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落英(三)
作品:《暴君与妖妃纪事》 胡玉烟无奈到了极点,反而笑出声。
这日之后,赵长昭又消失了几天。
等他再出现时,他头发理得整整齐齐,黑金朝服也换成了温文的青色长袍,眼神沉静,不再偏执得发亮。
胡玉烟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尴尬。
赵长昭在她面前摆下一方精致的食盒,一如往昔那样替她将菜肴一一摆好,然后才坐到一边。
窗外的一只黄莺在啼叫,胡玉烟垂下眼眸,缓缓伸手取了筷子,低头吃了一口。
他今日无意与她谈风月,她也闭口不提。
她用完膳,拿起丝帕擦了擦嘴角,冷着脸直言道:“上官楚呢?”
赵长昭完美的面具出现一道裂缝,他垂下眼眸,“上官楚仍是上官楚,我也仍是那个无能帝王。”
胡玉烟知他计划失败,心下了然,更多的还是不安,赵长昭如此反常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可他不愿与她说。
她看着赵长昭,眼中多了几分戒备。
赵长昭起身,替她收拾食盒,临走时轻声道:“我明日再来,然后应该有一段时间不能来见你了。”
胡玉烟颔首,眼看着赵长昭转动钥匙打开暗门,她忽地起身上前,走到赵长昭面前,然后慢慢拥住了他。
她贴在他耳畔道:“万事小心。”
赵长昭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正想抬手回拥,胡玉烟已经后退了一步。
他只好浅浅一笑,眼神中一时间带了几分羞怯。然后大门合上,将两人彻底隔绝。
胡玉烟闭了闭眼,低头看向起了一层薄汗的手心,她手中正紧握着那枚暗门的钥匙。
她一直坐在床沿,心知赵长昭一定很快就会发现钥匙不见了,可她现在还不能确定御书房是否有人。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胡玉烟轻手轻脚地将钥匙插入锁孔,旋动,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她不疾不徐地探头张望一番,见屋中空无一人,才快步走了出去。她不敢多看,只快步绕到案后,手忙脚乱地翻找那些堆在案几上的折子。
胡玉烟一一翻看,心跳几乎快到耳膜。
看日期,这些奏折已经积压许久,内容多是些请安问好的。胡玉烟依旧不死心,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原本整理好的桌面被翻得一团糟。
她不懂政务,只手上一顿,恰好翻到一份为宿州通判求情的折子。胡玉烟记得这位宿州知府与胡家是姻亲,私交甚好。
这折子语言简练,点到为止,并未提及宿州知府犯了什么事,胡玉烟皱了眉头,继续在桌上的奏折中翻找。
“玉烟。”
一个声音忽得从背后传来,胡玉烟被吓了一大跳,手中的奏折跌落在地。
她这才注意到赵长昭竟还在御书房中。
黑暗中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朝她走来,他的脚步有些踉跄,胡玉烟并没有被抓了现行的心虚,她手中仍捏着密室的钥匙,看着赵长昭一步步朝她走来。
眼前人早已从一个追着她跑的小孩儿变成了一个高过她一头的少年了,他依旧依赖她,可她却只能受制于他。
“你的腿怎么了?”胡玉烟目光下垂,方才赵长昭一进门她就察觉到他走路的姿势不对,如今又发现他的小腿上绑着木夹。
赵长昭直言道:“上官卓昂打的,说是给我点教训。”
他又补充道:“太医看过了,说无妨,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听得此言,胡玉烟不可置信地皱着眉,心中惊讶于上官一族的狂妄。
赵长昭面上波澜不惊,甚至怕吓着她,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外头危险,玉烟若实在想出来尽可以告诉我,我来为你安排。”
胡玉烟胸口堵得慌,下意识反驳道:“我不是的你的犯人。”
她躬下身将掉落的奏折捡起,又理了理被翻乱的桌面,终究是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赵长昭摇头的幅度很小,胡玉烟下意识便知他在说谎。
她继续追问:“宿州知府犯了什么事?为什么大理寺卿要为他求情?”
赵长昭张了张口,顿了顿才道:“他得罪了上官家。”
胡玉烟眉头微微皱起,没动,也没回应,两人间就这么沉默着。
赵长昭只继续一瘸一拐地走近她,他解下身上的披风想披在胡玉烟身上。胡玉烟侧身躲过,赵长昭只得缩回手,将披风挂在臂弯。
“御书房随时可能会有人进来,玉烟先回去吧。”他催促着,牵着胡玉烟往密室里去。
胡玉烟沉默了半晌,烛火在她身后轻轻摇曳,把她的影子拉得极长。
“赵长昭。”她轻轻叹息,“你是皇帝,不应该作茧自缚,在这方寸之地同我耗着。”
“可我不想做皇帝。”他几乎是贴在她耳边说出这句话,声音里带着一丝微颤,“我只想要你,我想和你去山水间做一对平凡夫妻。”
她心头一酸,忍不住抬手去触他的脸,指尖划过他的颧骨,触到那一片微凉的皮肤。
赵长昭面颊消瘦,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哀愁。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她哽咽着问,声音像被风吹裂的丝线。
赵长昭闭了闭眼,猛地将她抱进怀里,抱得很紧,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
“倘若没有你在我身边,我早撑不下去了……”他的声音闷在她肩头,带着颤抖。
胡玉烟的喉咙也堵住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她想说她算什么,可话到嘴边,只剩下一声低低的抽泣。
胡玉烟继续啜泣着,“为什么死了这么多人,上官楚还活着!为什么我们之间变成了这样!你怎么可以对我说这些话!我明明是你的嫂嫂!”
