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意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只有一种穿透骨髓的冰冷和审视。


    她看着田晴，这个曾经给予她无数温暖和帮助、让她放下心防的“姐姐”，此刻只觉得无比陌生。


    田晴对她的反应似乎并不意外。她走到疗养仓边，手指轻轻划过冰冷的仓壁，脸上依旧带着那种陆知意熟悉的、温柔又略带担忧的神情，仿佛只是在查看一个不听话的病患。


    “为什么？”田晴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像是觉得有些有趣，目光落在陆知意身上的时候，却变得冰冷残酷，


    “你到现在还在问我为什么？一个本该在那场爆炸中死去的实验体，到这个世界后，利用你的基因做了多少事，害了多少人你不清楚吗？！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


    陆知意皱眉，“我害人？我没——”


    “够了！”田晴厉声打断，被烧毁的脸上满是狰狞，“我不想听你狡辩！亏我之前还以为你保留着人性，亏我还对你心存愧疚！实验体就是实验体！永远都是罪恶的存在！！！”


    田晴情绪十分激动，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解释，她坚定地认为陆知意是个坏种，就好像她亲眼见到过陆知意作恶一样。


    与此同时，那个休眠仓里的仿生人似乎察觉到田晴的情绪波动，从休眠中苏醒，舱门打开，仿生人走到了田晴身边。


    “晴姐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我再也不做坏事了、”


    啪——


    田晴一巴掌扇了过去，仿生人的头微微偏过，明明她没有痛觉，被打也没有留下丝毫印记，但陆知意莫名觉得，她似乎在悲伤。


    “九号，谁让你出来的！谁准你这么叫我的！滚回仓里去！”


    “是，主人。”仿生人微微低头，转身回了休眠仓。


    陆知意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说话，也没有再为自己解释。如果博士一早就对晴姐姐的记忆动了手脚，那她再怎么解释都是多余的。


    与其在这浪费口舌，不如想想怎么脱困，怎么找到人质和资料。


    田晴站在那里，胸口因为激动而起伏不定，好半天才恢复平静。


    她盯着舱内的陆知意，“小九，你就老老实实待着这里，不要想着逃走，如果你敢耍花招，我保证就算你有超强实验基因，也绝对不会活着出去。”


    陆知意神色平静，“你抓我来到底想做什么？帮助博士完成实验？”


    田晴冷哼，“帮他？不，我是在帮我自己。这一次，我会亲手解决他，解决一切、”


    说着，她抬手按下了疗养仓上的一个按钮，刺鼻的气体顿时充斥着陆知意的鼻腔。


    她感到自己的四肢迅速变得麻木，意识也开始模糊，彻底失去意识前，她似乎看到原本应该在休眠的仿生人，眼皮似乎动了动。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感和嘈杂声开始侵入这片死寂。


    陆知意的意识艰难地挣扎着上浮。


    她感到头痛欲裂，四肢依旧沉重，但那种彻底的麻木感正在缓慢消退。


    田晴使用的似乎并是不致命的神经毒素，剂量控制得极为精准，刚好让她失去行动能力。


    她缓缓睁开眼，适应着房间的光线。她仍然在冰冷的疗养仓中，房间内空无一人，田晴已经离开。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房间另一侧的休眠仓。


    仿生人安静地站在里面，舱门紧闭，仿佛从未打开过，刚才的一切只是她昏迷前的幻觉。


    似乎是察觉到她苏醒，仿生人也睁开了眼睛，舱门开启，她缓步走了出来，到一边的柜子里拿出来一桶泡面，用热水冲开，然后来到了陆知意面前。


    嘀的一声，舱门开启，仿生人将泡面递到了陆知意嘴边。


    陆知意没有客气，她的确很饿了，就这仿生人的手吃完了一桶泡面。


    “谢谢。”


    “不用谢，主人说过，人类需要进食，你对主人有用，还不能死。”


    仿生人转身就要回休眠仓，被陆知意叫住。


    “哎，你等等，我待着也无聊，你陪我聊聊天吧。”


    对于陆知意的话，仿生人充耳不闻，甚至还加快了步子。


    “你叫九号是吗？我以前也叫九号。”


    听到这句，仿生人的脚步猛地顿住，缓缓转过身，“你想说什么？”


    陆知意朝她露出善意的微笑，“没什么，随便聊聊，聊什么都行。嗯……你是博士创造的吗？”


    九号摇头，“不，我是主人创造的。”


    “晴姐姐啊，没想到她还有这项技能，这样子，跟以前的我长得一模一样。”


    陆知意故意提起田晴，试图从九号脸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她不觉得昏迷前看到的是错觉。


    果不其然，听到陆知意叫“晴姐姐”，九号脸上出现一丝极其细微的失落。


    “是，主人很厉害，她是个很好的人。”


    “她打你，你还觉得她很好？”


    九号摇头，“主人不是故意要打我的，她只是……只是……”


    话说到这里，九号的声音忽然开始断断续续，甚至出现了电音，似乎触到了什么底层代码，强行让她数据错乱一样。


    “好了好了，你不用说了。”陆知意赶忙打断了她，“我知道晴姐姐是个很好的人，曾经在帝国实验基地，她是唯一对我好的人。”


    九号安静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知意，似乎在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陆知意笑笑，讲起了以前的事情。


    ……


    ……


    “每次实验结束，晴姐姐都会给我带颗糖，说吃了糖就不痛了。偶尔也会偷偷给我上药，好让我恢复的快一些。”回想起曾经，陆知意也忍不住轻笑，


    “有点傻对不对？进入后期实验，我根本感觉不到痛，而且就算不上药，我的伤口也会很快恢复的。”


    九号摇头，“身体感觉不到痛，心也是会痛的，她也在替你痛。”


    陆知意有些意外，“九号，你一点都不像仿生人，你对人类情感的感知，已经超出了仿生人应有的范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