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的价值不由旁人定

作品:《知否,知否,应是宴臣心头宠

    “跟我来。”


    孟宴臣没多解释,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明兰不明所以,快步跟上。


    黑色的铁盒无声地滑出地库,孟宴臣替她拉开车门,明兰只迟疑了一瞬,便坐了进去。


    车子启动,悄无声息地汇入夜色。


    当车身转过一个街角,眼前的景象,轰然炸开。


    无数钢铁洪流擦身而过,汇成一条条奔腾的光河。


    两侧是高耸入云的巨塔,通体发亮,光芒甚至压过了天上的月色。


    震耳的声浪、刺目的灯光、撕裂空气的速度……明兰被死死钉在柔软的座椅上,四肢僵硬,连呼吸都忘了。


    她看见了那些女人。


    有的独自驾驭着铁盒,神情从容专注。


    有的三五成群,笑着闹着从灯火通明的店铺里走出,步履轻快,神采飞扬。


    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女人站在路口,手臂只是轻轻一挥,那咆哮的钢铁巨兽们便温顺地停了下来。


    她们的脸上,没有半分闺阁女子的怯懦,行动间更无丝毫礼教的束缚。


    那座名为“妇德”的无形牢笼,在这里,好像被人一脚踹开了。


    光,就这么毫无遮拦地照了进来,晃得她头晕目眩。


    “她们都在依靠自己。”


    孟宴臣的声音蓦然传来,明兰听着,感觉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敲了一下。


    “没有宗族,没有家室,她们用自己的手和头脑,在这里立足。”


    他扫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


    “你的价值,不由你嫁给谁决定。”


    “由你自己决定。”


    车子调转方向,驶回别墅。


    当明兰再次踏入那间书房,窗外的世界,在她眼里已截然不同。


    她站直了身体,对着孟宴臣,郑重地行了一个万福礼。


    动作标准,仪态端庄。


    “多谢孟公子点拨。”


    “只是无功不受禄,小女不能在此白吃白住。我自小学过些针线、茶道、书法,不知可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孟宴臣本想说不必。


    可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书柜上那套许久未用的文房四宝。


    “我书房有些古籍字画需要整理归档,你对这些比我熟悉,正好可以帮忙。那套文房四宝,你若是想用,随时都可以。


    自此每当夜色渐深,书房里便自成一方天地。


    孟宴臣发现自己竟会下意识地放缓敲击键盘的力度,生怕那清脆的声响,惊扰了另一侧的静谧。


    明兰已经能写出一手漂亮的简体字了,只是偶尔笔锋一转,还是会带出些簪花小楷的秀逸风骨。


    她面前摊着一本现代诗集,正低头认真地看着,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描摹着那些新奇的词句。


    孟宴臣的视线从复杂的财务报表上挪开,落在她身上,便再也移不开了。


    这几日,他的别墅里多了许多不属于他的东西。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盏小巧的青瓷茶杯。


    阳台的藤椅上,搭着一条她午睡时盖的薄毯。


    连带着空气里,也总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清淡的墨香与茶香。


    这个地方,开始像一个家了。


    第二天,孟宴臣出门前,明兰正对着那个方方正正、会发出嘈杂声响的“话匣子”发愁。


    她学着孟宴臣的样子,拿起那个扁平的、布满各色按钮的“法器”,试探着按了一下。


    画面骤然切换,几个衣着暴露的男女正在屏幕里扭动尖叫,声音刺耳。


    明兰吓得手一抖,那“法器”差点脱手飞出去。


    孟宴臣走过来,从她手里接过遥控器,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上面轻点几下,喧闹声戛然而止,画面变成了一幅宁静的山水画。


    “这个是开关。”他指着红色的按钮,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平稳。


    “这个,可以切换你想看的东西。”


    他的指尖挨着她的,明兰下意识地缩了缩手,耳根有些发烫。


    “我……我记下了。”


    孟宴臣的目光在她泛红的耳廓上停了一瞬,随即移开,只低低“嗯”了一声,转身去拿外套。


    “中午我还是会让人送餐过来。有事,打我电话。”


    他把一部新手机放在她手边,已经存好了他的号码。


    国坤集团顶层会议室。


    孟宴臣听着各部门主管的报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思绪却有些飘忽。


    不知道她今天,有没有学会用那个电水壶。


    他昨晚教了三遍,她看着那水自己烧开,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副大受震撼的模样,煞是可爱。


    “孟总?”项目总监见他走神,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声。


    孟宴臣回过神,目光恢复锐利,用几句简短的指令敲定了最终方案。


    在项目总监还没来得及补充细节时,他便破天荒地第一个起身,拿起外套就往外走,看都没看桌上那堆等着他签字的文件。


    助理陈铭宇抱着文件追出来,一脸震惊:“孟总,这些文件……”


    “放我办公室,明天处理。”


    说完,孟宴臣已经走进了专属电梯。


    电梯门外,陈铭宇抱着文件夹僵在原地,和其他高管交换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


    这还是那个以公司为家,恨不得一天掰成四十八小时用的工作狂孟总吗?


    车子刚驶出地库,肖亦骁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行啊孟宴臣,我刚听陈铭宇在那哭天抢地,说你好不容易回魂上班,结果开完会又第一个脚底抹油。怎么,你那半山别墅里是藏了什么人形充电宝,非得回去贴着才能续命?”


    “无聊。”


    孟宴臣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余光却不自觉地瞥向副驾驶座。


    那里空荡荡的,却好像还残留着她坐过时,那浅浅的、带着清香的印记。


    “还不承认?你那股子万年冰山的味儿,隔着电话我都觉得淡了不少。”肖亦骁不依不饶,“改天带出来让兄弟们瞧瞧啊,是哪路神仙把你这尊佛给渡了?”


    孟宴臣直接挂了电话。


    他不想让任何人的喧嚣,打破他此刻归心似箭的心情。


    推开别墅大门,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孟宴臣的心猛地一空,皱起了眉。


    他快步上楼,推开书房的门,才松了口气。


    明兰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身上还穿着那件月白色的长裙,手边是一本翻开的书法字帖。


    夕阳的余晖洒进来,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拿起沙发上的薄毯,轻轻盖在她身上。


    指尖无意中擦过她的脸颊,那细腻温热的触感仿佛带着微弱的电流,让他指尖一麻,迅速收回了手。


    只见她睡梦中还眉头微蹙,一只手下意识地抚上了胸口。


    那里,隔着衣料,是她不离身的平安符。


    “祖母……”


    她发出一声极轻的呢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孟宴臣的动作一僵。


    他几乎忘了,她不属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