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千年一梦,二人初相识

作品:《知否,知否,应是宴臣心头宠

    “水……”


    床上的人喉间又挤出了一声破碎的音节。


    孟宴臣转身,单手扶住她滚烫的后颈,将早就备好的温水杯沿凑到她干裂的唇边。


    她急切地吞咽着,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声响。


    后半夜,高烧总算退了。


    明兰醒来时,脑中一片混沌。


    入目是纯白平整的顶,没有雕梁,更没有纱帐。


    身下的褥子软得不可思议,盖在身上的被子轻若无物。


    这不是她的暮苍斋。


    她瞬间清醒,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体却像散了架一般酸软无力。


    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她晃了晃,才用手臂勉强撑住柔软的床褥,一点点坐直身子,警惕地环顾四周。


    屋子极大,陈设简单,通体都是她看不懂的材质,空旷得古怪。


    她低下头,自己身上是一件宽大得离谱的白色衣衫,料子柔软,样式却闻所未闻。


    她的衣服……不见了。


    心,一寸寸沉入冰窖。


    “咔哒。”


    门被推开了。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身形挺拔,穿着一身灰色的衣物,剪着闻所未闻的短发,眉骨很高,挺直的鼻梁上还架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框架。


    孟宴臣一抬眼,便对上了一双清冽的眸子。


    那眸子里,病气、警惕和一种彻骨的疏离感交织在一起,让他看得一怔。


    明兰的视线在他身上短暂停留,随即落回自己,声音因久病而沙哑。


    “敢问公子是?”


    “此处……似乎并非盛府。”


    孟宴臣眉峰微不可查地一动。


    “孟宴臣。”


    他的嗓音低沉,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这里是我的住处。昨夜雨大,你昏倒在门外。”


    他侧头示意了一下床脚那堆碎布,那是她被雨水浸透的衣袍。


    “你原来的衣物湿透了,情急之下,只能用剪刀。冒犯了。”


    他说得条理分明,但屋里的一切都太匪夷所思,明兰不敢尽信。


    孟宴臣看出了她眼里的怀疑与惊惧,抿了抿唇,拿起遥控器,轻轻一按。


    “唰——”


    那整面墙的灰色“布幔”竟无风自动,自行向两边滑开,露出一整面巨大到骇人的透明晶壁,窗外葱郁逼真的山景瞬间涌入眼帘。


    明兰心头巨震!


    这不是窗!世上哪有这般澄澈无暇、大到无边无际的琉璃窗!


    她不受控制地向后缩去,后背紧紧抵住床头,抓着被子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


    孟宴臣又按了一下。


    墙上那面黑漆漆的镜子里,竟凭空出现了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人,正在说笑!


    那声音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水镜之术?!


    明兰的呼吸猛地一窒,眼前阵阵发黑,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冰冷的棉絮,她眼前发黑,几乎就要叫出声来,指尖却无意中触到了胸口的锦袋。


    是祖母为她求来的平安符!


    锦袋的质感,符角的轮廓,真真切切。


    那小小的布包隔着衣料贴在心口,像祖母握住她的那只手,温热而坚定。


    她咬紧牙关,把惊惧尽数吞回肚里。


    恰在此时,门铃响了。


    孟宴臣说了句“稍等”,不多时取回几个纸袋,放在床上。


    “新的衣物,你先换上。”


    说完,他便转身退了出去,带上了门,动作里透着几分不自在。


    明兰研究了一会,成功穿好了一套月白色的长裙,虽袖口和裙摆都略长了些,但胜在料子柔软舒适,也算妥帖。


    她下楼时,孟宴臣正坐在一个黑色的软榻上看一个发光的薄砖块。


    他抬眼示意她过来,指了指桌上一碗晶莹剔透的米粥,和药板里剩下的几粒白色药片。


    明兰的视线落在那几粒白色药片上,心头一跳,这东西……莫非就是话本里说的仙丹?


