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木槿(五)

作品:《暴君与妖妃纪事

    天色将明未明,胡玉烟想起身披衣,尚未来得及动作,便被人从后拽了回去。赵长昭半倚在榻上,眉眼还带着未散的倦意,却伸手将她拉得极近。


    她察觉到束缚,才发现赵长昭不知何时将那镣铐寻了出来,趁着她睡着了,又将两人锁在了一起。


    胡玉烟无奈地低头看他,发丝垂下来,扫过他的颈侧。赵长昭闭了闭眼,像是被安抚住了,反倒将她的手扣得更紧。


    “你又想跑?”赵长昭忽然睁眼。


    胡玉烟勾勾嘴角,手指带着几分撩拨划过他的鼻尖,小声嘟囔着:“我跑不掉的。”


    赵长昭似是满意了,在她指尖咬了一下,“你今日哪里也不准去,你要一直和我在一起。”


    整整半月了,胡玉烟日日都去郑黛那儿看元霄,赵长昭很不喜欢这些原本属于自己的注意力被夺走。


    胡玉烟想开口反驳些什么,小白这时候跳到了床上。


    赵长昭用空着的手替它顺着毛,嘴里嘟囔着:“玉烟有新欢了,咱们白国公要失宠了。”


    小白尾巴高高翘起,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像是审视领地。


    胡玉烟被逗笑了,伸手去把猫捞进怀里,顺着猫背抚了抚,语调漫不经心:“元霄才那么小,我不想错过他一日成长,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赵长昭重复了一遍,眉梢微挑,“可我也不想和你分开一刻。”


    他将她的手又扣紧了些,铁环轻轻一响,“你就是想跑,你没跑,不过是我拦得好。”


    胡玉烟低头看他,见他眼底那点困意早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明晃晃的不满与黏人。


    小白不合时宜地“喵”了一声,往他胸口一踩。赵长昭吃痛,倒也没恼,只顺手把猫抱过去。


    他俯身靠近,鼻尖几乎抵着她的,锁链随着动作绷直。


    “那小子有郑黛,有乳母,有满宫的人看着。”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我只有你,你也不可以有别人。”


    话音未落,他已吻了上来,是带着清晰意图的侵占。


    小白被挤在两人之间,不满地叫了一声,灵活地钻出桎梏,跳下床榻,甩着尾巴走了。


    锁链纠缠在彼此急促的呼吸间轻响,赵长昭的手已探入她松散的衣襟。


    紧接着,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陛下,娘娘,皇后娘娘来了。”宫女小心翼翼的声音隔着殿门响起,像一盆冰水骤然泼下。


    赵长昭的动作瞬间僵佳,胡玉烟也倏然睁眼。两人对视,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猝不及防的尴尬。


    “你让她等等——”赵长昭带着几分恼意回道。


    胡玉烟立刻补充道:“别和皇后说陛下也在。”


    赵长昭不情不愿地撑直身子,锁链绷直,发出响亮的一声,另一端,还牢牢扣在胡玉烟的腕上。


    他这才彻底记起两人的处境,动作顿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胡玉烟看着他这难得一见的窘态,竟有些想笑。


    赵长昭扯了扯锁链,连带着胡玉烟的手腕也跟着动作。


    他们根本分不开。


    “钥匙呢?”胡玉烟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问。


    “在书房。”赵长昭的唇抿成一条线。


    胡玉烟的表情这才变得严肃起来,“郑黛甚少来找我,定是有事要与我说,秀郎会吓到她的,不如先躲起来好了。”


    “这怎么躲?”赵长昭的脸颊一点点变红。


    胡玉烟又与外头的宫女说:“把纱帘放下来,跟皇后说我病了,怕染给她。”


    说罢她便推着赵长昭躺下,锦被将他从头到脚盖了个严严实实,纱帘垂下令外头的人看不清里面究竟是怎样一副光景。


    几乎是同时,殿门再度被推开。


    郑黛站在中央,目光在殿中一扫,最后落在床榻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唤道:“玉烟姐姐?”


    赵长昭屏着呼吸,一动不动。


    胡玉烟先是咳了一下,然后低声应道:“今年冬天格外冷,我一不小心染了风寒,你还没出月子,不宜下床,有事派人来请我就好。”


    郑黛寻了地方坐下,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是我有话想跟你说说。”


    胡玉烟挺直了腰背,眼神和被子缝隙间的赵长昭相交,“可是出了什么事?”


