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明兰终吐心头怯
作品:《知否,知否,应是宴臣心头宠》 孟宴臣专注地开着车,门口那个不相干的人,没在他心里留下半点波澜。
明兰也没再多问,她靠在椅背上,偏过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脑子里,却像一帧一帧地过着画,全是今天在孟家大宅里的所有细节。
付闻樱收到那个眼镜盒时,眼里的感动是真的。
孟怀瑾拉着她谈论金石字画时,脸上的欣赏也是真的。
可她心底里那份惶恐,却像水底的青苔,悄无声息地滋长,怎么也无法心安。
她忘不掉那时,齐国公府的平宁郡主也曾对她和颜悦色。
可一转头,就能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最伤人的话,把她所有的尊严和念想,碾得粉碎。
那种滋味,是她最深的噩梦。
她怕付闻樱会成为第二个平宁郡主。
她还怕自己这点浅薄的才学,终究配不上孟宴臣给她的这份深情和体面。
更怕自己会成为他的软肋,会让他因为自己,在他那个圈子里被人指摘。
车子一路平稳地回到了别墅。
孟宴臣停好车,绕过来为她打开车门。
明兰下了车,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婉,那笑意却怎么也到不了眼底。
一进屋,她便径直走向了那间属于她的书房。
“我有些乏了,想自己待一会儿。”
孟宴臣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心头猛地一沉,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换了鞋,倒了两杯温水,也跟着走进了书房。
明兰没有看书,也没有摆弄那些文房四宝。
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把圈椅里,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和今天在孟家那个谈笑自若的她,判若两人。
孟宴臣将水杯放在她手边的案几上,没立刻开口。
他走到她身后,宽大的手掌覆上她略显僵硬的肩颈,不轻不重地按捏。
“今天,是不是很累?”
明兰摇了摇头,依旧看着窗外,声音很轻。
“没有,伯父伯母都很好,我很欢喜。”
“明兰。”
孟宴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绕到她面前,半蹲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她平齐。
“你不高兴。”
他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这三个字,像一根针,轻轻戳破了明兰用了一整天时间才维持住的,那层坚硬的伪装。
她的眼眶,毫无预兆地红了。
她猛地别过脸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此刻的脆弱。
可孟宴臣却不许她逃避。
他伸出手,捧着她的脸,强迫她转了回来。
“看着我。”
明兰的眼睫颤了颤,终于不再强撑。
那些压抑了许久的担忧和惶恐,像开了闸的洪水,从她嘴里倾泻而出。
“我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送的礼物,会不会太寒酸了?”
“我跟伯父谈论那些书画,是不是显得太卖弄了?”
“伯父伯母……还有你们的那些朋友,会不会觉得我配不上你?”
“我……我是不是给你丢脸了?”
孟宴臣的心,被她这连珠炮似的发问狠狠烫了一下。
他以为今天是一扬完美的家庭聚会。
他为她感到骄傲,为父母的接纳感到欣喜。
却独独忘了,她一个人,顶着多大的压力,在扮演那个“完美”的儿媳妇。
“傻姑娘。”
他心疼得无以复加,用指腹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母亲今天下午,拉着我说了不下十遍,说她的眼光不如我,说我找到了全世界最好的姑娘。”
“我父亲,已经盘算着要把他珍藏了几十年的那方宋坑砚台送给你当见面礼了。”
他一字一句,认真地告诉她。
“你在他们眼里,不是好,是顶顶的好,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宝贝。”
明兰听着,不自觉地抓紧他的衣袖,声音里带着不安。
“可我还是怕……”
“我以前……在盛京的时候……也有人,有人觉得我好……可他的家人……觉得我出身低微,配不上他们家的门楣……觉得我……只会给他们家带来羞辱……”
她没有说出那个名字,可那份被嫌弃,被践踏的痛楚,却穿越了时空,依旧清晰地折磨着她。
孟宴臣终于全然明白了。
他一把将她紧紧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因为心疼而变得沙哑。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明兰,都过去了。”
他收紧手臂,像是要用自己的力量,将她那些旧日的伤口,全都抚平。
“在这里,没有人敢轻视你,没有人能让你受委屈。”
“你不是谁的附属品,你就是你,是盛明兰,是我孟宴臣放在心尖上,想要用尽一生去守护的人。”
他捧起她的脸,郑重得如同宣誓。
“你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也不需要为了任何人去改变。你只要,开开心心地,做你自己就够了。”
“配不上这三个字,永远都不该用在你身上。该努力变得更好,好到能与你并肩而立的人,是我。”
他的话,像一股温暖的泉流,缓缓淌过明兰荒芜的心田,将那些盘根错节的旧伤,一点点地,温柔洗净。
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心里那块悬了许久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孟宴臣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许久,他才低低地笑了一声,想让气氛轻松一些。
“再说了,我们家,最难讨好的那个人,你不是早就已经拿下了吗?”
明兰从他怀里抬起头,眼里还带着水光,神情有些不解。
“谁?”
孟宴臣看着她这副呆萌的样子,心头一软,俯身凑了过去。
“我啊。”
孟宴臣那句理所当然的“我啊”,像一根羽毛,轻轻搔过明兰的心尖。
她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红晕,“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没个正经。”
她嗔了他一句,声音又轻又软,没什么力道,倒更像是在撒娇。
那点忐忑与不安,在他这句玩笑话里,彻底烟消云散。
孟宴臣看着她恢复了神采的模样,心头大石彻底落地。
他拉着她,在书案前的地毯上坐下,两人就这么依偎着,谁也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