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第二日，沈濯是被楚葳蕤摇醒的。


    沈濯眼神迷离：？


    楚葳蕤不知道从哪儿拿来的一张四四方方白帕子，脸颊有些泛红。


    她一本正经地：“你知道这个上面，应该滴多少血合适吗？”


    沈濯听懂了，看向楚葳蕤的眼神很是微妙。


    楚葳蕤：“‘书中自有颜如玉’，我就不能学富五车了吗？”


    “书上没说应该滴多少？”


    楚葳蕤转移话题，“先说好，扎你取血。”


    沈濯：“为何？”


    “难道这不是为了你的面子？”楚葳蕤理不直气也壮。


    沈濯想到之前楚葳蕤跟自己纠缠“行不行”的问题，一个头两个大，伸出手臂。


    楚葳蕤把针尖在红烛上烤了拷，递给他，“喏，你自己挑地方下手。”


    沈濯见近在咫尺的楚葳蕤眼神坚毅：……


    得了，还得自己扎。


    两人有商有量地把沈濯的血挤到白帕子上，缓了片刻才叫春桃他们进来。


    换好衣服去见楚怀济和李氏前，楚葳蕤还跟沈濯说了句“待会得罪了”。


    沈濯纳了闷，楚葳蕤昨晚上行不轨之事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得罪。


    两人向楚怀济和李氏见了礼，拿了红包。


    楚葳蕤一提裙摆，跑到楚怀济面前撒娇：“爹爹……”


    “知道了。”楚怀济拿她没办法，“老李带着伙计忙活了这么长时间，好歹也让他们休息几天。你也和沈濯好好歇歇。”


    “哦。”楚葳蕤勉强答应下来。


    李氏又问他们两人相处如何。


    楚葳蕤挽着沈濯的手臂，亲昵地晃了晃：“沈濯很好，我很满意。明释大师不愧是得道高僧，真真是天赐良缘呢。”


    沈濯：幸好早起还没吃东西。


    楚葳蕤：“是吧沈濯？”


    沈濯抿着唇，宛如被强按头的牛：“是的，小姐很好。”


    楚怀济觉得哪里不太对，仿佛沈濯也没喜欢蕊蕊？


    楚葳蕤见楚怀济怀疑，凑近沈濯。


    和方才同楚怀济撒娇一模一样，“你私下里可不是叫我‘小姐’的。”


    沈濯：说得倒是也没错，私底下他直呼“楚葳蕤”。


    “蕊蕊。”


    沈濯两世第一次唤这个名字，情急之中有些脸红。


    楚怀济这才放下心来。


    寒暄了好一阵，眼看着该用早膳了，楚怀济也没留他们。


    楚葳蕤看了沈濯一眼，沈濯来不及阻止。


    “爹爹，怎么这两日都没见着表哥呀？”


    李氏笑得勉强，“大喜的日子，就别提他了。”


    “为何不能提？爹爹，我昨日见到翠柳从厢房跑出来，是发生什么事了？”


    楚怀济痴心钟雁大半辈子，惯瞧不上见异思迁、见色起意之徒，冷哼一声，道：“他强要了翠柳。”


    楚葳蕤蹙眉，不经意与沈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的疑问。


    难道李炎州下的□□，误打误撞下给了他自己？


    “现在如何处置？”


    “翠柳的身契在你母亲那里，原本想将她许配给外院的管事，如今只得让李炎州纳了她。”


    李氏咬牙切齿，哪里想得到李炎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尚未说亲便有了妾室。


    说起纳妾，楚怀济却忧心沈濯的心思——沈濯是入赘，以后和楚葳蕤有了孩子得姓楚。可保不齐人心难测，他起了心思置外室，想要有跟自己姓的孩子。


    楚怀济掂量许久，若蕊蕊真的适合经商，还是将家业交到女儿手中最为稳妥。


    楚怀济跟楚葳蕤说好，待至味楼众人休整一番马上又要到年节。除夕到元宵，大家都要回家过年串亲戚，不如直接待到正月十六再让楚葳蕤接管至味楼。


    这么长一段时间，能算得上楚葳蕤的“新婚蜜月”了。


    楚葳蕤耐不住寂寞，趁着未接管至味楼，开始祸祸楚宅的厨房，在家里搞起了美食试验。


    沈濯早起打了两套拳，回屋便见澄心堂人去堂空。


    楚葳蕤在厨房指挥着众人擦陶瓷罐、洗葡萄。


    厨房下人感恩戴德——楚葳蕤在一旁烧水，让他们干活别把自己冻着，得用温水洗。


    旁边下人们一边洗一边小声议论主家。


    “小姐人真善良，还关心我们让用温水。”


    “大户人家可真糟践钱，洗葡萄还得用面粉。”


    “你懂什么，前些天客人们都夸葡萄酒好喝，说不定就是因为用了面粉洗。”


    “你们说小姐和姑爷是不是闹矛盾了，怎么天天往厨房跑？”


