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糖揉着手腕，站直。


    楚明珠躲得快，没有被波及。


    一个裸绞加上圈颈摔的连招，被舒糖使的干净利落，出手迅速。


    季晓菲甚至没看清她怎么动的手，杨春燕就已经躺在地上了。她人磕了椅子，随后又摔在水泥地上，疼地在地上捂着腰嗷嗷叫起不来。


    舒糖慢悠悠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人，轻轻一笑，


    悦耳的嗓音中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拽感：“打了就打了。”


    “怎样？”


    “你要是敢找老师举报我还打你。”


    杨春燕躺在地上，闭着眼睛装死，此刻终于不敢叫嚣了。


    嘴唇剧烈抖动着。刚才有多嚣张，此刻就有多狼狈。


    她真没想到，舒糖是真的不怕！！！


    ……


    舒糖这一摔，直接摔出了寝室有史以来最安静的一个夜。


    第二天，杨春燕早早就离开了寝室。药学系早上第一节就有课，舒糖三个人背着包照常来到教室。


    刚从台阶上来，就看见范教授阴着脸等在走廊里。


    他拦住要进教室的三人，“你们跟我来趟来办公室。”


    范教授冷着一张脸。


    舒糖第一反应是，杨春燕居然真敢去举报？


    楚明珠表情也很惊讶。


    她跟杨春燕认识三年多，对她多少也算有些了解。杨春燕素来是个欺软怕硬的，今天突然硬气了？


    表现最不淡定的是季晓菲。被范教授这么一瞪，她吓得缩着脖子往舒糖身后躲了躲。


    三人跟在范教授身后，来到走廊尽头的老师办公室。


    这个点，老师们都去上课了，屋里没别人。


    范教授把三人带进办公室后，没管她们。


    闲庭自若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慢条斯理坐下，撇了撇茶叶浮沫，才抬眼看过来。


    “这几天外面传的那些风言风语怎么回事？”


    本来这话也是传不到老师耳朵里的。


    可巧就巧在，杨春燕早上来找护理系的班主任换寝室的时候他也在。


    护理系班主任当时问杨春燕调寝理由，杨春燕吭哧瘪肚半天，最后说，因为她们寝室其他人作风有问题。


    她低声讲述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时办公室里所有老师都在。


    同事们一起看热闹，听见是药学系的学生，看过来那眼神……盯得范教授脸上很是挂不住。


    索性停了三人一节课，也要把事情弄明白。


    听见因为这个，季晓菲暗自松了口气。过了会，悄悄抬起头，发现范教授眼神只盯着舒糖在看。


    “舒糖。”范教授语气很重。


    被点到名字，舒糖抬起头，表情平静：“什么风言风语，我不知道，不如您说说？”


    她故意装傻。


    笃定范教授不会重复。


    舒糖赌对了。


    那些话范教授听一遍都觉得膈应，自然张不开嘴，


    他没什么耐心，冷哼一声，“那好，既然你没听说，那我就给你强调一遍班级纪律。”


    “咱们系就你们三个女生。”


    “我不管你是什么政治背景。”他看向舒糖，


    顿了顿，把眼神移向楚明珠，“过往又有过什么个人作风问题。”


    “从今天开始，都给我消消停停在班级里待着。”


    “不要觉得自己高考成绩高，身份特殊，就可以在大学里为所欲为。”范教授疾言厉色。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又加重了语气：“还有！”


    “有些同学！既然已经结婚了，就注意自己的身份，跟班里男同学保持合理距离，不要仗着自己长得招摇，就破坏系里同学间的团结。”


    他冷着脸，把茶缸往桌上重重一放。


    力度之大，吓得季晓菲肩膀跟着一抖。


    教授口中的“结婚的有些同学”显而易见，因为她们三人里就舒糖一个人结婚了。


    可季晓菲又有些想不通。


    因为风言风语明明都是关于楚明珠的，怎么最后挨骂的人却是舒糖？


    她悄悄瞄了眼舒糖的脸色。很怕以舒糖的脾气，她再像昨天对杨春燕一样，也呛范教授一顿。


    ……可是没有。


    舒糖像是没听见似的，没对“某些已婚同学”这个称呼对号入座。


    舒糖秉承着只要不点她名，就是没在说她的态度，站在一旁。


    虽然不理解范教授对她为什么总有股莫名其妙的敌意。


    但，这里是她的母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范教授是老师，她是学生，这个年代学生挨骂正常。范教授性子古板，他愿意说，她就当是放屁就好了。


    好在范教授也没说多久，又训了两句，便厌烦地摆摆手让她们回去上课了。


    从办公室里出来，上课铃响。


    三人疾步赶去教室。谁也没注意到走廊拐角里那道一闪而过的影子。


    -


    这件事的影响不大不小。


    男生们对几人避如蛇蝎。


    季晓菲没法做到像舒糖一样不在意。于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借口身体不舒服，自己独自回了寝室。


    舒糖跟楚明珠两人往食堂走。


    教学楼后面有条人少的小路。


    等到周围没人时，楚明珠突然停下，“昨天的事谢谢你。”


    说的是教训杨春燕的事。


    舒糖一乐：“谢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只是为了帮你，谁让她也惹到我了，再说……”


    想起楚明珠当初在集市上跟卓玛说的话，舒糖提醒她：“你不是说过吗，没有别人，你自己也一样可以。”


    楚明珠看着舒糖，笑了，“这次我还真不可以。”


    她垂着眼睫，语气不像平时那么冷冰冰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因为承认自己做不到的那种怯懦感，反而是羡慕的神色，


    “毕竟不是谁都跟你一样有底气的。”


    诚如杨春燕所说，打架要被学校开除。


    能考进大学不易，这里，是多少人一生的转折点，杨春燕不敢赌，她也不敢。


    可舒糖敢。


    她有好的背景，有随时为她撑腰的爱人，以及可以对抗一切的勇气和能力。


    楚明珠发自内心的羡慕。


    抿了抿唇，默了两秒，又道：“除了谢谢，我还得跟你道歉。”


    “早上连累你被老师骂，对不起。”


    她语气真挚。向来看不出太多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愧疚。


    舒糖盯着楚明珠脸上停留两秒，笑了，“这有什么对不起的。”


    她语气淡淡的。


    心里清楚，今早范教授针对她的那番话，绝对不是被楚明珠连累。


    迎着树林间的小风，顺了下被吹落的刘海，轻嗤：“还为人师表呢。开口闭口指责女生的容貌作风问题，依我看，真正有问题的是他迂腐的思想。”


    楚明珠噗嗤一笑，连连点头，非常认同。


    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咕噜了一声。


    舒糖：“行了，别又感谢又道歉的。饿了，走，先吃饭去。”


    “还是谢谢你舒糖。”楚明珠主动挽起舒糖手臂，坚持重复了一遍：“谢谢你替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