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玉兰(一)
作品:《暴君与妖妃纪事》 赵长昭一瘸一拐地走进正殿,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上官楚正端坐着等他。
赵长昭在御案前止步,深吸一口气,双手将一封新草拟的圣旨奉上。那纸上朱笔赫然写道:“辅政大臣上官楚,有功于社稷,诏封异姓亲王。”
上官楚眉梢微挑,他接过圣旨,低头扫了几眼,确认无误后,抬了抬下巴示意赵长昭落玺。
赵长昭没有说话,只默默将圣旨平铺在案上,取起玉玺,蘸上印泥,稳稳地盖下。
他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见上官楚没有要跪迎圣旨的意思,他语声一顿,索性不再多念,只将盖好玺的圣旨递了过去。
上官楚接过,淡淡地道了声:“臣领旨谢恩。”
语气里没有一丝敬畏,反倒透着不加掩饰的讥嘲。他垂眸扫了一眼手中的圣旨,忽然像是生出几分玩味,快步绕到书案前,随手拿起那枚尚沾着印泥的玉玺。
烛火映着玉石温润的光泽,上官楚眯起眼仔细端详,忽而轻笑一声,转身走到赵长昭面前。
赵长昭立在原地,眼看着他却并不动作,不料上官楚忽然扬手,像起了玩心似的将那块玉玺猛地盖在赵长昭脸上。
赵长昭始料不及,面颊一颤,面皮瞬间泛起一道清晰的朱痕,红得刺眼。
上官楚却大笑起来。
“皇帝小儿脸窄,是福薄之相,却刚好能承得下这印,有趣有趣。”
赵长昭站在原地,他没出声,没退一步,低垂着眼帘将情绪层层压进心底。
上官楚欣赏着赵长昭狼狈的模样,偏偏要与他唠家常,“臣的老母近日病了,她平日最爱吃鱼,臣想效仿古人卧冰求鲤,可惜年岁已高。”
赵长昭淡淡笑了一笑,只说简单,立刻吩咐人去办。
眼见着上官楚兴致颇高,赵长昭继续陪着笑上前一步。
“上官大人,严子虚一案……他毕竟是朕的恩师,臣下之礼未尽,已为君王之罪。如今一族被列入逆党,九族抄斩,但求大人看在旧日情分,开恩一线,留其家眷一命,充发西南也好。”
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凝重,“朕愿退位让贤,以谢天下。”
“哦?”上官楚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滑稽之语,他缓缓踱步,站在赵长昭几步之外。
“陛下并无大过,为何要让位?”他嗤笑出声,上下打量着赵长昭,“若陛下禅位于我,世人只会说我上官楚谋逆弑君。陛下这退位让贤四字,是想叫我背负篡位之名?”
他笑着摆摆手,像个长辈似的轻轻拍了怕赵长昭的脸,“陛下若是皇位坐腻了,等皇后的儿子生下来,早日封太子,陛下便可去当太上皇享享清福了。”
赵长昭红了眼眶,他止住呼吸,一抬眸,迎上他那双嘲弄的眼。
“不过……”
上官楚转身坐回高座,抬手轻轻掸了掸袖口上的灰尘,“赵长昭,你真是高看自己。你以为你还有交换的筹码?你如今手无兵、背无民,坐这皇位都摇摇欲坠,还敢跟我谈条件?”
“你是个孤家寡人。你的父母、兄长、亲信、恩师……他们一个个都死了。你现在剩下什么?一个残破不堪的皇位?”
他的语声讥讽而残忍,“你不想杀严子虚满门,是因为你还想做人,可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人么?你连做皇帝都做得不像样。”
赵长昭双拳紧握,骨节泛白,整个人仿佛钉死在殿中,动也不动。他知道自己不能发怒,不能反驳,更不能退后一步。
他只敢在心里对着自己自嘲一笑,随即拱拱手,对着上官楚一拜,道:“多谢上官大人提点,有大人在朕身边,是朕之幸。”
“皇后将要生产,朕去瞧瞧皇后。”
转身之际,赵长昭重重地闭了闭眼,心中却想,他不是孤家寡人,他还有胡玉烟。
他心里像被什么柔软却锋利的东西轻轻拧了一下,他腿伤未好,却尽力不让上官楚看出什么,他快步走着迫不及待想离开正殿,将这片污秽之地甩在身后。
就在赵长昭将要跨出殿门的瞬间,上官楚忽然冷冷地喝道:“且慢——”
赵长昭脚下一顿,一手扶着门框,僵硬着转身往回走了几步。
“爱卿还有何事?”