    夏竹一声轻咳，窃窃私语的人噤了声。


    楚葳蕤亲自验收陶瓷罐的清洗擦拭成果，又指挥人将洗好的葡萄放在灶台上晾干、捣碎，再将白糖和葡萄分层铺进陶瓷罐，密封封存。


    “夏竹，记一下今天忙活的人，等葡萄酒酿好大家一起分分。”


    厨房的气氛瞬间被点燃。


    夏竹一边记名字，一边想，不知道小姐能不能把至味楼做大，但她应该能当一个好东家。


    因着婚宴需要，厨房里还剩了不少山珍海味，楚葳蕤灵光乍现——食材！


    珍馐阁主打的是口味和技法，楚葳蕤原本想，可以用菜品提成的形式激励厨师提高厨艺，推陈出新。


    看到冰窖里冻的野生大黄鱼，楚葳蕤想到还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寻觅最新鲜、最优质的食材，从供应链的角度提高菜品的品质并且降低成本。


    在冬青眼里，沈濯搬入澄心堂不过几天，已经对各处熟稔得如在这儿住了好久。


    冬青却多有不自在，尤其是——


    “沈公子，您前日让带给大人的信大人看过了，他让小人传话：‘已知晓，其余人我会尽快探查’。”


    “好。”沈濯提醒：“私下相处也唤我‘姑爷’吧，免得当着其他人叫错。”


    “是。”冬青补充道：“大人养了一批信鸽，姑爷可寻机会领回来一只，往后书信往来能更方便些。”


    沈濯应了一声。


    楚葳蕤回澄心堂，见着的便是主仆二人立在寒风中赏梅。


    不冷吗？


    于是她问了出来。


    沈濯进屋，接过秋实递来的茶水，直截了当：“你想去灵谷寺吗？”


    楚葳蕤猜测：“你想去赏梅？”


    灵谷寺的花草树木品类繁多，一年四季均有应季的花朵绽放，也是其香火旺盛的重要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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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葳蕤无可无不可，说那便去吧。


    “既然我答应陪你去灵谷寺，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沈濯没什么表情，表示愿闻其详。


    “你打套拳给我看？”


    沈濯无语，他又不是街头卖艺的。


    “想看就早起，每天都能看。”


    楚葳蕤和沈濯都是行动派，腊月二十五，两人再次一同坐上了去灵谷寺的马车。


    沈濯想得周到，上马车后径直在正中间的主位坐下。


    楚葳蕤上车，见沈濯大喇喇坐在正中央：“劳烦让一让。”


    沈濯一边让一边摸不着头脑，今天不看街景了？


    楚葳蕤无语极了，掀开帘子。


    寒风呼呼往马车里灌。


    春桃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小姐，大冷天的，就别看景儿了！”


    说完顺手把帘子放下来。


    沈濯：……是我蠢了。


    下了马车，楚葳蕤照例在寺庙外的茶肆吃了些点心垫垫，还以“尝尝同行水平”的借口多点了些和春夏秋冬分享。


    耽误不少功夫，信鸽应当是在后山，沈濯有些怕信鸽被别人捡走或者冻出好歹。


    是以一路走来，沈濯步履匆匆。


    楚葳蕤察觉出不对，只是试探道：“不是想赏梅花？”看清楚了吗？


    “突然觉得，灵谷寺的梅花，也没有比澄心堂的好看多少。”


    楚葳蕤默然，自沈濯提出要来灵谷寺，她猜测沈濯是有事要找明悟，便顺水推舟。


    沈濯只要不做坏事，楚葳蕤都可以顺手帮一把；反而要是沈濯没有她打掩护，又不得不私下去做些什么，被人察觉反而更不妙。


    楚葳蕤没了赏花的兴致，“你想来灵谷寺做什么便自己去吧，不用管我。”


    说罢带上春夏秋冬四人往后山花园走了。


    冬青见其他三人都跟着小姐走了，回头看了沈濯一眼，也只好跟着走了。


    沈濯：她其实知道我来灵谷寺是故意为之，还是愿意帮我遮掩？


    沈濯愈发看不明白楚葳蕤了。


    很多事情可以循着前世的经验行事，只有楚葳蕤的每一次反应，于他而言都是陌生且新奇的。


    楚葳蕤走的小道是随便挑的，大概是有些生气，脑子也懵懵的。


    经过一处松树，地上传来微弱的鸟叫声。


    春桃的反应比冬青还快，“小姐，地上有只小鸟受伤了！”


    春桃一个箭步冲上去，粗中带细，小心检查小鸟周围有没有尖锐物，见没事才把小鸟捧在手心。


    “看着像是信鸽？”


    鸟儿的羽毛灰扑扑的，很像楚葳蕤印象中的信鸽。


    春桃可不知道信鸽和喜鹊有什么区别，只说：“总之是一只受伤的鸟儿，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是这个道理。”


    春桃轻轻抚摸信鸽的毛，欢喜道：“我们将它交给寺中僧人吧。佛祖救苦救难，大师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它。”


    楚葳蕤奇怪：“见你如此喜欢，我以为你回想把它带回家中。”


    既然遇到就是缘分，楚葳蕤也不会阻止。


    春桃苦着脸，“小姐，把它带回去，日后养肥了，不会被你拿来炖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