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明兰又回去了

作品:《知否,知否,应是宴臣心头宠

    那块桂花糖糕,入口是绵软的,甜味清浅,正是记忆里最熟悉的味道。


    明兰小口小口地吃着,像一只珍惜着过冬食粮的松鼠。


    可那甜意在舌尖化开,涌上心头的,却是无尽的酸涩。


    一滴泪,毫无预兆地砸在手背上,迅速晕开。


    这甜是慰藉,更是酷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那道名为“家”的门,隔着一道遥不可及的天堑。


    孟宴臣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他看到那滴泪时,下意识地迈出半步,却又硬生生定在原地。


    看着她颤抖的肩膀,手臂抬到一半又僵住,最后只能死死按住自己的裤缝,仿佛这样就能压住那股陌生的冲动。


    他想抹去她眼中的哀伤,想让这个本该被珍藏在锦绣阁中的姑娘,在他的世界里也能笑靥如花。


    这个念头来得突兀,却强烈得让他自己都心惊。


    翌日清晨,明兰早早便起了身。


    当孟宴臣从书房出来时,见她已在客厅端坐着,神色比昨日郑重许多。


    “孟公子。”


    她站起身,微微垂首。


    “小女蒙您收留,无以为报。若不嫌弃,今日的晚饭,可否让小女为您做一顿家常便饭?”


    孟宴臣看着她眼中的认真与不容拒绝的执拗,有些意外。


    他本想说不必如此,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温和的应允。


    “好。”


    傍晚的厨房,明兰对着那光洁如镜的灶台,一筹莫展。


    没有柴火,没有风箱,只需轻轻一扭,幽蓝的火苗便凭空窜起,吓得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孟宴臣这位不擅下厨的总裁,站在她身侧,试图解释各种调料瓶上的标签。


    “这个颜色深的,是老抽,上色用的。这个浅的,是生抽,调味。”


    他拿起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瓶子,自己都觉得这番解说苍白无力。


    明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身去取一旁的盐罐。


    恰在此时,孟宴臣也正伸手去拿那罐盐。


    她的手背,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轻轻擦过了他的手心。


    那陌生的温度让两人都顿住了动作,厨房里只剩下油在锅里细微的滋啦声。


    明兰慌忙后退了半步,指尖蜷在掌心,手心里全是汗。


    她不敢抬头,只能盯着自己的鞋尖,耳根烫得厉害。


    孟宴臣猛地收回手,第一次感到那套“克己复礼”的准则出现了裂痕。


    他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用一声轻咳来掩饰自己陡然泛红的耳根,猛地别过头去,不敢再看她。


    锅里的油星还在轻响,混着菌汤的鲜味。


    孟宴臣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极淡的、皂角似的馨香,那点香气钻进鼻腔,搅得他心口发痒。


    一顿饭,菜式简单,一尾清蒸鲈鱼,一碟青蔬,一碗菌菇汤,皆是清淡雅致,却有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孟宴臣吃着那火候恰到好处的鱼肉,鲜嫩得仿佛入口即化。


    这栋空旷、冰冷的别墅,终于有了“家”的烟火气。


    夜里,明兰在自己的房间整理衣物,指尖无意中触到胸口的平安符,竟感到一阵细微的灼热。


    她连忙取出,借着灯光细看,符角那处焦黑的痕迹,似乎比之前又扩大了一丝。


    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袭来,天旋地转,她连忙扶住桌角才勉强站稳。


    她将这异样默默藏在了心底,不愿再给他添麻烦。


    孟宴臣察觉到了她的变化。


    她时常会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那双清亮的眸子里,盛满了化不开的乡愁。


    他不能再让她困守在这四方天地里。


    是时候为她彻底推开这个世界的大门了。


    周末,孟宴臣破天荒地推掉了所有工作,带着明兰去了市中心最顶级的商场。


    流光溢彩的奢华店铺,彬彬有礼的店员,看得明兰目不暇接。


    在一家高定女装店里,孟宴臣亲自为她挑选衣物,耐心又专注。


    “去试试。”


    他将一袭天青色的长裙递给她。


    当试衣间的门再次打开,明兰缓步走出。


    孟宴臣从未想过,现代时装穿在明兰身上会是这番光景。


    他以为现代的剪裁会冲淡她的古典韵味,没想到那利落的线条反而像画框,将她那份温婉沉静框成了独一无二的风景。


    裙摆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晃荡,让他挪不开眼。


    那一刻店里其他客人的交谈声都低了下去,几个店员的目光也直了。


    回到别墅,明兰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看着镜中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心中百感交集。


    她一手抚上心口,是平安符传来的温热,支撑着她能安然站在这里。


    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店里,他为自己整理衣领时,那微凉的、带着一丝颤抖的指尖。


    “在想……祖母?”


    孟宴臣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温沉的嗓音从镜中传来。


    他话音刚落,明兰的眼圈就红了,所有伪装都再也维持不住。


    她点点头,泪水瞬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


    “不知祖母安好否,不知她……是否还在为我悬心。”


    她说完,就那么抬眼看着他,泪水在眼眶里蓄着,没掉下来,眼神里是全然的信赖与无助。


    孟宴臣转身从购物袋底层,取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


    他打开盒子,一个雕刻精巧的机械八音盒静静躺在天鹅绒上。


    “别怕,有我。明天我带你去看海。”


    明兰伸出手,接过那个精致的八音盒。


    她看着孟宴臣,又低头看看手里的盒子,眼泪落得更凶了。


    回去的念头和留下的贪恋在她脑海里打着架。


    她胸口衣料下的平安符,仿佛感应到了这两种力量的博弈,骤然爆发出一阵灼热刺目的白光!


    白光瞬间吞噬了明兰的身影。


    “明兰!”


    孟宴臣嘶声喊出她的名字,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指尖却只穿过一片虚无的空气。


    上一秒还活色生香的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客厅里死寂一片。


    衣架上还挂着他刚为她买的新衣,茶几上还放着她没喝完的半杯茶,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墨香。


    可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