    郑黛叹了一口气,“是我舅舅……”


    “你说将郑元衡流放,家产尽数充公。我今早得的消息……舅舅他在流放途中,遇上流民暴乱,遇害了。”


    “竟然有这样的事?”胡玉烟很是震惊,连带着赵长昭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郑黛的话音低了几分,对着纱帘后继续道:“我知舅舅不无辜,他这般下场是罪有应得。只是,我娘亲改嫁后不再与父亲家来往,是舅舅常常记挂我……我心里难过。”


    胡玉烟目光下垂,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


    空气中一阵沉默,郑黛的话语多了些委屈,“娘亲责怪我……”


    “我一直以为世间最爱我的人是霍九郎,可他死了。我又想我还有娘亲,可我现在发现娘亲有家族,有另外的儿女,都比我要重要。”


    胡玉烟往纱帘后望去,只看到模模糊糊一道倩影,不知郑黛此刻的神情是怎样的,她默默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


    郑黛立刻又道:“我想离开了。”


    她的话里多了些急切,“我将元霄交给你和皇帝,你们让我离开吧……”


    胡玉烟一时激动牵动了锁链,发出一声细响,她笃定道:“你想离开随时都可以,金银钱财你要多少都可以。”


    “只是你刚生产完,身子还弱着呢,乖,先回去,外头天寒地冻的,等开春再说吧。”


    她补上一句,“我向你保证,天地之大,你尽可以去看看,绝不会有人阻挠。”


    郑黛抬起头,隔着纱帘望过来,眼里有一瞬的茫然,又像是被轻轻托住了。


    她的手慢慢收紧,指尖压在膝上,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玉烟姐姐,我先回去了。”


    纱帘轻轻晃了一下,榻上那点细微的动静被被褥吞没。赵长昭的目光从缝隙里落出来,沉沉的,却没有出声。


    殿门再度合上,脚步声渐远。


    郑黛一路被宫人扶着回了自己宫里,冬日天色灰白,廊下风声空空,她披着厚斗篷,却仍觉得冷意往骨头里钻。


    等殿门一合,暖意扑面而来,宫人又贴心地递上来新的手炉。


    郑黛站了一会儿,才慢慢在软椅上坐下,细微的啜泣声不停地在耳边回荡。


    她刚坐定,内室的帘子便被掀开了。


    “你去找宸妃了?”郑夫人开口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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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跟她有什么可说的?”


    郑黛一怔,下意识道:“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郑夫人猛地转过身来,目光锋利,“你是不是一句话都没替你舅舅求?”


    郑黛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竟答不上来,从今早一直到现在,娘亲的控诉太多了。


    郑夫人将这点迟疑看得清清楚楚,脸色顿时变了。


    “你舅舅纵有千般不是,也是你的血亲!你竟忍心看他落得如此下场?”郑夫人的声音因愤怒和悲痛而颤抖,“你舅舅往日是如何待你的,你都忘了?你的心肠何时变得如此冷硬!”


    “我让你提拔一下亲族,让你为阿冉求个前途,你也不肯。”


    “你是皇后,光耀门楣,何等风光!便再也不将父母亲族放在眼里,丝毫不惦念亲族为你付出的心血吗?哪朝哪代的皇后做成你这般窝囊样子?”


    郑黛被这一连串质问逼得后退了半步,背抵在案几边沿。她看着母亲泪流满面、充满失望与怨恨的脸,“娘,我知道,爹有了新的家室之后便将我抛之脑后,但我以为娘亲是爱我的……”


    “当今陛下杀人如麻,最恨结党营私之事,早上封贵女为妃,傍晚尸首便从殿里抬出来。我也怕他,舅舅之事,我求了,可那军饷是实打实被他吞了,我只能求到这份上。娘,你要我拿什么去换?”


    “我这个皇后从来有名无实……我哪里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娘亲明明都清楚,不是吗?”


    “舅舅的事,我只能做到这里了。弟弟妹妹的前程,我会记着的……”郑黛的眼里多了一些痛意。


    郑夫人默默听完这番话,依旧僵立在原地,片刻后她冷着声音道:“我已嘱咐了,我和李冉明日便离宫回宿州,去见你舅舅最后一面。”


    她行了个福身礼,在转身之际,背对着她丢下一句,“阿黛,我不会原谅你。”


    殿门合上,声响不大,郑黛坐在原地,眉头渐渐拧起来,有些委屈也有些释然。


    翌日,宫门口的马车早已候着,车厢上覆着厚毡,郑夫人牵着阿冉的手上了车,连头也未回一次。


    赵云晋跟家丁们挤在最后一辆车里,他回头望了一眼高高的宫墙,朱红色在灰白天色里显得庄严贵气。


    紧接着,他又在城墙上看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鬼使神差的,他将遮着脸的面巾摘下,直勾勾地看着城墙上的人,期待着她也能发现他。


    可是没有,赵云晋有点失望,更多的是庆幸。


    马车出了宫道,颠簸渐重。几个人的呼吸混在一起,带着汗味与旧棉絮的潮气,很快便有人靠着车壁打起了鼾。


    他的包袱被他紧紧压在腰后,里面的木头匣子硌得他生疼,他反而将手也放在身后,像护宝贝一样护着。


    赵云晋闭着眼,一直没有睡。


    等到车速慢下来,他看准了时机,将包袱往背上一甩,整个人朝外扑去。


    身体砸在地上的一瞬间,疼痛像是炸开来,从肩背一路窜到腿骨。他在地上翻了两滚,才勉强停住,嘴里满是尘土的腥味。


    马车没有停,车轮声混着家丁的鼾声与木轴的吱呀渐渐远去。


    赵云晋发现木匣子被这一下摔裂开了,他赶紧查看里面的东西,见到父皇留下的金玺和诏书完好无损。适才安心下来,不妄他费心回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