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 50 章

作品:《凤阙锁春

    与此同时,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太后耳中。听闻皇帝在早朝上当众怒斥靖安王,并即刻遣其前往危机四伏的北疆,太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皱起,手中捻动的佛珠停顿了一瞬。


    她想起了早些年的那场夺嫡风云。当时,两位王爷与尚未登基的皇帝斗得你死我活,唯有这位幼子靖安王,始终洁身自好,不涉党争,超然物外。最终,朔儿败下阵来,被禁守皇陵,至今不得自由。


    如今回想起来,靖安王当年那般姿态,究竟是真心无意皇位,还是一种更高明的自保,甚至是一种隐忍的智慧?疑点颇多。


    何况,当年尚未登基的皇帝,能活着回来已属意外。


    皇帝此番对靖安王突如其来的严厉,是真因北疆之事动了真怒,欲除之而后快?还是这对兄弟联手上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将靖安王这颗“闲棋”悄无声息地送出去,送到一个能发挥意想不到作用的地方?


    于是,在靖安王离京那日,太后凤驾亲临城门相送。场面看似母慈子孝,充满了常备对远行幼子的担忧与不舍。


    在众人面前殷殷叮嘱之后,太后借着为靖安王整理衣领的机会,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假意叹息,语带试探:“翳儿,皇帝此番,实在是委屈你了。你们兄弟一向和睦,怎会突然闹得如此之僵?可是有什么误会,母后也好为你转圜一二。”


    她说话时,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紧紧盯着靖安王脸上最细微的表情变化,不放过任何一丝端倪。她要亲自判断,这“闹掰”究竟是真是假。


    贺兰翳脸色灰败,郁郁不振,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他听着太后看似u关切的询问,嘴角扯出一抹苦涩到极致的弧度,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皇兄……他变了。”


    他摇了摇头,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如今皇兄疑心颇重,朝中大臣,就连儿臣,他都不信了。儿臣也不知是哪里做得不好,竟惹得皇兄如此猜忌……”


    他的神情备受打击,那是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疲惫与失望,看不出丝毫作伪的痕迹。


    太后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这般模样,心中的疑虑稍稍散去一些。她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背,劝慰道:“皇帝身处其位,难免多思。你们始终是亲兄弟,血脉相连,等这阵子过去,或许……”


    “亲兄弟”贺兰翳猛地打断她,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恐慌的神情,他压低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悲愤,“母后!在诏狱悬梁的睿亲王,禁守皇陵的南淮王,何尝不是他的亲兄弟!”


    这句话如同惊雷,狠狠砸在太后心上,让她瞬间哑口无言。这正是她心中最深的刺!


    贺兰翳仿佛意识到自己失言,猛地收住话头,脸上血色尽失,只剩下了一片惨淡的绝望。他后退一步,对着太后深深一揖,语气带着诀别般的沉痛:“母后,北疆凶险,前途未卜,儿臣怕是不能再在您面前尽孝了。您……保重凤体!”


    说罢,他决然转身,就要登上马车。


    “等等!”太后猛地拽住他的衣袖。


    贺兰翳身体一僵,却没有回头。


    太后凑近他,将一枚印信塞到他手中,声音压得极低:“朔儿禁守皇陵前,最挂念的便是你这个弟弟,你若是有心,便在离开前瞧瞧他。皇帝那边若要问起来,自有哀家替你挡着。”


    贺兰翳握紧手中的印象,作势擦掉眼角的泪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太后,您怎可将印信给了他,若他……”


    “无妨,”太后打断孙姑姑的话,轻笑一声,“让他去皇陵探望也不过是试探,能不能用,就看朔儿了。”


    对前朝暗涌汹涌的风暴一无所知的云栀,在得知太后免了她的请安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自己那略显清寂的宫苑。


    然而,甫一踏入殿门,眼前的景象便让她微微怔住。


    昨日还空置的琴案上,此刻正安然摆放着一架古琴,琴身线条流畅,木质温润,尾部那独特的焦黑痕迹如同烙印,赫然便是那架名动天下的焦尾琴。


    而曾淦正守在琴旁,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笑颜开,见云栀回来,立刻迎上前,打了个千儿,声音里都透着扬眉吐气的欢快:“奴才恭贺主儿!贺喜主儿!这可是天大的恩典,苦尽甘来啊!”


    他指着那架焦尾琴,语气激动地补充道:“万岁爷昨晚……不,是今儿个凌晨,天还没亮透呢,就命司礼监立刻送来的,叮嘱了要小心摆放,不可有丝毫磕碰!”


