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号听到陆知意的话，眼中那丝极细微的波动瞬间消失，恢复了机械般的空洞。


    她机械地回答道：“情感模拟系统是主人精心设计的核心模块之一，旨在更好地理解、预测并应对人类行为，以完成各项指令。我的所有反应均基于程序和算法，并不存在超出范畴的感知。”


    她的解释完美无缺，仿佛刚才只是精密计算后的输出结果，而昏迷前仅仅是陆知意的错觉。


    陆知意没有继续争辩，只是笑了笑：“那晴姐姐的设计真的很厉害。”


    她适时地打了个哈欠，表现出疲惫的样子，“药效好像还没完全过，我又有点困了。”


    九号安静地看着她，没有任何表示。


    陆知意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假装陷入睡眠，但大脑却在飞速运转。九号的反应绝对有问题。


    那些话绝不可能是简单的程序模拟，这个仿生人体内，一定存在着某种程度的、甚至可能连田晴都未完全察觉的自主意识！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陆知意维持着均匀的呼吸，全身心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极其轻微的“嘀”声，类似于之前休眠仓开启的声音。


    她极小心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


    只见九号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疗养仓的控制面板前。她的手指正快速而轻巧地在面板上操作着，屏幕亮起又熄灭，一系列复杂的指令被输入。


    紧接着，禁锢着陆知意手腕和脚踝的金属环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咔哒”声，应声解锁！


    陆知意心中猛地一跳！九号真的在帮她！


    做完这一切，九号迅速退回休眠仓旁，站定，闭上眼睛，仿佛从未移动过。整个过程中，她的动作流畅而安静，没有触发任何警报。


    机会来了！


    陆知意没有立刻行动。她又耐心地等待了几分钟，确认外面没有任何异常动静，九号也再无反应后，才缓缓地、极其小心地坐起身。


    四肢依旧有些酸软，但已经能够自由活动。她悄无声息地滑下疗养仓，双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看了一眼如同雕塑般站立不动的九号，眼神复杂。她能感觉得到，这个仿生人对田晴的感情不一般，她很怀念甚至依赖曾经的田晴。


    或许田晴变化之后，最伤心的是这个仿生人……


    最终，她面对着九号，用极低的气音说了句：“谢谢。”


    九号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真的只是一台机器。


    陆知意不再耽搁，她迅速走到门边，侧耳倾听。走廊外一片寂静。


    她深吸一口气，按动了门边的开关。


    门无声地滑开。外面那条冰冷的白色走廊空无一人。


    陆知意闪身而出，如同幽灵般融入走廊的阴影之中。她没有明确的方向，只能凭借着直觉和对实验室结构的模糊认知，选择了一个方向快速移动。


    她必须尽快找到出口，或者找到通讯设备联系外界，或者……找到关押陈铭小队和其他人质的地方！


    走廊两侧是一个个紧闭的舱门，门上标着不同的编号和用途：“样本处理”、“数据分析”、“神经接驳测试”……每一个名字都透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她尽量避开可能有监控的区域，行动迅捷而无声。得益曾经的实验基因带来的身体素质，她的体力恢复得相对较快。


    就在她经过一个标着“废弃物处理”的舱门时，里面隐约传来的微弱呻吟声让她停下了脚步。


    里面有人？


    联想到曾经基地里那些被“回收”的实验体，陆知意小心翼翼地尝试推开舱门。


    门没有锁死，开了一条缝。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化学试剂混合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里面灯光昏暗，可以看到堆放着一些破损的实验器材和沾满污秽的废弃物料。而在角落的阴影里，似乎蜷缩着几个人影！


    陆知意心中一紧，正要推门进去——


    “嘀嘟——嘀嘟——嘀嘟——！！”


    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骤然响起！红色的警示灯瞬间照亮了整个走廊！


    “警告！核心实验体脱离管控！警告！核心实验体脱离管控！”冰冷的电子音回荡在走廊里。


    被发现了！是疗养仓有隐藏的报警装置？还是九号的行为被发现了？


    陆知意脸色一变，立刻放弃进入废弃物处理室，转身就要朝另一个方向跑！


    但已经晚了！


    前后走廊的尽头同时传来了急促密集的脚步声！以及那种令人心悸的、强化实验体特有的低沉咕噜声！


    前后夹击！


    陆知意暗骂一声，目光迅速扫视，发现旁边有一个通风管道的格栅似乎有些松动！


    她毫不犹豫，用力扯开格栅，不顾一切地钻了进去！


    就在她身体完全进入管道的同时，数道激光瞄准器的红点已经笼罩了她刚才所在的位置！


    “目标进入通风系统！封锁所有出口！”一个冰冷的、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通过广播下令。


    管道内狭窄而黑暗，陆知意快速向前爬行，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往休息室爬去。


    警报声在外面持续作响，还能听到实验体兴奋的嘶吼和守卫奔跑呼喝的声音，就像是回到了引爆基地那天。


    不久后她终于来到了休息室上方的通风管道口，她小心地向外望去除了还在休眠的九号，暂时没有人。


    她轻轻推开格栅，跳了下去，落地无声。


    “咔哒。”


    门把手突然被人从外面转动了！


    陆知意心脏骤停，猛地转身。


    门开了。


    站在门口的，不是士兵，也不是实验体。


    而是田晴。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小九，我给过你机会了。”


    随着她的话音，九号也从休眠仓中苏醒，她缓缓走到田晴身边站着，低着头，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陆知意知道自己无路可逃，便也没有再多多余的挣扎。


    田晴走上前，拿出一支强效镇静剂，毫不犹豫地注射进陆知意的脖颈，她再次陷入昏迷。


    冰冷的液体再次涌入血管，意识迅速抽离。在彻底陷入黑暗前，陆知意最后听到了一句。


    “九号，同样的差错，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