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木槿
作品:《暴君与妖妃纪事》 郑夫人得了首肯,入宫陪伴皇后直至皇后顺利生产。郑黛见娘亲来了很是欢喜,也与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熟络起来。
一开始,郑夫人的话总绕不开孩子。
“昨夜可又踢你了?”
“这个月数正要紧,千万不能动气。”
“等生下来,若是个男孩,这可是无上的荣耀。”
郑黛点头应着,手却始终搭在被角,没往腹上去。
后来郑夫人话里话外总是提醒她提防胡玉烟,郑黛不敢跟她说其中细节,只道外界传言不真,宸妃是个极好的人。
郑夫人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你可清楚宸妃的底细?”
郑黛想了想道:“宸妃本来是宫中的女官,后来被皇上看中就成了妃子,皇上对她很是宠爱。”她又补充道:“也很信任……他们关系亲密又有点奇怪。”
郑夫人又问:“你没听过外头的传言?那你清楚她是何出身吗?”
郑黛摇摇头,胡玉烟从没与她聊过家人身世。
郑夫人带着几分无奈睨了她一样,郑黛却没明白娘亲的意思,一时间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正巧这时候外头通传宸妃到了。
胡玉烟在案几边坐下,目光在郑黛隆起的小腹上停了一瞬,又很快移开,像是怕看得太直白,反倒叫人紧张。
“我瞧你气色好许多了。”她开口寒暄道。
郑黛还未开口,郑夫人反而替她答道:“多谢宸妃娘娘挂怀,太医说皇后这一胎很稳。”
“只是最好多歇息,少与人交际。”
郑黛觉出来些尴尬,连忙让娘亲领着阿冉出去玩。
胡玉烟不觉得有什么,随口说了两句寒暄的话,嘱咐她好好休息,便说还有事,匆匆离开了。
等胡玉烟走了,郑黛语气里多了几分埋怨,“娘,你刚刚那么说不是与人不快嘛。”
郑夫人有些背气,“我劝你少与宠妃亲近,你怎么不听?”
郑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连忙道:“宸妃待我如同亲妹妹一般。”
郑夫人话语更急切了,“什么姐姐妹妹,我和你亲爹是一个姓氏却过不到一处去,他后头娶的那个还总是苛待你。你记着阿冉才是你亲弟弟,你既然当了皇后还有了嫡子,就要好好把握住机会。”
“还有你舅舅的事,你怀着皇帝唯一的子嗣,他定是会看你的面子的。”
“哎呀,你腹中孩子毕竟……万一事情败露……”郑夫人说着说着想道什么,竟拿出绢子捂住口鼻啜泣起来。
郑黛慌了神,无奈之下终究凑到郑夫人耳边,小声将这事的来龙去脉一一说了,“陛下早就知道了,让我做皇后生孩子,就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
郑夫人一下子惊得合不拢嘴,郑黛连忙替她捂上,朝着她连连摇头示意不要说话,“不仅皇上知道,玉烟也知道,当年就是她将我从宿州接来皇宫的。”
郑夫人浑身激灵了一下,“你是说,宸妃胡氏名字叫玉烟。”
郑黛点点头。
郑夫人哎呀了一下,脱口而出道:“对上了,外头传的都是真的。”
郑黛疑惑道:“什么真的假的?”
郑夫人脸色变了变,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搪塞道:“你小孩子不懂,别问那么细。”
郑黛疑惑更甚,拽着郑夫人的手晃了又晃,可郑夫人咬死了要搪塞过去。郑黛堵了气,可偏偏没办法。
天色尚未全亮,殿外钟声再起。
胡玉烟换好朝服时,宫人明显比从前多了几分谨慎。
她尚未出殿,赵长昭便已等在廊下。冕旒未戴,龙袍披在身上,清晨的寒意让他瑟缩了一下。
胡玉烟随他并肩而行,又一起落座。百官入殿,目光在一瞬的停顿后,仍旧整齐地俯身行礼。
内侍朗声喊道:“有事起奏——”
殿中应声而起,议事照旧,兵马、粮饷、地方吏治一一陈列。胡玉烟偶尔垂目听着,偶尔抬眼,目光在殿中游走,却没有刻意避人。
赵长昭侧目看了她一眼,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满意。
下朝后,赵长昭笑着凑上来问:“上朝是不是很有意思?”