上官楚眯起眼瞧他,“听说卓昂伤了龙体,如今看来陛下似乎已好转不少。”
腿伤才不过两三日,怎可能痊愈?赵长昭知上官楚并不关心他的身体,只随口勉强道:“爱卿有心了,朕确实好些了。”
“啊——”他话音未落,上官楚冷不防解下腰间佩剑,以剑作棍狠狠朝着他的腿上击去。
剧烈的疼痛瞬间袭来,赵长昭面色扭曲,额头渗出细密汗珠,颤抖着双手按住小腿,急切地确认骨骼是否完好。
他忍着痛,颤声道:“上官大人打得好,是朕一时疏忽,让奸臣险些害了大人。”
他眼角划落一行泪,又抬眼盯着上官楚,面上露出几分委屈,“上官大人待朕如父如师,朕不能没有上官大人,是朕的错……”
上官楚若无其事地将剑重新挂回腰间,冷冷道:“断不了,臣是武将,最会拿捏分寸。”
说完,他扬长而去,毫不理会倒地不起的赵长昭。
赵长昭从剧痛中回过神,他抬起头死死盯着上官楚的背影,毫不掩饰脸上的悲愤,恨不得将人活生生扒皮拆骨……
胡玉烟再睁眼的时候,发觉自己正躺在密室的窄床上,她缓缓撑起身,目光扫过狭小的空间,赵长昭正趴在小桌前,似是睡着了。
她抬眼望向墙缝,发觉外面是深夜。她不愿惊动赵长昭,只是静静躺了回去,手指轻轻摩挲着袖口的纹线,心头翻涌不息。
密室的钥匙在她手中,赵长昭若是白日来找她,便会依言敲门,可有好几次胡玉烟夜中醒来,竟发觉赵长昭就在屋中。
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
她闭上眼,蜷缩着贴在墙角将头埋入膝间,心里泛起一种可怕的、柔软的错觉,若她已是一个被这个天下遗忘的幽灵,那是不是……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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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赵长昭还记得她、惦记她、想要将她留住?
胸口的酸意与恐惧交织着,她的身躯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忽而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肩,她知是谁,慢慢地放松下来。
“玉烟……”
“我没事。”
隆冬时节,雪才落了半日,便厚得没过了靴沿。胡玉烟换了一身素白衣裳,从墙上的细缝中窥见一地洁白。
没想到自己竟真成了话本子里那等身世悲凉、困于深宫的妇人。
胡玉烟缩在角落里,盯着面前的烛火,一坐便是一整天。她忽而想到赵长昭,心里泛着痒意,她从白天等到夜里,从一开始的不确定到后来的期待,可一天过去暗门并没有传来敲击声。
眼下正是寒冬时节,一大早宫车便匆忙驶向元都河畔,赵长昭面色平静,一阵刺骨的寒风吹来,他不禁往裘皮大氅里缩了缩。
马车在河岸边缓缓停下,赵长昭深吸一口寒气,掀帘下车。
河面早已结了厚冰,他一下车便直直迎来一阵寒风,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逼得人眼眶发酸。
随行的侍卫低声劝道:“现在风大,陛下不如先避一避吧。”
赵长昭只是摇头,脚步沉沉地踏上冰面,走向河心。他捡了块大小趁手的石头,一点点凿开冰眼,碎冰飞溅,冰水猛地溅进袖口,顺着手臂一路冷透骨髓。
冰眼终于透出幽幽波纹,他干脆褪下大氅与厚袍,只着一袭单衫伏倒在冰面上。脊背触到寒冰的刹那,寒意像毒蛇般顺着脊柱往上窜,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硬生生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缩回去。
终于察觉到身下传来一片湿润,他缓缓俯身,将双臂探入刺骨的河水。
瞬间,手指被冰水冻得发麻,像是要被生生折断。水下那道滑腻的影子惊惶乱窜,他屏住呼吸死死按住,冰水溅到面颊,立刻凝成一粒粒冷霜。
终于,他一把将一条活鱼抄出水面。
鱼在冰面上乱蹦,尾鳍拍起白霜,他双手僵硬到几乎握不住,唇色透着紫,仍护着那鱼像捧着什么宝贝,交给候在一旁的亲随。
“送去上官大人府上,交代鱼是怎么来的,吩咐炖汤……给上官大人补身子。”
赵长昭的膝盖依旧陷在冰面上,直至宫人搀扶才缓缓站起。
他急促上了马车,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姜汤滚烫灌入喉间,胸口却像被寒风劈开,他大口大口饮着,风声呼啸,好似有人在耳畔耳语。
鱼汤送到上官楚府上时,赵长昭正踉跄地从轿撵上下来,他脚步虚浮,像是踩在一团软泥上。
侍从要上前搀扶,赵长昭抬手虚虚一挡,宫门前的风又猛地灌来,他忍不住弯下腰,剧烈地咳了几声,连带着肩膀一阵阵颤动。
热血腥甜地涌上喉口,他硬生生吞了回去,只留下一抹铁锈味挂在唇齿之间。
侍医跪在殿内为赵长昭施针,他的手指依旧握不住茶盏,热茶溅在手背上,也没让他觉出多少热意。
当天夜里,赵长昭便起了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