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轻而易举地从楚葳蕤手里拿回玉佩，这才意识到楚葳蕤在愣神。


    楚葳蕤视线落在沈濯裸露的肌肤上，朱唇微张，透着些傻气。


    沈濯心想：好得很，脸不红心不跳，楚葳蕤这是演都不演了。


    “你是色中饿鬼转世吗？”知不知羞。


    男色时代穿过来的楚葳蕤：眼睛占合约老公的便宜，究竟够不够成道德瑕疵？


    沈濯正欲拉上里衣，秋实推门而入，“姑爷、小姐，啊——”


    秋实转身跑了。


    楚葳蕤：“他跑什么？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沈濯：白日喧淫，不以为耻。


    “他有什么事儿吗？怎的话也不说就跑了。”


    楚葳蕤顺手帮沈濯把里衣领口拉上，拍了拍手下床，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去寻秋实了。


    沈濯将外衣系好，把玉佩收在书房的木盒子里。


    秋实未满十六，刚到楚宅不久。跟从小陪楚葳蕤长大的春桃夏竹、冯恩羡安插进楚宅的线人冬青比，秋实办事青涩且心里藏不住事。


    楚葳蕤找到他的时候，秋实正在跟冬青分享自己所见：“……姑爷看着冷心冷情的，原来私下里这么主动，难怪能将小姐的心拴得死死的。”


    以为沈濯为掩饰身份逢场作戏的秋实：……


    心被拴得死死的楚葳蕤：……


    “秋实。”


    秋实人虽青涩，耳力尚可，听见楚葳蕤的声音汗毛一下子立起来。


    他转过身，“小、小姐！”


    “方才找我何事？”


    见楚葳蕤未追究自己，秋实擦了擦汗，深呼吸一口，答：“老爷说婚宴那日的烤全羊有些趣味，让厨房将这道菜加入年夜饭中。许师傅那日只在旁观看，想请教小姐腌料如何调配。”


    “好说，同我一道去厨房。”


    这个时代厨艺靠的是师徒相传，大厨们压箱底的食谱是不轻易告诉他人的。


    楚葳蕤记得的烹饪方式都是前世人民群众的智慧结晶，故而也不藏私。


    楚葳蕤当着厨房众人的面用适量辣椒、盐巴、孜然和苹果碎、洋葱碎腌制好试菜用的羊腿，听取“哇”声一片。


    在“大小姐竟有这般厨艺”、“小姐以前从没沾过这些，难道这就是天纵奇才”……的议论声中，许师傅笑着开口：


    “这是煨了四个时辰的羊排汤，也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小姐不如带回去加个菜。”


    “那就多谢许师傅了。”楚葳蕤微笑道。


    秋实将羊排汤摆上澄心堂的餐桌，沈濯眼神不太对劲。


    “你去厨房一下午，就带回来这锅汤？”


    楚葳蕤理所当然：“对啊。”


    就帮许师傅腌了只羊腿，还想顺几个菜？


    楚葳蕤瞧了瞧站在旁边的春夏秋冬，凑近沈濯小声说：“下午是我逾矩了，就当我给你赔不是了。”


    她不补这一句还好，加了这一句让沈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楚葳蕤以貌取人心仪自己许久，时常盯着自己出神，今日心思败露，忙活了一下午，亲自炖汤只为让自己消气。


    沈濯不经意瞥了楚葳蕤一眼，见她全然没有私下里的孟浪莽撞，斯文优雅地用勺子小口喝着汤，唇珠圆润、唇形饱满……


    楚葳蕤抬头，蹙眉：“愣着做什么，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沈濯：她忙活一下午，若我不喝，是该生气。


    沈濯嘴角噙着笑意，将勺子放在一旁，拿起碗，将羊汤干了。


    楚葳蕤看呆了。


    他下午没喝水吗？渴成这样？


    羊肉温补，待到了睡觉的时辰，沈濯平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楚葳蕤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被月白里衣半遮半露的赤裸胸膛。


    楚葳蕤认命地想：也是太久不近男色了！前世追演唱会嗑CP，什么时候因为这种事睡不着过。


    耳边传来很轻的一声叹气。


    楚葳蕤嘴比脑子快：“你没睡呀。”


    这下俩人都别睡了。


    约莫是为了遮掩自己失眠的真实原因，沈濯开口同楚葳蕤聊起了事业。


    “年后接手至味楼，你可以什么头绪？”


    楚葳蕤原本有两分困意，闻言一分不剩——前世大晚上被客户叫着开线上会的记忆突然击中她，只不过这次“客户”成了沈濯。


    人都希望被别人认可，楚葳蕤也不例外，更何况心中的谋划一直无人分享讨论。


    楚葳蕤侧过身，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她的计划可以总结为两点：绩效评价、推陈出新，具体实施可整合为一条。楚葳蕤想要根据菜品的盈利情况作为厨师的评价标准，同时对菜品实行“末位淘汰”。


