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厢式货车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将哥谭街头的混乱与危险暂时隔绝在外。车内弥漫着冷气，让人想要蜷缩起来。瑞秋瘫倒在副驾驶座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火烧火燎的剧痛。他艰难地扯下那覆盖着蓝色面甲的头盔，扔在脚边，露出那张属于杰森·陶德的少年模样。此刻这张脸因伤痛而变得苍白，额头上也浸出冷汗。


    驾驶座上，急冻人维克多·弗里斯平稳地操控着方向盘，他那标志性的玻璃头罩在仪表盘微光的映照下反射着冷光。他瞥了一眼身旁狼狈不堪的瑞秋，声音透过头罩传来，听不出太多情绪：“车座下面有急救箱。”


    瑞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点痞气的笑容，却因为牵动了伤口而变成了一声抽气。“咳……你真贴心，维克多。”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帮助了我，”急冻人目视前方，哥谭的霓虹在他冰蓝色的眼眸中流淌而过，“我就会帮助你。我们说好的。”


    瑞秋费力地弯下腰，从座位底下拖出那个金属急救箱，动作因为疼痛而显得有些笨拙。他一边打开箱子，寻找着止血凝胶和固定带，一边试图用闲聊分散注意力：“诺拉……她怎么样？”


    提到妻子的名字，急冻人那仿佛永远冰封的语气里，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像是坚冰下的暖流：“完全健康。”他顿了顿，补充道，“你的药很神奇。”


    瑞秋笑得得意：“这可是爱的灵药。”


    急冻人的科学家属性似乎在蠢蠢欲动：“如果我问你配方，你会说吗？”


    瑞秋麻利地给自己缠绷带固定断掉的肋骨，龇牙咧嘴地回答道：“配方我不知道，原料是找不到的，放弃吧。”


    急冻人遗憾地收回视线。


    瑞秋将止绷带粗暴地剪断，继续道：“也许你该考虑送诺拉离开哥谭。接下来，这里会变得非常、非常混乱。”


    急冻人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你的行动已经失败了。蝙蝠侠还活着，他很快就会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弥平这场混乱。”


    瑞秋处理伤势的手停顿了一下，语气低了下来：“……没那么简单。”


    “你还要尝试？”急冻人问，语气平静无波。


    瑞秋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地将乱七八糟的医疗用品塞回箱子，靠在椅背上，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仿佛在思考，又像是在挣扎。


    “……今天只是出了点意外。”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以单纯的战斗力来看，我不觉得蝙蝠侠比贝恩难对付多少。”


    急冻人罕见地没有立刻反驳，他操控车辆拐入一条更僻静的道路，然后才说道：“我不怀疑你的实力。”他的语气依旧平稳，“你只是……做不到。”


    瑞秋歪过头，看向急冻人的侧影：“什么意思？”


    急冻人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话语十分直接：“如果你真的做得到，在你们坠楼的时候，你就会松手，让他坠落。那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法。”


    瑞秋像是被戳中了，他愣了一下，随即辩解道：“……我只是尊重一个值得的对手。让蝙蝠侠死于坠楼？这也太荒谬了，容易被人寄刀片。”


    “你不需要向我解释。”急冻人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会帮助你。这是你帮我拯救诺拉生命的报酬。”他停顿了一下，玻璃头罩微微转向瑞秋的方向，尽管看不到表情，却能感受到那目光的重量，“我有一个爱人，我知道……人们看向所爱之人时，眼神是什么样的。”


    “我对蝙蝠侠可不是这种感情！”瑞秋战术后仰，因为动作牵扯，好一阵龇牙咧嘴。


    “爱有很多种，”急冻人道，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亲情，友情，爱情，仁爱……它们总有相似之处。”他转回头，看着前方的道路，“你不需要说服我。你只需要能说服你自己——‘我可以亲手杀掉你所爱的那个人’。你能做到吗？”


    车厢内陷入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引擎的轰鸣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


    良久，瑞秋才像是松了全身骨头似的垮了下来，低声吐出一句：“我不是……正在这么做吗？”


    急冻人毫不客气地剖析着：“或者，你只是需要给自己一个放弃这么做的理由。比如：‘我尝试过了，但是我做不到。’”


