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 52 章
作品:《凤阙锁春》 高良儒这几日可谓兢兢业业,动用了不少关系,将御湖附近查了个底朝天。从石阶的雨水,到当日当值的宫人,再到近期各宫人员往来记录,甚至当地里打探了对云嫔有怨言的容贵人宫苑的动向。
他捧着这份查无实据,一切如常的结果,战战兢兢地来到太极宫书房回禀。
贺兰烬正立于宽大的画案前,手持画笔,似乎正在作画,但眼神却有些飘忽,心不在焉,笔尖在宣纸上方许久,却未落下。
“万岁爷,”高良儒躬身,将调查结果细细禀报,最后总结道:“奴才查来查去,云小主落水一事,确系意外,并无可疑之处。”
他禀报完,屏息凝神,等待着贺兰烬的雷霆之怒或是不满的追问。毕竟,贺兰烬之前对此事颇为上心,且明显带有疑虑。
然而,贺兰烬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贺兰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依旧落在空白的画纸上,仿佛只是听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那反应平静得近乎漠然。
高良儒心中诧异,但也不敢多问。他觑着贺兰烬的脸色,见他近日似乎心情沉郁,自早朝回来便一直如此,且尚未像前几日那样,迫不及待地去探望“病中”的云嫔。
想着或许去看看云嫔,能让贺兰烬心情好转些,高良儒小心翼翼地提议道:“万岁爷,您看是否移驾去瞧瞧云小主,小主病重,想必也是念着您的。”
哪知,贺兰烬闻言,手中画笔一顿,随即冷冷地瞥了高良儒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温度,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朕今日乏了。”贺兰烬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明确的拒绝,“让她好生养着便是。”
说罢,他便不再理会高良儒,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画纸上,只是那笔尖依旧悬着,迟迟未能落下。
侍立在一旁,负责磨墨的王朝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叫苦不迭,暗自吐槽:老天爷啊,这又是怎么了?前几天还紧张得跟什么似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今天查完没事了,怎么反倒冷下来了?君心难测,君心难测啊!
比起他的反应,高良儒相对淡定许多,眼见一代君王覆灭,一代君王杀出重围,帝王许多不被理解的行为,他倒生出几分理解。
云栀病的时日长了些,再加上高良儒将御湖处的石阶清理了个干净,宫中无人不知栖霞宫的那位失足坠入湖中的事。
就连一心向学的小太子,听闻云栀病了许久,几次三番忍不住在她宫苑外的墙根下,月亮门边悄悄晃悠,小小的身影带着犹豫和担忧,想进去看看,又似乎因为以前的疏远和而却步。
这日,云嫔觉得殿内气闷,裹着披风到院子里稍坐,透透气。一抬眼,便瞧见了那个在宫墙拐角处探头探脑,像只不知所措小兽般的明黄身影。
她心中微软,苍白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朝他招了招手:“殿下既然来了,为何裹足不前?”
小太子被发现,脸上闪过一丝被抓包的羞窘,扭捏着,脚尖碾着地上的石子,不肯进来,只远远站着,小声问:“母……云娘娘,您……您好些了吗?”
云栀见他这般,也不强求,只是忍不住偏过头轻轻咳了几声,咳得眼角都泛了泪花。
那压抑的咳嗽声传来,小太子听着,小小的身体怔了怔。他抿了抿唇,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迈开步子,慢慢走了进来,却依旧停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不肯再靠近。
他抬头,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不解与真切的担忧,问道:“云娘娘病了许久,太医开了那么多药,怎地还不见好?”
孩子最是敏锐,也最是直白。
云栀被他问得心中一酸,正不知如何回答,却听小太子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里带着一种孩童特有的认真:“我记得母妃生病的时候,屋里总是飘着苦苦的药味。父皇……父皇很担心母妃,赏了好多珍贵的药材给母妃……”
他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回忆,眼睛亮了一下:“对了!父皇还赏了母妃千年人参!说是最能补身子了!云娘娘,您不如去求求父皇,让父皇赏您人参果吧。说不定,您的病就好了。”
小太子天真无邪的话语,如同一道闪电,不偏不倚,正正劈中云中心底最隐秘的算计!
