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赐汤
作品:《假千金回穷窝,竟成了全家的福星》 崔墨横一直守在一旁,起初是担心,后来便成了纯粹的帮忙。
他依着妹妹的指示递东西、扶伤员、维持秩序,看着她在病床间沉稳穿梭的身影,心中感慨万千。
他以前就知道宁宁厉害,做事井井有条,让人打心底儿里的佩服。
忙碌间隙,崔鸢宁抬头,正对上兄长复杂而欣慰的目光。她微微一愣,随即莞尔,用口型无声地说:
“我没事。”
“兄长快回去休息吧。”
夕阳西下,给伤兵营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
大部分伤员的情况都得到了及时处理,帐内的气氛似乎也轻松了不少。
王军医终于得以喘口气,走到崔鸢宁面前,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
“今日多亏了崔姑娘,否则老夫真是要手忙脚乱了。崔姑娘医术高明,心系伤患,老夫佩服!”
崔鸢宁连忙侧身避过,虚扶了一下:
“王军医言重了,救死扶伤本是医者本分,我只是尽了微薄之力。”
回去的路上,崔鸢宁虽面露疲惫,但精神却很好。
晚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她深吸了一口带着旷野气息的空气。
“累了吧?”崔墨横低声问,语气里满是心疼。
“是有些累,”
崔鸢宁诚实地点点头,随即又扬起脸,眼中闪烁着满足的光彩,
“但心里很踏实。兄长,你看,我能做的还有很多。”
崔墨横看着她被夕阳勾勒出的柔和侧脸,终于彻底释然,他伸手,极其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就像小时候那样,声音低沉而温暖:
“嗯,我的宁宁,比兄长想象的还要了不起。”
崔鸢宁听着他十分自豪的语气,忍不住闹了个大红脸,恐怕也只有长兄会对如此毫不吝啬的夸奖自己。
二人边说边笑,很快就回到了营帐旁边,就在崔鸢宁正准备掀开帘子进去的时候,一个身穿着铠甲的侍卫上前抱拳道:
“崔姑娘太子殿下有请。”
“还望姑娘随在下走一趟。”
太子殿下有请?
眼看着天色这么晚了,裴烬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崔鸢宁只是迟疑了片刻随后点头道:“好。”
一旁的崔墨横见状随即开口,“宁宁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
宁宁身体刚恢复,若他不在一旁看着,心中还是有些放不下。
崔鸢宁看出兄长眼中的担忧,心中一暖,却轻轻摇头:
“兄长不必担心,太子殿下此时相召,或许是与今日伤兵营之事有关。你忙碌了一天,也辛苦了,先回去歇息吧。”
她语气温和,但眼神坚定。
崔墨横知道妹妹自有主张,且经过今日,他更清晰地认识到宁宁并非是需要他时刻庇护于羽翼之下的女郎。
他沉吟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好,那我在此处等你。若有何事,立刻让人来寻我。”
“嗯。”
崔鸢宁冲他安抚地笑了笑,随即转向那侍卫,“有劳带路。”
侍卫躬身引路,崔鸢宁跟在他身后,穿过逐渐安静下来的营区。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只余天边一抹残红,营地点起了火把与风灯,在渐深的暮色中摇曳出明明暗暗的光影。
太子的营帐位于大营中心区域,守卫明显更为森严。
侍卫在帐外停步,高声通报:“殿下,崔姑娘到了。”
帐内传来低沉而熟悉的声音:“进来。”
崔鸢宁定了定神,掀帘而入。
帐内灯火通明,裴烬并未坐在主位,而是站在一张临时摆放着地图的木桌前,身姿挺拔如松。
他已卸去甲胄,换上了一身玄色常服,少了几分战场上的凛冽杀伐之气,却依旧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仪,整个人清冷矜贵极了。
见崔鸢宁进来,他抬眸望去,目光沉静,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唯有眼底闪过一抹柔和。
“民女崔鸢宁,参见太子殿下。”
崔鸢宁依礼福身。
“免礼。”
裴烬开口道:“今日伤兵营之事,孤已听闻。王军医对你赞不绝口,说你帮了大忙,处置得当,挽救了不少将士的性命。”
崔鸢宁微微垂首:
“殿下过誉,民女只是略尽绵力,不敢居功。皆是王军医与诸位医官辛苦,民女不过从旁协助。”
裴烬踱步走近几步,停在她面前不远处,目光落在她略显疲惫却依旧清亮的眼眸上:
“孤召你来,一是代将士们谢你。二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听闻你整日未歇,身体可还撑得住?”
他的语气依旧平稳,但最后一句,似乎比平常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缓和。
崔鸢宁有些意外他会问这个,如实答道:
“谢殿下关怀,只是有些疲惫,并无大碍。”
“嗯。”
裴烬应了一声,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仿佛在确认她所言非虚。帐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崔鸢宁不明所以,但还是耐着性子没有开口。
没过多久营帐的帘子又被掀开了,侍卫端着一盅汤走了进来。
裴烬放下手中的笔淡淡道:
“这是孤专门让人熬的虫草汤,可以补气养血,崔姑娘试试吧。”
崔鸢宁看着那盅被轻轻放在案上的汤盅,微微怔住。白瓷盅盖隙间逸出袅袅热气,带着药材特有的清苦与禽肉炖煮后的醇香。
她着实没想到,太子殿下深夜召见,特意询问身体之后,竟还会有此一举。
“殿下,这……”
她下意识地想要婉拒。
无功不受禄,更何况是来自储君的格外关怀,于礼不合,也易生遐想。
裴烬似乎看穿了她的迟疑,语气平淡却不容推拒:
“今日你于伤兵营有功,这是赏赐。再者,你若累倒了,明日谁去帮王军医的忙?”
他顿了顿,补充道,“军中需尽力之人,亦需保全自身。”
话已至此,再推辞便显得矫情且不识抬举了。崔鸢宁敛衽一礼:
“民女……谢殿下赏赐。”
裴烬微一颔首,不再多言,转身重新看向地图,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名侍卫无声地退至一旁垂手侍立。
帐内再次安静下来,只余裴烬偶尔指尖划过地图的细微声响,以及那盅汤散发出的、与军营格格不入的温润香气。
崔鸢宁站在原地,看着那盅汤,一时不知是该立刻喝下,还是该端走。
太子并未明言让她在此饮用,但若是端走……似乎又辜负了对方当下赏赐的心意?
她悄悄抬眼,瞥见太子专注于军务的侧影,线条冷硬,神情专注,仿佛已忘了她的存在。
她正暗自踌躇,却听裴烬头也未抬地淡淡道:
“趁热喝。凉了药效便差了。”
“……好。”崔鸢宁应声。
她上前一步,小心地揭开盅盖。
热气更盛,扑面而来。汤色清亮,可见炖得软烂的鸡肉与几味滋补药材。
她拿起一旁备好的小勺,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汤水温热恰到好处地熨帖着有些疲惫的脾胃。
味道醇厚虽有药味,但处理得极好,并不涩口,反而回甘。
一股暖意自胃腹缓缓蔓延至四肢百骸,确实驱散了不少倦怠。
她安静地喝着汤,帐内唯有她极轻微的勺盏碰撞声。
裴烬依旧看着地图,烛火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在帐壁上,稳定而沉默。
无人说话,却并不让人感到紧张或压抑,反而有一种奇怪的、令人安心的静谧。
很快,一盅汤见了底。崔鸢宁轻轻放下汤勺和盅盖,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
几乎是在同时,裴烬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再次看向她:
“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