    瑞秋彻底沉默了。他转过头，再次望向窗外飞速流逝的黑暗，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显得格外疲惫和迷茫。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说道，像是在问急冻人，又像是在问自己：“……维克多，如果……如果不这么做，世界有可能会毁灭呢？”


    急冻人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世界对我没有意义。”


    他的世界里，只有他的孤独和诺拉。


    “这个问题，你问错了人。”急冻人顿了顿，似乎觉得应该履行合作伙伴的义务，补充道，“不过，如果你非要问我的意见……那我支持你干掉蝙蝠侠。为我和诺拉争取长久的安稳日子。”


    瑞秋闻言，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哈……你真信了啊？”


    “你在开玩笑？”急冻人看了他一眼。


    “打个比方而已。”瑞秋收敛了笑容，揉了揉依旧发痛的胸口，“不过，我也确实在处理一些……类似难度的事情。”


    “很棘手？”急冻人难得地表达了一丝好奇。


    瑞秋仰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语气疲惫：“难度大概相当于……要干掉一群疯得五花八门、争奇斗艳的蝙蝠侠。”


    急冻人沉默了几秒，然后，他那冰冷的声音里似乎带上十分的诚恳：“请务必努力。”


    瑞秋没有再回应，只是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样，瘫在后座上，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厢内的寂静。瑞秋摸索着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黑面具”的名字。


    他啧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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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调整了一下呼吸，按下了接听键。


    “你失败了！蝙蝠侠还活着！”黑面具压抑着暴怒的声音夹杂着一串电流杂音，立刻从听筒里炸开，即使在不开免提，也能让车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瑞秋将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些，语气平淡，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嗯嗯，我看到了，我在现场。”


    “我资助你，是因为你向我承诺你能干掉蝙蝠侠！可现在呢？你没能做到！你还让我损失了一大笔钱和人脉！”黑面具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


    瑞秋的眼神冷了下来，语气也冷了下来：“我需要纠正你一下，罗曼。准确来说，你的钱，是买你自己的命用的。所以，你最好注意一下你跟我说话的态度，老板。”他的声音不高，却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显然黑面具被这话噎住了。


    瑞秋见敲打有效，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不过，看在你是‘老板’的份上，我可以跟你解释一下。”


    他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语言，“此次行动的主要败因，在于小丑的突然搅局。


    而我在上次会议结束时，已经安排急冻人将小丑妥善地‘冷藏’起来，塞进了一个安全屋。


    我猜，可能是小丑在跟踪你的某位接应人员时，留下了什么线索，让蝙蝠侠顺藤摸瓜找到了他的窖藏处。所以，蝙蝠侠才早有准备，不仅调回了夜翼和红头罩，还在战斗地点预设了陷阱。


    罗曼，真正破坏了整个计划的，是那个绿头发的疯子。”


    瑞秋理所当然地将责任扔给了小丑和黑面具自己。


    也不知道黑面具信不信，反正黑面具的怒火被成功地转移到了小丑身上。他咬牙切齿地低吼：“……该死的小丑！”


    “小丑肯定把我们卖了个干净，”瑞秋继续道，好心提醒，“我要是你，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打扫干净自己的尾巴，把所有可能被蝙蝠侠盯上的线索都切断。别等到天亮，发现自己被挂在GCPD门口。”


    说完，他不等黑面具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车厢内再次恢复安静。


    瑞秋立刻在身上摸索起来。


    刚才的通话中电流杂音穿插始终，让他有些猜测。在摸到了万能腰带搭扣时，一个不该存在的金属物件紧紧吸附其上。


    他眼神一凝，小心地用指甲将其抠了下来——那是一个纽扣大小的蝙蝠窃听器，可能还兼具了定位功能。


    显然，是在他们一起坠落，相互贴近的瞬间，被蝙蝠侠悄无声息地贴上的。


    该说什么？


    不愧是蝙蝠侠，都那种时候了，还惦记着给他装窃听器。


    瑞秋看着掌心这个小小的装置，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他五指收紧，微一用力，装置发出“咔嚓”一声轻响，化作碎片。


    他将窃听器碎片扔出窗外，对急冻人说道：“维克多，我们可能要换个地方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