她的目的,正是千年人参。
坠湖是真,生病也是真,只是这场缠绵病榻,迟迟不愈,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寻一个合情合理,不惹怀疑的机会,向皇帝开口求取千年人参。
如今,竟被一个懵懂孩童,以最纯粹关怀的方式,一语道破!
云栀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心中涌起强烈的心虚,甚至不敢直视小太子那双清澈见底,盛满担忧的眼睛。
“奴才……”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竟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份纯粹的善意。
难道要对他说:是的,殿下,奴才故意没有痊愈,等着你父皇心软,好开口讨要那珍稀的千年人参。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伸手摸摸小太子的头,却在半途停住,转而替他理了理并不凌乱的衣襟,声音放得格外柔和,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殿下,真懂事,知道心疼人了。”她避开了人参的话题,“奴才的病不碍事的,太医说慢慢养着就好。你好好读书,不用为奴才操心。
她几乎有些仓促地结束了对话,生怕小太子再追问下去,也怕自己在这双清澈的眼睛注视下,会泄露更多情绪。
小太子似懂非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色,小大人似的嘱咐了一句:“那云娘娘要乖乖吃药,快点好起来。”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太极宫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贺兰烬眉宇间的沉郁。他看似在批阅奏章,心思却不知飘向了何处。
先前派去栖霞宫的密探,此刻正躬身站在下首,将白日在栖霞宫中所见所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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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无巨细地回禀。
当密探说到小太子如何担忧云嫔病情,如何提到昭贵妃昔年病重得赏人参,又如何天真地建议云嫔求赏时,贺兰烬执笔的手微微一顿。
而当密探提到云嫔听到这话时骤然变化,带着心虚与回避的异样神情时,贺兰烬脸上的沉郁骤然被一种极度的错愕与难以置信所取代。
他缓缓放下朱笔,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盯住回话的密探,仿佛要确认自己是否听错。
“千年人参……”贺兰烬低声重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
她费尽心思,让自己病了这一场,演了这一出久病不愈的戏码,竟然只是为了这个?!
那股汹涌而来的震惊与怒意尚未平息,另一股截然不同,莫名的喜悦,却像顽强的藤蔓,从心底裂缝中悄然滋生、攀爬。与怒火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复杂难言的情绪。
她这番大费周章,甚至不惜以身体为筹码的算计,并非是为了太后,也非为了什么更危险的朝堂阴谋。
她想要的,仅仅是千年人参。
虽然珍贵,但于他而言并非不可给予的东西。
这说明,她至少……没有完全站在他的对立面,没有卷入太后那更深的漩涡。或者说,她于太后而言,不过是诞下皇嗣的工具。
这个认知,竟让贺兰烬在愤怒之余,松了一口气,甚至感到一丝可笑的庆幸。比起一个心怀叵测,与太后同谋的细作,一个为了人参会耍小心思的女人,似乎更容易接受一下。
可她竟然如此算计他!
她不信他。
她不信只要她开口,哪怕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他或许也会看在……看在某种情分上,给予她想要的。
她宁可选择这般迂回,伤身的方式,演一出苦肉计,将他蒙在鼓里,看着他为她的病忧心忡忡,斥责太医,像个傻瓜一样被她牵动情绪。
她全然不相信他会有哪怕一丝真心实意的慷慨。
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比她的算计本身更让他感到一种被冒犯的怒意。
而且……非要病这一场。
落水,接连几日的咳嗽、汤药,不知对她那本就单薄的身子,造成了多少损害!
想到她在冰冷的湖水中挣扎过,被寒气伤了肺腑,这一病损耗的元气,贺兰烬的心头便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那怒气中又掺入了心疼与后怕。
真是又蠢又可气,又……又让人放心不下!
贺兰烬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这翻腾的心绪。
贺兰烬被那喜忧参半的情绪搅得心烦意乱,再也无心批阅奏折。他索性将朱笔一掷,起身吩咐:“传旨,命司礼监将库里现存的所有人参,无论年份品类,全都带上,随朕去栖霞宫。”
这道旨意下得突兀又豪横,高良儒虽不明所以,但见贺兰烬脸色不善,也不敢多问,连忙领命去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