    每道菜都有固定的厨师，厨师推出的菜品越多人点、他的收入就越高。同时考虑到菜品费的功夫不同、利润也不同，譬如文思豆腐这种菜考验刀工和火候，食材成本则可忽略不计，计算绩效时则应当翻倍考虑。此外还可以由厨师参与菜品定价，若定价高了，点这道菜的食客则会减少，若定价低了，压缩了厨师的“奖金”，形成不了激励效果。


    所谓“末位淘汰”就更容易理解了，统计每个月各类菜品的点菜频率，频次最低的由新品替换。至于新品从何而来，想必至味楼的大师傅们看在工钱的份上都能绞尽脑汁，此外，楚葳蕤也有意参与新菜品的研发。


    沈濯听着楚葳蕤稀奇古怪的主意，忍不住侧头看了她一眼。


    就见微茫月色中，楚葳蕤的眸子发亮，左边脸上也被月光染上一层暖色的光。


    “你都是怎么想到的？”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非要说，大概来源于21世纪的耳濡目染？


    “我原本是想提醒你，注意李掌柜。”前世沈濯刚接触生意，可是被李掌柜坑得不轻；虽然现在想想，那些手段都并不甚高明。


    沈濯转回头盯着头顶的纬帐，接着道：“李掌柜第一次与你打交道，就敢狮子大开口，想要昧你的钱，平常也绝干净不到哪儿去。再者，他与李氏应当……我是觉得他应当与李氏有些关系，否则他一个掌柜，若无受益，怎敢一开始就欺瞒你。”


    沈濯及时改了口，事实上，他后来已知晓李掌柜就是李氏的族兄，只是隔得有些远。


    楚葳蕤听得沈濯提醒倒是愣了愣。


    一来她明了，沈濯这是彻底同自己站在一边的意思，他主动为自己参谋，真心与自己合作，楚葳蕤有种身边终于有人并肩的欣慰感。


    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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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面，她还真是忽略了，前世她是会计师，专业便是查账。这算是灯下黑吗？她当然是要每旬查看至味楼的账簿的，参数变化、物价依据，这些她都会做，但她还真没将这件事作为重点事项考虑过。


    沈濯以为她是忘记考虑了，好心道：“看账簿我也会一些，若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楚葳蕤意外，沈濯能结交到江南道刺史这样的人物，她以为沈濯的背景会是世家公子之类的。不曾想竟然还会算账？


    沈濯见楚葳蕤没表态，疑惑地又侧过头。


    鬼使神差，楚葳蕤答：“好呀，那多谢了。”


    沈濯面无表情地继续望天，唇角几不可查地勾起，“无妨，明日记得敬我一杯拜师茶。”


    楚葳蕤：……


    “嗯。”


    第二天日上三竿，春夏秋冬齐聚澄心堂正屋门口。


    “这都巳时两刻了，再不起可就该吃午饭了。”


    春桃和夏竹是知道她们小姐的，平时生活十分规律，但难得熬了夜睡个懒觉，也绝不让人叫醒她。


    四人以夏竹为首，夏竹决断：“先把热水和餐食备上，若午时小姐和姑爷还没醒再去叫。”


    冬青从小长大的环境与其余三人不同，思想也略微复杂一些。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冯大人派他来时，分明嘱咐他“楚家的人不一定可信，我与沈濯、你与我的关系切不可泄露”。


    冬青这几日在旁看着，沈濯与楚葳蕤的关系分明比他与冯大人的关系更亲近些？


    明日就是除夕，当下是冬季最冷的一段时间。


    楚葳蕤怕冷，平常屋子里都烧着碳，可这日睡晚了，到巳时炭盆里的碳只剩下灰烬。


    楚葳蕤沉于睡梦中，下意识往温暖的地方钻，贴近了沈濯。


    沈濯还在梦境之中。


    梦境有些混乱，地点是他从小长大的边疆，那里有他的父母和童年；可和他通行的却是他失去父母后才拥有的骏马青云。


    这时的青云还未成年，站着的青云比沈濯还矮一点。沈濯站在马槽旁看青云吃草，青云嚼着鲜甜的青草，心情很好，用头蹭了蹭沈濯的胸口。


    难得的好时光。


    梦里的沈濯心情飞扬，他伸手抚摸青云，给它顺毛。


    楚葳蕤迷迷糊糊的，不清醒的意识感受到有人在摸自己的头发。


    还挺舒服的，楚葳蕤感叹。


    等等！


    有人，摸她的头发？！


    楚葳蕤彻底清醒过来。


    妈耶！


    楚葳蕤的第一反应不是她被沈濯轻薄了，而是这要是沈濯醒了发现自己在她怀里，不又得叨叨自己对他心怀不轨了。


    楚葳蕤轻轻伸手抓住被子，想悄悄把自己从沈濯的怀里挪出去。


    梦里的青云活泼地蹭着沈濯。


    “青云，好了，别闹。”


    楚葳蕤心中大震：青云是谁？


    沈濯果然有喜欢的姑娘吗。


    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楚葳蕤心一横，也不怕吵醒沈濯，直接挪动起来。


    反而被沈濯按回怀里。


    楚葳蕤霎时脸红成了猪肝色。


    沈濯也终于被楚葳蕤挣扎醒了。


    “沈濯，你顶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