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西梅如同一阵裹着冰碴子的狂风，气势汹汹地就闯了进来，目光瞬间锁定在陆薇之身上。


    “陆薇之，你个下贱胚子，给老娘滚过来！”


    这一声厉喝，震得药柜上的瓶瓶罐罐都仿佛抖了三抖。


    葛洪被吓了一跳，手里的花草差点掉地上：“哎哟喂！哪来的泼……呃，侯夫人？”


    他看清来人，硬生生把“泼妇”二字咽了回去，但脸色也沉了下来。


    陆薇之心中压根不害怕，只有满腔的轻蔑，但面上却迅速换上惶恐和茫然，她放下手中的药材，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行礼：“奴婢见过侯夫人。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吩咐？呵，”赵西梅几步冲到陆薇之面前，扬起手，照着陆薇之的脸就狠狠扇了过去，“我吩咐你去死！”


    但陆薇之早有防备，身体看似惊慌地微微一侧，赵西梅那用尽全力的一巴掌便擦着她的脸颊滑过，唯独指尖只刮到了她的一点鬓发，虽然火辣辣的疼，但并未真正打实。


    “侯夫人息怒啊！”陆薇之顺势“踉跄”着后退一步，捂着脸颊，眼中瞬间蓄满了委屈的泪水，“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惹得夫人如此动怒！”


    “做错了什么？”赵西梅一击不中，更是怒火中烧，指着陆薇之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黑心肝的贱婢！我女儿待你不薄，让你给她治病，你倒好，阳奉阴违！是不是你故意拖延，不治好她的不孕之症？说，是不是你给她用了什么虎狼药，才把她的脸毁成那样？你说，是不是你存心要害她，好自己爬上王爷的床？！”


    这一连串的污言秽语和恶毒的指控，像一盆巨大的脏水泼在陆薇之身上。


    葛洪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刚要开口，却被陆薇之一个隐晦的眼神制止了。


    他心中暗暗骂道：王爷亲自点的女医，一天天在你家女儿面前称奴婢了，还嫌人家黑心？呸！


    陆薇之放下捂着脸的手，任由那被指甲刮出的红痕暴露在空气中，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声音带着颤抖和难以置信的屈辱：“侯夫人，您……您怎能如此污蔑奴婢呢，王妃她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岂敢有半分不敬？况且娘娘的不孕之症，乃是沉疴旧疾，非一日之功可愈，奴婢殚精竭虑，日夜钻研药方，只盼王妃可以早日康复！至于王妃的脸……”


    她顿了顿，声音哽咽，带着一种被冤屈的绝望：“那是在清心寺时，娘娘不慎沾染了不洁之物，又因忧思过度，才导致旧痕复发。奴婢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控制，何来‘毁容’之说？苍天在上，奴婢若有半分害主之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字字泣血，配上那红肿的眼眶和脸颊上的红痕，任谁看了都觉得可怜。


    赵西梅却根本不吃这套，她只当陆薇之在狡辩：“呵，巧舌如簧！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你一个下贱医女生的贱种，能有什么好心眼？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女儿样样都好，就存心要毁了她！”


    她越说越气，左右张望，看到旁边药架上放着的一个捣药的石臼，冲过去就要拿起来砸陆薇之：“我打死你个祸害！”


    “哎哟！你这泼......夫人干什么呢，使不得！”葛洪这下真急了，须发都花白的人了，还是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抱住那个石臼，“侯夫人，使不得啊，这玩意儿砸下去要出人命的，您消消气、消消气！”


    “哪来的老东西，给我滚开！”赵西梅更加用力地想抢回石臼。


    葛洪死死抱着不放，嘴里嚷嚷：“侯夫人，您要打要骂还不如冲老夫来！这丫头，是王爷亲口提拔府医院的医女！您要是在这儿打死了她，王爷和老夫人那边，您可怎么交代啊？”


    “王爷？”赵西梅动作一顿，随即更加恼怒，“少拿王爷压我！王爷要是知道她害了他的正妃，第一个饶不了她！”


    陆薇之看葛洪为了保护自己也这么不要命，也有些乱了阵脚：葛老这老骨头，怎么扛得住发疯的赵西梅一锤？


    就在三人拉扯推搡，场面一片混乱之际——


    “住手！”


    一个冰冷低沉、带着怒不可遏的声音，在药方门口响起：


    江律衡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一身朝服未换，显然是刚从宫中回来。


    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骇人的怒意，目光快速扫过混乱的药房。


    他的视线首先落在发髻微乱、脸颊红肿、泪痕未干，正被葛洪护在身后，一副受尽欺凌、楚楚可怜的模样的陆薇之身上。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赵西梅——他的岳母，这位宁国侯夫人，手里到现在还死死抓着那个沉重的石臼，手里还死死抓着那个沉重的石臼。她此刻发髻凌乱，状若疯妇。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葛洪身上——老头子气喘吁吁，死死抱着石臼，脸上有惊魂未定的担忧。


    “王……王爷！”赵西梅被江律衡那冰冷的目光看得心头一寒，下意识地松开了抓着石臼的手。但一想到自己好歹是长辈，又强摆出一副架子，“律衡，你怎么才回来？”


    葛洪趁机一把将石臼抢回来，抱在怀里，像抱着什么宝贝似的，嘴里还嘀咕：“哎哟，可算保住了……”保住小薇之的命了。


    陆薇之看到江律衡，仿佛看到了救星，眼中的泪水瞬间决堤，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死里逃生般的颤抖和委屈：“奴婢……奴婢参见王爷……”


    她这一跪，一哭，更是坐实了被赵西梅欺凌的惨状。


    江律衡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烧得他的理智几乎快要崩断。


    他几步上前，目光冰凉但已经是他极力压制的结果，他看着赵西梅：


    “侯夫人，本王想要问问，你这是在做什么？在王府的药房里，对本王的府医喊打喊杀？宁国侯府难道有这样的做客礼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