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什么时候来的
作品:《假千金回穷窝,竟成了全家的福星》 崔鸢宁目光落在对面独孤夜的手上。
不得不承认他的手生的十分漂亮,虽然不如裴烬的看起来修长有力,但骨节分明,看起来也十分的赏心悦目,只是他的袖口处,有着一道不甚起眼的擦伤渗着血丝,混着尘土,显然是在匆忙中不慎刮蹭所致。
就让那双精雕细琢的手犹如白壁生瑕一般。
她放下筷子,从随身携带的、片刻不离身的小药囊中取出一个瓷瓶和一小卷干净纱布。
“手。”她的声音带着一夜辛劳后的微哑与清冷。
独孤夜一愣,下意识地将手往后缩了缩:
“无妨,小伤而已。”
崔鸢宁并未多言,只是抬眼静静看着他。
那眼神沉静如水,犹如一汪碧潭,独孤夜与她目光相接,片刻后,终是败下阵来,默默将手伸了过去,放在粗糙的木桌上。
她的指尖微凉,带着药草的清苦气息,轻轻托住他的手腕。
另一只手则利落地拔开瓶塞,将少许淡黄色的药粉均匀撒在伤口上。
动作十分轻柔。
独孤夜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的微凉触感,与她呼吸间轻微的、带着疲惫的温热气息交织在一起。
他身体微僵,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那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
她蒙面的素巾早已在忙碌中取下,一夜未眠让她脸色有些苍白,却更凸显出那份独特的气质。
小店寂静,唯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医棚区的声响,以及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多谢。”待她熟练地包扎好,独孤夜才低声道,声音有些发紧。
崔鸢宁收回手,将药瓶放回药囊,神情依旧平淡:
“殿下身系重任,更需保重自身。小伤若不及时处理,在此地亦可能酿成大患。”
毕竟疫病盛行,她也无法保证会不会通过细微的伤口传染。
语气是纯粹的医者叮咛,听不出太多情绪。
她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那碗已经有些温凉的面,仿佛刚才那段小插曲从未发生。
独孤夜看着手上包扎得整齐利落的纱布,再看向对面沉默进食的女子,心中那股难以言喻的滞涩感再次涌动。
她总是这样,冷静、利落、将一切情绪深藏。
让人看不透她真实的想法,却又想着去探究。
独孤夜沉默片刻,也拿起筷子,两人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中,用完了这顿简单却足以慰藉身心的餐食。
碗底将尽时,崔鸢宁用帕子轻轻按了按嘴角,站起身:
“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我送你过去。”独孤夜随之起身。
两人并肩走出小店。
天色已比方才更亮了些,灰白变成了鱼肚白,但晨光并未带来多少暖意,空气中的药味和压抑感依旧浓重。
就在即将踏入医棚区的那一刻,一名穿着宫中内侍服饰的人影急匆匆跑来,见到独孤夜,明显松了一口气,快步上前低语了几句。
独孤夜闻言,眉头骤然锁紧,脸色沉了下来。他侧头对崔鸢宁快速说道:
“宫中有些急事,我必须立刻去一趟。这里……”
“殿下自去忙,此地有我。”
崔鸢宁立刻接口,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既已步入正轨,按部就班即可。”
独孤夜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复杂,包含了太多未竟之言。
最终,他只是重重一点头:“一切小心。若有棘手之事,立刻派人通知我。”
崔鸢宁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
不管怎么说独孤夜都是外来的皇子,在盛京里行事恐怕会不太方便,圣上急召恐怕也是处于试探。
所以她并没有想着给他交与他过多繁杂的事。
这疫病也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他而起,若是让圣上知晓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崔鸢宁慢慢收回视线。
好在经过这些时日的治疗,得了疫病的大半部分人都已经出现了好转的趋势。
让人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崔鸢宁检查完最后一个病人后便进了医馆,本想着再翻看翻看其他的医书,可没看到几页就靠着桌子睡了过去。
她这些时日身心俱疲,确实是需要好好休息休息了。
独孤夜放轻脚步走进医馆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微光透过半开的窗棂,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她侧脸枕着手臂,平日里清冷疏离的眉眼被垂落的青丝遮掩大半,只露出小巧的鼻尖和淡色的唇。
那些总是挺得笔直的肩背此刻松缓下来,显出一种难得的柔软。
她睡得沉,连他走近都未曾察觉。
呼吸清浅均匀,长睫在眼下投出细密的影,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桌上散着几本翻开的医书,墨迹未干的毛笔搁在一旁,手边还压着一纸刚写了一半的药方。
独孤夜停下脚步,站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静静看着。
这几日她如何殚精竭虑,他都看在眼里。
从调配药方到亲自试药,从安抚病患到统筹调度,几乎不曾合眼。
他目光掠过她微蹙的眉尖,即使在睡梦中,那眉心也未能完全舒展,仿佛仍系着千头万绪。
一阵风从窗外卷入,带着清晨的凉意和挥之不去的药气。
桌上灯盏的火苗摇曳了一下,她似乎觉出冷,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肩头。
独孤夜迟疑片刻,终是解下自己墨色的外氅。
动作极轻地俯身,将还带着体温的氅衣小心覆在她肩上。
衣料触及的瞬间,她似乎惊动了一下,睫毛颤了颤,却没有醒。
只是无意识地侧了侧脸,将半张脸更深地埋入臂弯,像一只寻到热源的猫,唇间逸出一声极轻的、模糊的呓语。
他听不真切,只觉得那声音柔软得不像她。
他的手指停在半空,氅衣的边缘尚未完全落下。
这个距离太近,近得能看清她眼下淡淡的青影,能数清她睫毛的根数,能闻到她发间、衣上萦绕的淡淡药香,混杂着一丝极清苦的、属于她本身的气息。
他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极细微的东西轻轻刺了一下,不疼,却泛起一种陌生的感觉。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医官的声音响起:
“崔姑娘,新熬的药汤……”
话音未落,人已跨过门槛。
独孤夜骤然直起身,目光锐利地扫向门口,竖起一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那医官猛地刹住脚步,看到屋内情形,立刻噤声,垂首躬身悄悄退了出去。
这一番动静终究惊扰了她。
崔鸢宁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艰难地抬起,露出一双蒙着惺忪睡意和水汽的眸子。
那眼神初时是空茫的,失了平日的冷静清明,带着几分懵懂,怔怔地看向立在身前的独孤夜,似乎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又缓缓垂下,看见了自己肩上那件陌生的、属于男子的墨色外氅。
意识瞬间回笼。
她猛地坐直身体,肩上的外氅随之滑落些许。
睡意顷刻消散,眼底恢复清明,只是脸上还残留着初醒时的淡淡红痕。
“殿下?”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何时来的?”
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触到那件质料上乘的外氅,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将其拿下递还给他。
“多谢殿下。”
语气已恢复一贯的平静疏离。
独孤夜接过外氅,
“刚到不久。见你睡得沉,未曾打扰。”
崔鸢宁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趴睡而有些僵硬的肩颈,目光扫向窗外天色:“怎么睡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