胡玉烟想了想,没直接回答,反而说起了今日参奏的流匪之事,“官逼民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要尽力安抚才好。”
赵长昭笑笑,“玉烟心怀天下,真是极好极好的人,比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强上百倍。”
他顿了顿,像是随口一提:“方才那道奏疏,我本来打算压下去。”
“为何?”胡玉烟问。
“麻烦。”赵长昭坦然道,“安抚要钱,要人,还要改旧例,做不好反而显得朝廷无能。”
胡玉烟听完,脚步慢了半拍。
“可若不做。”她说,“就永远只有镇压。一次一次,血越流越多。”
赵长昭没有立刻反驳,只陪着她走了几步,宫道空旷,风声在檐下回旋。
“那该怎么做?”他忽然问。
“先查。”她想了想,“查地方官苛征重役的实情,查军饷去向,查是不是有人借乱敛财。流匪不是凭空生出来的。”
“再安抚。”她继续道,“减徭、赈粮,哪怕只是一两月,也足够让百姓看见朝廷不是只会挥刀。”
她说完,自己都停了一下,赵长昭却笑了。
“很好。”他说,目光投来赞许,“就按你说的办。”
两人继续往前走,晨光终于越过宫墙,洒在长长的石阶上。
夜已深,殿中只留一盏昏黄的宫灯。郑黛在半梦半醒间翻了个身,忽而睁开了眼。
帐影微晃,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却真切地看见榻前立着一个少年。十余岁的模样,沉默地看着她。
赵云晋?
郑黛的心猛地一跳,想要出声,声音却堵在喉咙里出不来。
殿外恰在此时劈下一道闪电,白光骤亮。雷声滚过,帐内的影子被狠狠一抹。
再看时,榻前空无一人,仿佛方才只是梦里残存的一点幻影。
郑黛只觉得是自己做梦了,还未来得及喘一口气,腹中忽然一阵剧痛,毫无预兆地绞紧。
她闷哼一声,手下意识抓住锦被,冷汗瞬间沁出额角。那疼痛一阵紧过一阵,真实得不容怀疑。
“来人——”
呼喊刚出口,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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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更猛烈的抽痛打断。殿内瞬间乱了起来,急促的脚步声踏碎了夜的沉寂。
宫灯被一盏盏点亮,人影憧憧。郑黛被扶起又躺下,从未经历过的疼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娘——”她惶然去抓郑夫人的手。
雷声渐远,雨迟迟没有落下来。
胡玉烟很快奔进了产房,她只披了件外衫,发间簪子都未换。
郑黛躺在榻上,额上尽是冷汗。
“别怕。”胡玉烟走到榻边,语气很稳,“太医都过来了,你不会有事的。”
她坐下,伸手让郑黛抓住。
郑黛向来端正克制,此刻却被疼痛逼得失了分寸,在胡玉烟手上留下好多抓痕。郑夫人焦急地在原地打转,目光死死胶着在稳婆的动作上。
又是一阵长痛,忽然,一声清亮的啼哭刺破殿内的混乱。
“生了!”稳婆的声音带着狂喜,“是位小殿下!”
郑黛的意识在那一瞬间溃散,只模糊听见宫人跪地贺喜的喧声。
稳婆越过了郑夫人,径直将襁褓递到胡玉烟手中。胡玉烟低头看着那红皱的小脸,眼眶一热,也跟着落下泪来。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团温暖的小生命抱到郑黛眼前。
“看,孩子很漂亮,是个男孩。”
郑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她脸上浮起虚弱的笑意,整个人已彻底脱力。
郑夫人赶忙上前,挡在两人之间,伸手逗弄着啼哭不止的小婴儿,脸上绽开掩不住的笑容。
紫环又从郑黛怀中接过襁褓,小心翼翼地抱紧,匆匆出了产房,去给赵长昭报喜。
“恭喜陛下,皇后生了位小皇子。”
赵长昭脸上的疲色在这一刻散了大半,俯身去看那团尚在襁褓中的小身影,目光一寸寸描摹,显出几分笨拙与欢喜。
“陛下快给小殿下起个名字吧。”紫环笑着催道。
提到名字,赵长昭反倒沉默了片刻,“朕得好好想想。”他说,“先把孩子抱回去,外头风大。”
又补了一句,“你传令回去,皇后宫中宫人皆赏一年俸禄。”
紫环领命,转身抱着孩子回了殿中。
赵长昭在门外站了一刻,听见里头隐约的说话声与低低的啼哭声,知道胡玉烟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便叹息似的笑了笑,先一步踩着被雨水打湿的地砖离开。
“怎么样?陛下高兴吗?”郑夫人立刻问道。
紫环喜笑颜开道:“陛下说全宫上下各赏一年俸禄呢。”
郑夫人也跟着开心,胡玉烟也想上前去看孩子,脚步才动了一下,却被郑夫人不着痕迹地挡在了外侧。
“娘……”郑黛伸手去够郑夫人,郑夫人连忙将女儿的手握住,把她揽进怀里。
“娘,我疼,全身都好疼……”郑黛泪痕未干,这时又委屈地缩进郑夫人怀里直哭。
郑夫人低声哄着,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跟娘撒娇……”
胡玉烟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袖中的手指轻轻收紧,又很快松开。她什么也没说,只默默退到殿侧的阴影里,让那一室的温软与热闹,完整地留给她们母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