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 51 章
作品:《凤阙锁春》 贺兰烬步履匆匆,刚踏入栖霞宫的门廊,尚未走近正殿,便听到殿内传来断断续续,压抑着的咳嗽声,每一声都仿佛带着隐忍,听得他心头一紧。
守在殿门口的曾淦一眼瞥见明黄色的身影,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跪下就要高呼“皇上驾到——”
贺兰烬却立刻抬手立刻制止了他,甚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放轻脚步,悄然立在殿门之外,并未立刻进去。
殿内的对话,透过半掩的殿门,清晰地传了出来。
是云栀身边的红袖焦急又带着心疼的声音:“主儿,您咳得这般厉害,脸色也不好,这怎么能是小事?该及时上禀万岁,请太医来诊治才是,若是拖严重了可怎么好?”
紧接着,是云栀略显虚弱的声音,带着咳嗽后的微喘:“莫要……莫要胡说。主子日理万机,岂能因我这……这点小恙去烦忧他?”
她顿了顿,气息不稳,却努力将话说得清晰:“主子……待我已是极好,给了我这般恩宠。我……我岂能持宠而娇,稍有不适便去惊动圣驾?没得让主子觉得我不懂事,也……也让旁人看了笑话。”
她又咳了几声,才缓过气来,声音放得更柔,带着安抚的意味:“索性……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毛病,许是着了凉。我自个儿的身体,自个儿清楚。回头吃几副温补的药,静养两日,也就好了……”
门外的贺兰烬,静静地听着这番话。
心中的那一丝因她胡闹不请太医而起的薄怒,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
他们彼此都明白对方的目的和当下的处境。
因着太后的关系,他从不待见她。而她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上,竟思虑的如此周全。
她并非故作姿态,门内的咳嗽声做不得假,那气息的虚弱也伪装不来。她是真的病了,却还在为他着想。
贺兰烬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轻轻推开了殿门。
殿内的主仆二人闻声惊愕抬头,看到贺兰烬突然出现,皆是大惊失色。红袖慌忙跪倒,云栀也挣扎着想从榻上起身行礼。
“躺着,不必起身。”贺兰烬快步上前,制止了她的动作,目光落在她苍白憔悴却难掩惊惶的小脸上,语气是自己未曾有过的温柔与责备交织:“病了为何不报?太医呢?为何不传?”
云栀怔怔地看着他,眼中迅速聚起水光,似是委屈,又似是感动,嘴唇动了动,却最终只是低下头,轻声说:“奴才……不想惊扰主子。”
贺兰烬在榻边坐下,自然而然地握住她微凉的手,眉头紧锁,追问:“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病了?前几日还好好的。”
跪在地上的红袖见贺兰烬问起,不敢隐瞒,连忙磕头回禀:“回万岁爷,是前两日,云主儿见阳光尚好,便去御湖边赏雪散心。许是湖边石阶雨雪未融,云主儿一时不察,脚下打滑,失足落入了湖中。”
贺兰烬闻言,脸色骤然一变,握着云栀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落水了?!”御湖水深,冬日湖水更是寒冷,去年福哥坠入湖中,差点要了小命。
红袖连忙继续道来:“万幸云主儿幼时略懂水星,惊慌之下奋力挣扎,这才被闻声赶来的宫人们七手八脚拉了上来,得以幸免。”
她偷偷抬眼觑了觑贺兰烬的脸色,声音低了下去:“只是湖水冰冷彻骨,云主儿浑身湿透,虽立刻回宫更衣取暖,但终究是寒气侵体,这才着了凉,引发咳疾……”
原来如此!
不是简单的风寒,竟是落水受惊又受寒!
贺兰烬看着云栀苍白虚弱的脸庞,想象着她在冰冷湖水中挣扎的情景,心中后怕与怜惜交加,同时,一丝疑虑也悄然升起。
冬日里,御湖边上寂静无人,石阶虽可能湿滑,但她身为宾妃,身边理应有人跟随伺候,也不至于如此不小心,失足坠入湖中,且恰好就在她圣眷正浓,可能碍了某些人眼的时候?
他若没有记错,坠湖而导致小产的容贵人将罪责推到了云栀身上,莫不是她心存恨意,刻意报复?
“当时伺候的人呢?都是做什么的?!”贺兰烬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帝王的威压。
云栀连忙轻轻扯了扯贺兰烬的衣袖,声音微弱却急切:“主子息怒,是奴才自己不当心,不怪他们……他们当时……离得稍远了些……”
她越是这般懂事地揽责,贺兰烬心中的疑云便越重。
“此事,朕会查明。”贺兰烬沉声道,随即转向高良儒,“传朕旨意,太医院院使亲自前来为云嫔诊治,开最好的方子,务必要将寒气彻底驱除,不得留下病根!”
“嗻!”
