开书籍,“之所以称秀奴为长子,是因为杜相和周氏有个早夭的女孩。”


    他翻到的那一页的诗,名字叫做《哭阿鸾》。


    掌珠碎南浦,血泪染朝衣。


    三更犹闻唤,阿父抱鸾归。


    注:小女阿鸾夭于寒食前夜,年方五岁。内子悲恸绝食,余犹需强撑病体赴早朝。圣上问策时,余悲恸难忍,当殿咳血。


    原来如此。难怪她不记得杜鹤安有什么弟弟妹妹。


    何妙观又问:“燕郎君可熟悉杜相的长子秀奴?”


    燕之郁摇头:“郁出身寒微,对杜相的所知所解,只是从典籍中窥得一二而已。至于杜府的家事,岂是郁所能知晓的。不过,何小姐很想认识杜相的长子么?”


    何妙观颔首道:“听说这位杜郎君有‘仙人之姿’,今日又看到杜相为他写的词,确实有点想一睹真容。”


    杜鹤安是作者不吝笔墨、吹得天花乱坠的美人,什么琼林映雪、青松凝霜、玉山将崩,种种好词都被作者堆砌在他的身上,女一、女二、女三都对他一见钟情,这让何妙观不得不好奇他的相貌。


    “杜郎君是长安人,何小姐想见他,应当去长安才是。”燕之郁淡笑道,“以何小姐出身,让旁人引荐,见到杜鹤安,想来也不是难事。”


    “如果可以,我当然想去一趟长安。”何妙观叹气,抬眸凝望着眼前人,心中暗道,要不是你,我怎么会一直呆在扬州。


    “燕郎君,你想去长安么?”


    “不想。”


    何妙观还欲再问些什么,叩门声急急地响起来。


    外头的小厮走进来,笑着道:“何小姐,刺史正在正堂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