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要起身
作品:《假千金回穷窝,竟成了全家的福星》 崔鸢宁点点头,如今兄长与之前相比已经大为不同了。
变的更加沉稳可靠,这几月的磨练下来,他脸上的皮肤也黝黑了不少,唯有笑的时候会露出一口白牙。
她眼神变的柔软几分,“谢谢兄长,我都明白。”
崔墨横见她伤势未愈,自己又拉着她说了许久的话,一时间心中有些过意不去,随后道:“宁宁,那你就先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有什么后面再说。”
他起身欲走,衣袖却被轻轻拉住。回头正对上崔鸢宁清亮的眼眸,那里面藏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依赖。
“兄长再坐一会儿吧,”她声音轻柔,带着些许虚弱,“我一个人躺着,反倒有些无趣。”
她白日里休息的太久了,现在并没有什么睡意。
崔墨横看着她微亮的目光,心头顿时一软,然后重新坐回床边的梨花木椅。
窗外月色渐浓,透过营帐的窗户洒在妹妹苍白的脸上。
他这才注意到,不过半月未见,她瘦了许多,原本圆润的下巴如今尖尖的,衬得那双眼睛更大更亮了。
“那我说些军营里的趣事给你听?”
他试探着问,随后伸手替她将被子重新掖了掖。
崔鸢宁轻轻点头,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于是崔墨横说起校场上的新兵如何闹笑话,说起边关的落日如何壮丽,说起同袍们围坐篝火时唱的战歌如何粗犷动人。
他说得生动,偶尔配上几个手势,崔鸢宁听得入神,连疼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说到兴起处,崔墨横忽然停顿,目光落在妹妹裹着厚厚纱布的肩上,眼神暗了暗:
“那日若是我在……”
“兄长在又如何?”
崔鸢宁打断他,
“这本就是一场意外罢了,兄长不必自责。”
她垂下眼帘,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经过这一劫,我倒想明白许多事。这世道变幻莫测,谁又能真正置身事外呢?”
她原本只是醉香楼的玉公子,从来不会关心什么民间疾苦。
崔墨横点头道:“你说得对。这世道,确实不容人置身事外。”
但他并不想宁宁小小年纪,就感悟如此之深。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这个当兄长的没什么用,总是让宁宁各种操心。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自责的意味。
崔鸢宁察觉到他语气中的自责,轻轻摇头:“兄长何必自扰?若非经历这些,我哪能明白兄长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她稍作停顿,声音虽轻却坚定:
“其实,我很庆幸能看见现在的兄长,不是那个在京城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而是真正能为百姓撑起一片天的人。”
崔墨横闻言一怔,随即苦笑:
“可这代价,却是让你受了伤。”
“这点伤算什么?”
崔鸢宁微微一笑,眼中闪着不同于以往的光彩,
“至少让我看清了自己想要什么。兄长,等伤好了,我也想为你、为边关的百姓做些什么。”
窗外月光如水,悄然漫过少女清瘦的面容。
他终是舒展眉头,温声道:“好。那你要快些好起来。”
帐外夜风拂过,带来远方的篝火气息和隐约歌声,而帐内烛火轻摇,映照着兄妹二人相视而笑的剪影。
崔鸢宁第三天的时候不顾崔墨横的劝阻就下了床。
她作为大夫自然是知道自己的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可崔墨横偏生还要让她再躺上十天半个月。
说什么都不要她起身。
崔鸢宁简直是哭笑不得,只得扶着还有些虚软的身子,故意板起脸对紧张兮兮围过来的兄长道:
“兄长莫非忘了?我会医术,我才是大夫。这伤处愈合得如何,气血是否通畅,我自个儿最清楚。总躺着反而血脉不畅,不利于恢复。再者说,营中伤兵众多,王军医他们怕是早已忙得脚不沾地,我既已无大碍,岂能安心在此偷闲?”
崔墨横见她态度坚决,脸色虽仍苍白,但眼神清亮有神,确实不似前几日那般虚弱。
他深知自己这个妹妹看着柔婉,实则内里极有主见,一旦决定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虚扶着她,语气却还是带着不赞同:
“话虽如此,可你终究是伤了元气,怎能立刻就去劳心劳力?至少……至少再缓半日?”
“半日也不成。”
崔鸢宁轻轻摇头,已自行取过一旁叠放整齐的、略显朴素的衣裙,
“躺得骨头都僵了。兄长若实在不放心,不如陪我去伤兵营那边看看?我只在旁边瞧瞧,力所能及地搭把手,绝不过度劳累,可好?”
她语气放软,带着一点恳求的意味,目光盈盈地望着崔墨横。
崔墨横最是抵挡不住她这般眼神,心下顿时缴械投降,只得妥协道:
“那说好了,只在一旁看看,不许亲自动手处理重物,不许久站,觉得累了必须立刻回来休息。”
“都听兄长的。”崔鸢宁从善如流地应下,唇角弯起一抹得逞的浅笑。
稍作整理后,崔墨横便小心翼翼地护着崔鸢宁往伤兵营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兵士们纷纷向崔墨横行礼,目光掠过他身旁的崔鸢宁时,都带上了几分好奇与敬意。
那日她为救殿下而受伤的事,早已在军营中传开,这位来自京城、看似娇弱的崔姑娘,实则十分沉着冷静,又勇猛有加。
踏入伤兵营,一股混杂着血腥气、草药味和汗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帐内人满为患,呻吟声、咳嗽声不绝于耳。
王军医和几个助手忙得满头大汗,穿梭在病床之间,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
崔鸢宁一看到这情景,眉头立刻微微蹙起,那点虚弱感仿佛瞬间被抛到了脑后。
她快步走向离得最近的一个年轻士兵,那人正发着高烧,胡乱呓语,肩头的伤口包扎潦草,已有脓液渗出。
“兄……”
她下意识想叫崔墨横帮忙,却见兄长已然会意,立刻上前轻轻按住那士兵的另一边肩膀。
崔鸢宁不再多言,屏息凝神,伸出未受伤的那只手,指尖轻轻搭在士兵滚烫的腕间。
片刻后,她冷静地对匆匆赶来的王军医道:
“王军医,这位弟兄伤口恶化,邪毒内侵,引发了高热,需立刻清创排脓,重新上药包扎。另外,烦请取些清热退毒的汤药来。”
她的声音清晰沉稳。
王军医先是一愣,随即看到是她,又见她诊断精准,立刻点头:
“哎,好,好!这就去!”
他原本焦头烂额,此刻多了个得力帮手,顿时压力骤减。
崔鸢宁又转向崔墨横,语速略快:
“兄长,帮我取些热水、干净布巾和剪刀来。”
她眼神专注,完全进入了大夫的状态。
崔墨横看着瞬间仿佛焕发出别样神采的妹妹,那些劝阻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他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去张罗。
他忽然意识到,或许让宁宁做她擅长且认为有意义的事,才是对她最好的疗愈。
接下来大半日,崔鸢宁便留在伤兵营里。
她虽谨记承诺,并未处理最耗时费力的重活,但她精准的诊断、娴熟的针灸止痛技法、以及开方配药时展现的深厚功底,极大地缓解了王军医的压力。
有时她还十分耐心地轻声安抚焦躁的伤兵,仔细检查每一处包扎调整药方。
那苍白的脸色因忙碌而微微泛红,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却浑不在意。
往日师傅就说过她是医痴,只要看到什么疑难杂症更是两眼发光,想着法儿的来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