    曾淦特意强调了“立刻”和“凌晨”这两个词,其意味不言自明,万岁爷对她的恩宠和充实,已经到了迫不及待,甚至不顾及常规流程的地步。这份殊荣,在这后宫可是独一份。


    殿内的其他宫人也个个面带喜色,与有荣焉。主子的荣宠直接关系到他们的前程,云栀得势,他们自然水涨船高。


    云栀微微一怔,虽然她的目标是焦尾琴,只是没想到进展的这么顺利,只一次,贺兰烬便轻而易举将焦尾琴赏赐给了她。而且还是在昨晚……那种浪费人精力的事情之后,他竟还能下令命人将焦尾琴送至她宫中。


    似乎是因为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云栀只觉得双颊发热,一时不知该如何排解。


    行至琴案边,指尖轻轻拂过那冰凉的琴弦,心中却并无太大欢喜,对这架焦尾琴着实提不起兴趣。


    首先,她并不爱琴。


    其次,这么大的物件,若托江德全运出宫外,也非易事。


    不由得暗叹,早知道,就要些小物件了。


    云栀转念又一喜,焦尾琴都这么轻而易举的赏了她,那些小物件,估计贺兰烬更不会放在心上。


    如此一来,她积少成多,等她手头宽裕了,说不定也能把自己当成货物运出宫去。


    手上一重,焦尾琴发出一声铮鸣。


    若是可以……,她或许有能力来一个金蝉脱壳,出宫同卿阳团聚而去。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微光。她知道希望迷茫,古往今来,入了这深宫的女子,能活着出去的寥寥无几。


    但万一呢?不试试怎么知道,凭她“替身”身份,获得“宠爱”与“容忍”,出宫也不无可能。


    到那时,宫外积攒的银钱,便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


    想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秋日清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带着一丝自由的畅享。她不再是被动承受命运摆布的棋子,她开始暗中编织属于自己的丝线,试图在绝境中,为自己址就一条或许能通往外面,细若游丝的小路。


    许是她太过紧张的神情,让立在一旁的曾淦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主儿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不妥之处?”


    云栀恢复神色,缓缓摇头,指尖轻轻摩挲过冰凉的琴弦,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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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主子如今待我与昔日有别,我这心中始终不安。”


    闻言,曾淦松了口气,侃侃而谈:“主儿不必过于忧虑。奴才在宫里伺候这么多年,虽说您同昭贵妃容貌相似,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您二位完全是两种人。”


    他顿了顿,观察着云栀的神色,继续道:“依奴才愚见,万岁爷待您是格外不同的。”他举了个例子,“想当年,贵妃娘娘是身子一直不好,缠绵病榻,万岁爷忧心如焚,才将内库里珍藏的数支千年人参果尽数赏了下去,只为给昭贵妃续命。而您,只是一次抚琴,万岁爷便将上好的焦尾琴赏了您。”


    曾淦本意是想说明,皇帝对昭贵妃的赏赐是出于对病体的担忧和补偿,而对于云栀的赏赐则是出于对她本人的欣赏和宠爱,兴致不同,更显珍贵。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当千年人参这四个字落入云栀耳中时,她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如同黑暗中点燃了两簇幽火。


    千年人参!


    一支千年人参得换多少银钱,若她得了这么一支,也不用费尽诸多心思。


    曾淦后面的话,她几乎没听进去,她强压下心头的悸动,面上依旧维持着那丝恰到好处的不安和喜悦:“嗯,知道了。你们都辛苦了,下去领赏吧。”


    “谢主儿恩典!”曾淦欢天喜地地退了下去。


    殿内恢复安静,云栀独自对着那架焦尾琴,露出了势在必得笑容。


    一连几日,皆是云栀侍寝。夜夜相对,极尽缠绵,贺兰烬似乎也沉浸在这份温柔乡中。


    然而,就在某次侍寝过程中,云栀忽然轻咳了几声,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贺兰烬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黑暗中,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未散的情欲和明显的关切:“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云栀却将脸埋在他颈侧,躲闪着,声音带着刻意的柔软和逞强:“没……没事,许是……许是方才呛着了,主子不必挂心。”


    贺兰烬将信将疑,但见她后续并无异样,便也未曾深究,只当是偶然。


    可接下来两日,本应来侍寝的云栀,贺兰烬却未见她前来。起初他忙于政务,未曾在意,可到了晚间,批阅奏折时竟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瞟向殿门。


    他终于放下朱笔,状似无意地问侍立在一旁的高良儒:“近日,怎么不见云嫔?”


    高良儒连忙躬身回话:“回万岁爷,奴才听闻,云小主似是病了,在自己宫中休养。”


    “病了?”贺兰烬诧异地抬起头,眉宇间闪过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他立刻想起前几日侍寝时她那几声压抑的咳嗽,以及她躲闪的眼神。


    “可请太医瞧过了?”他追问,语气带上了几分急迫。


    高良儒摇头:“回万岁爷,据说云小主称自己并无大碍,只是有些疲乏,休养两日便好,未曾宣召太医。”


    “胡闹!”贺兰烬闻言,竟是霍然起身,将手中的朱笔随意往御案上一搁,语气带着明显的责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身子不适,岂能讳疾忌医!”他一边说着,一边已大步流星地朝殿外走去,方向正是栖霞宫,“随朕去看看。”


    高良儒连忙跟上,心中暗叹:万岁爷对这位云小主,可真是上了心了。如此急切,也只有当年昭贵妃病逝时,可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