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姐没事就好，真是吓死妹妹了，听说大姐姐的笔出了问题，怎么会这样呢？文宝斋的笔向来是极好的呀……”


    她这话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试探。


    谢昭抬起眼，目光纯净地看着她，带着同样的疑惑：“是啊，母亲准备的笔自然是极好的，我也不明白大姐姐的笔怎么会……”


    “幸好，幸好我用着三妹妹你送我的那支笔，倒是顺手得很，今日考核方能顺利答完，真是要多谢三妹妹了！”


    她说着，脸上露出真诚的感激之情，甚至起身要去拿那支青竹兼毫笔给谢婉看。


    “妹妹你看，这笔我保护得好好的，一点都没损坏呢！”


    谢婉一听到那支笔，脸色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连忙摆手阻止：“一支笔而已，姐姐用着顺手就好，何必再拿出来看，姐姐考核顺利，妹妹就放心了。”


    她心下却疑窦丛生。


    谢昭用了那支笔？还顺利答完了？这怎么可能？！


    那笔里的机关，按理说写到一半就该出问题了！


    难道……难道谢昭根本没用自己的笔？还是她发现了什么？


    可看谢昭这副感激涕零、毫无心机的样子，又不像是装的。


    谢婉一时有些摸不准，只好按捺下心思，又假意关怀了几句，便起身告辞：“姐姐今日受惊了，好生歇着，妹妹就不多打扰了。”


    送走谢婉，谢昭脸上的感激和疲惫瞬间褪去，神色淡然。


    “黄鼠狼给鸡拜年。”小桃啐了一口，低声骂道。


    “她这是来做贼心虚，试探虚实来了。”谢昭淡淡道。


    系统：【宿主，你演技可以拿奥斯卡了。】


    谢昭：彼此彼此，她们母女姐妹的演技也不差，只是心太急，手段又太脏。


    她走到桌边，打开谢婉送来的食盒，里面是一盅还温热的莲子羹。


    “姑娘，这羹……”小桃有些担心。


    “倒掉。”谢昭毫不犹豫地说。


    在这吃人的后宅，突如其来的“好意”，往往比明目张胆的恶意更致命。


    夜色渐深，谢昭院中的灯火早早熄了，仿佛主人已然安歇。


    正院那边，却是灯火通明，气氛压抑。


    谢灵扑在锦被里，哭得撕心裂肺，钗环散乱，哪还有半分平日尚书府嫡女的骄矜模样。


    王氏坐在床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一边心疼地拍着女儿的背，一边咬牙切齿。


    “灵儿，莫哭了，仔细伤了眼睛。”


    王氏强压着怒火安慰，“就算那小贱人侥幸答完了卷子又如何？”


    “她一个在庄子上野大的，能识得几个字？读过几本书？”


    “女学考核何等严格，岂是她能浑水摸鱼的？不过是丢人现眼罢了！定是考不上的！”


    这话与其说是安慰谢灵，不如说是安慰她自己。


    她绝不能接受谢昭考上女学。


    谢灵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声音因为哭泣而沙哑尖锐。


    “母亲！您没看见！今日在清晖园外，柳大人……他、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然维护那个小贱人！”


    “为了她，还斥责了李家姑娘、张家姑娘，连我都挨了训斥！”


    她越说越激动，抓住王氏的衣袖：“母亲！您不觉得奇怪吗？柳清溪那样的人物，为何会对一个庄子上回来的庶女如此青眼有加？”


    “还亲自推荐她考核？今日又那般维护？他们之间若没有见不得人的勾当，谁信？！”


    王氏的心猛地一沉。


    这件事，她也一直心存疑虑。


    柳清溪的清正孤傲是出了名的，怎会无缘无故对谢昭另眼相看？


    谢灵见母亲神色动摇，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气更加肯定，带着恶毒的揣测。


    “定是谢昭！定是她用了什么下作不堪的手段，攀附上了柳大人！”


    “说不定在庄子上时就不安分，不知怎么搭上了线！一个外男，如此帮扶一个闺阁女子，若非有私情，还能是什么？！”


    “住口！”王氏厉声喝止，脸色却更加难看。


    这话虽然难听，却恰恰说中了她内心最深的怀疑和恐惧。


    若非有所图谋，柳清溪何必如此？


    图谢昭什么？


    难道真是看中了她的才华？笑话！


    “这种话也是你能胡诌的？！”王氏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板起脸教训谢灵，“柳大人名声清贵，岂容你肆意污蔑？若是传出去，我们谢家还要不要做人了！”


    谢灵被呵斥，委屈得又要哭：“可是母亲……”


    “没有可是！”王氏打断她，眼神闪烁不定，“此事休要再提！尤其是不能在你父亲面前提起半个字！”


    她心里却翻江倒海。


    是啊，无利不起早，柳清溪的举动太反常了！


    若谢昭真是凭本事得了青眼，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


    虽然不能明说，但这无疑给了王氏一个新的思路，一个将来或许能彻底摁死谢昭的思路。


    “你放心，”


    王氏将谢灵搂进怀里，语气森冷，“就算她走了狗屎运，侥幸攀上了高枝，母亲也绝不会让她得意太久！”


    “一个失了清白的女人，我看她还能嚣张几时！”


    眼下没有证据，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得罪柳清溪。


    但来日方长，只要抓住一点蛛丝马迹……王氏眼中闪过狠厉的光。


    谢灵依偎在母亲怀里，抽噎着，心中却因母亲的话重新燃起期望。


    谢昭一定是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


    只要找到证据，她就死定了！


    ……


    夜色渐深，王氏屏退了所有下人，只留下心腹嬷嬷在身边。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略显狰狞的面容，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语气冰冷：“你去查查，谢昭在庄子上那几年，有没有见过什么陌生男子，尤其是和柳清溪有过交集的人。”


    嬷嬷连忙躬身应道：“是，夫人。”


    “老奴明日一早就去安排人查，定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王氏满意地点点头，又补充道：“还有，派人盯着谢昭的院子，她平日里接触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都一一记下来，若是发现她和柳大人有任何私下往来，立刻禀报我。”


    她就不信，找不到谢昭的把柄。


    嬷嬷应声退下后，王氏拿起桌上的玉簪，用力攥在手中，指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