“另外,”贺兰烬目光扫过殿内,“云嫔宫中伺候之人,护主不力,各领十杖,以儆效尤。再调拨两名稳妥的嬷嬷和四个得力的太监过来,仔细伺候,若再有闪失,严惩不贷。”
“主子……”云栀虚弱的扯了扯贺兰烬的衣袖,“奴才如今喜静,怕是听不得杖责声,不如就免了他们刑罚,戴罪立功。”
贺兰烬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好,便依你之言。你且好生养着,这几日不必惦记规矩,把身子养好最要紧。”他顿了顿,又道:“那御湖边的石阶,也该让人好生清理修缮了。”
看着云栀服下汤药,眉头因苦涩而微微蹙起,终是在药效和疲惫的双重作用下沉沉睡去,呼吸逐渐平稳,贺兰烬才略微放心。
他替她掖了掖被角,又在榻边静静坐了片刻,确认她不再咳嗽,这才起身,放轻脚步退出了寝殿。
返回太极宫的路上,夜色已深,宫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贺兰烬步履沉稳,面色沉静,仿佛方才的温情与担忧都已收敛。
行至僻静处,贺兰烬忽然驻足,目光并未看向身侧的高良儒,而是投向前方沉沉的夜色,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有意提点:“这冬日里的御湖水凉得很,好端端的石阶,怎么就偏偏在那时候……滑了呢?”
伺候贺兰烬多年,早已修炼成精的高良儒立刻心领神会,背后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万岁爷这是在怀疑,云嫔的落水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那石阶的“滑”,恐怕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奴才明白了。”高良儒躬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绝对的恭谨与了然,“湖边风大,雨雪冲刷,路滑难行。奴才定会命人仔细勘察,该清理的清理,该修缮的修缮,务必让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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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主子往来时,都走得稳稳当当。”
贺兰烬几不可察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许,继续向前走去。
高良儒落后半步跟着,心中已然明了:接下来,他需要动用一些隐秘的力量,去御湖边看看,去查查近日有哪些人靠近过那里,去问问当时“离得稍远”的工人们究竟看到了什么,甚至去探探某些可能对云嫔得宠心生不满的宫苑,是否有不同寻常的动静。
万岁爷对云嫔的在意,显然已经超过了寻常宠妃的范畴。任何可能威胁到她安全的意外,都必须被扼杀在萌芽的状态,或者找出那只幕后黑手。
一连数日,最好的汤药如流水般送入栖霞宫,太医轮番请脉,贺兰烬更是每日必来探视。然而,云栀的“病”却迟迟不见好转,咳嗽声时断时续,面色也依旧是那副苍白虚弱,我见犹怜的模样。
贺兰烬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
这日,太医院院首战战兢兢地前来回禀脉案,照旧是说“寒气渐消,仍需温养”之类的套话。
贺兰烬积压多日的怒火终于爆发,将手中的茶盏重重顿在案上,怒斥道:“废物!都是一群废物!用了这么多日的药,怎地还是这般模样?!朕养着你们太医院有何用?!”
院首吓得扑通跪倒,以头锄地,声音发颤:“陛下息怒!微臣也百思不得其解。按云嫔的脉象和所用方药来看,理应全然恢复了才对。这般缠绵病榻,确实……有些蹊跷啊!”他也是一脸困惑,这病症来的奇怪,去得也拖拉,不符合常理。
就在这时,内室传来云栀压抑的咳嗽声。贺兰烬立刻挥退院首,快步走了进去。
只见云栀半倚在榻上,正用手帕掩着嘴轻咳,咳得眼尾泛红,泪光点点。见贺兰烬进来,她连忙想止住咳嗽,却反而更剧烈地咳了几声,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
贺兰烬坐在榻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轻拍着她的脊背,动作轻柔而熟练,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心疼与焦灼。
“怎么还是咳得这般厉害?”他的声音压低了,带着心疼,“可是那帮庸医开的方子不对症,朕再换人来瞧。”
云栀好不容易止住咳,气息微喘,靠在他肩头,摇了摇头,声音细弱:“不怪太医,是奴才身子不争气,让主子忧心了。”她说着,眼珠却无意识地转了两圈,仿佛在思忖着什么。
就在贺兰烬以为她要说什么时,她又忍不住偏过头,闷闷地咳了几声。
贺兰烬拍抚她后背的手微微一顿。
他并非愚钝之人。院首的困惑,云栀这“理应痊愈”却迟迟不好的病症,以及她方才那下意识转动的眼珠……种种迹象,让他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这病,莫非?
他看着怀中人咳得微微蜷缩的脆弱模样,那心疼不似作伪。但若这病有几分是故意为之,她目的何在?是为了博取他更多怜惜?还是想要为太后谋取什么?
贺兰烬没有戳破,只是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了些,语气依旧温柔:“不怕,朕在这儿,定会让你好起来。”
只是那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审度。他倒要看看,她这出戏,究竟要唱到何时,又想换来什么。
云栀,你最好不要选错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