    又看看那碗粥,眸光微垂,满是戒备,迟迟未动。


    孟宴臣等了几秒,见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眉心拧起。


    他觉得荒谬,自己何曾需要向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证明一碗粥的清白?


    但看着她那张惨白的小脸和惊惧未消的神情,心头那股无名火又被强行压了下去。


    他端起粥碗,喝了一口,每样小菜也都尝了一筷子。


    做完这一切,他看到明兰的视线依然停留在桌上那几粒白色药片上。


    他倒出一粒,面不改色地和水咽下,随即才将装着退烧药的药板和水杯推到她面前,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吃。”


    她终于不再迟疑,小口喝着粥,胃里暖起来,人也有了些力气。  明兰垂着眼,余光打量着对面的人,那人只是安静地看着手里的薄片,并未催促,也未显出不耐。


    喝完粥,她拿起剩下的药片,没有犹豫,仰头咽下。


    她需要尽快恢复体力,弄清楚眼下的处境。


    这个男人,似乎……并无恶意。


    “孟公子,”明兰捧着温热的碗,指尖回暖,思绪也清明了些许,她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抬眼。


    “我看此处风物,与我自小所见大不相同……不知,如今是何年岁?”


    孟宴臣正在看手机处理公事,闻言抬起头,像看一个胡言乱语的病人。


    “2023年。”


    明兰的脑子“嗡”的一下。


    她脸色煞白,声音都在发颤。


    “元祐……元祐几年?”


    “元祐?”孟宴臣眉心蹙得更紧。


    他本想将她当成一个烧糊涂的病人,可脑中却不由自主地闪过几个画面:


    那身被他剪开的古袍,绣工繁复,不似仿品。


    她说话的口音,字正腔圆,带着古韵。


    还有她此刻衣料下露出的明黄锦袋,像极了拍卖图录上的宋代织物。


    沉默片刻,他鬼使神差地,在搜索框里敲下了那两个字——元祐。


    屏幕上跳出的结果,让他一向从容的脸上,也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他看向她,将手机屏幕上的那行小字念给她听,嗓音听着有些干涩:“北宋,宋哲宗赵煦年号……”


    明兰将脸深深埋进了自己的掌心。


    肩膀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压抑了太久的呜咽,从指缝间破碎地溢出。


    孟宴臣起身,抽了几张纸巾,放在了她手边的桌上。


    她的哭声不大,却像有根无形的刺,扎得他心口发闷。


    他想走开,脚下却像生了根,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听着那压抑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歇,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


    她抬起头,一双眼睛红得像兔子,脸上挂着泪痕,神情却慢慢恢复了清明。


    “我要回去。”


    她看着孟宴臣,一字一顿。


    孟宴臣看着她泪眼中的决绝,喉结微动。


    回去?回一个近千年前的朝代?


    荒谬。


    但他最终没有说出这个词,只是将视线转向窗外,声音平稳得听不出情绪。


    “可以。”


    孟宴臣将那盒纸巾,又朝她推了寸许。


    “没有身份证明,又身无分文,你在这里寸步难行。”


    报警,或者给一笔钱打发掉。


    可这两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最终,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连自己都感到意外的话。


    “先住下。”


    话一出口,他便立刻补充,像是在为自己的失控找一个合理的台阶:“你之前说盛府,姓盛?”


    明兰攥紧了手里的纸巾,那柔软的纸张被泪水迅速浸透、揉烂。


    “祖母还在等我。”这个念头压过了所有悲伤与恐惧。


    她抬起头,红肿的双眼直直地看向他,视野因泪水而模糊,声音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清凛


    “多谢孟公子,小女汴京盛府,盛明兰,家中行六。”


    祖母……明丫头,一定会找到回去的路。


    孟宴臣看着她,看着这个自称来自汴京盛府的姑娘,看着她明明狼狈不堪,脊背却挺得笔直。


    他没再说话,拿起被遗忘在的手机。


    拇指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片刻,而后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了上去。


    北宋,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