赵长昭一把将她搂住,紧贴在她耳畔,用极重的语气道:“不是了,不是了,是皇兄先背弃了你,你早就不是我的嫂嫂了。”
胡玉烟心中升起一阵阵无力感,她控住不住不去自怨自艾,她放声尖叫,可声音在密闭的房间里回荡,似是在嘲笑她。
她发了狠,低头狠狠咬住赵长昭的肩膀,想要从那里撕下一块血肉。赵长昭一声不吭,默默忍着痛,甚至还安抚似地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见过世间许多人,唯独你让我不惧,不厌,也不舍。玉烟,我心悦你,不是一时的妄念。”赵长昭脸上多了几分祈求,胡玉烟屏住呼吸,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相同的话赵长昭已经说了无数遍了,胡玉烟知道对方的把戏,胸口却依旧堵得慌,他们走到这一步,也多亏了她心甘情愿的沉沦。
她的沉默比斥责更重,赵长昭得不到回应,加重了手上的力气,两人就这样紧紧抱在一起,胡玉烟的哭声渐渐压不住,胸腔起伏得厉害,像要把这些年所有压下去的委屈与恨意一口气倾泻出来。她的手指紧紧抓着赵长昭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对不起、对不起……”赵长昭又向她道歉,随后又冷声宣判:“我们早就回不去了,玉烟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呢?”
赵长昭也在颤,他抬手按着她的后脑,将她整个人都护在怀中,低声一遍遍唤她的名字,声音嘶哑,像是在怕她会从怀里消失。
他咬着牙道:“我本是短命之身,他日若早早入了阴曹地府,也断不求再投胎做人。我只愿化作厉鬼,索尽上官一族的命债。那之后,我便做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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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追着你,无论你走到何处,我都要在你身侧,缠你骨血,永不分离。”
“玉烟,你永远不可能摆脱我的。”
赵长昭的双眼像淬过血一般,胡玉烟的冷汗顺着背脊滑下,她的眼眶因痛哭而红肿着,胸口也一阵阵地闷痛。
他们本该各守分寸、相敬如宾,却被逼得在风刀霜剑中互相取暖,反倒像一对同病相怜的困兽,被困在同一副铁笼里,呼吸都带着彼此的气息。
手中钥匙在掌心膈出一道深痕,胡玉烟摊开手心,对赵长昭道:“赵长昭,别让我恨你。”
赵长昭一瞬间红了眼。
胡玉烟继续道:“我不属于你,不是被藏起来的物件,你我之间不该是这样。”
“日后你再来找我时,敲门两长一短,我自当放你进来。”
胡玉烟说罢又将钥匙紧攥在手心,她背过身去,用袖子细细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一声浓重的叹息,胡玉烟始终背身而站,她听见耳畔传来开门的吱呀声,看见一束微光洒在面前的墙壁上,然后是踉跄的脚步离去声,光也不见了。
胡玉烟将钥匙塞在枕头下,枕着泪迹未干的软枕渐渐睡了过去。
几个月以来,胡玉烟终于睡了个好觉了。
梦中,她披着大红的喜帕,坐在花轿里,心口怦怦乱跳。外头鞭炮声震天,锣鼓喧嚣,街巷两侧人影如潮。
她听见人声祝贺,轿子停了,外头传来执事嬷嬷的高声:“吉时已到——新娘下轿——”
她被人搀着走,步步生花,照着指引一步一步完成了仪式。
拜过天地后,屋内只剩烛火轻晃,窗外细雨似织。她坐在床榻上,红盖头下的世界昏红一片,心绪混乱得像乱麻。
她自是记得那个几番来墙头偷看她的少年的,后来没几日爹爹便说王府来提亲,问她愿不愿?
胡玉烟就这样与赵长曙隔着屏风说了会儿话,那之后她高兴地几夜没睡着。
她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脚步声一点一点靠近。
屋里只剩下她与那人。烛影微晃,她听见衣袍轻擦的声音,那人缓缓走近,指尖微凉,挑起了她的盖头。
红纱滑落,世界豁然明亮。
胡玉烟的呼吸骤然一滞,笑容僵在脸上。
是赵长昭。
他穿着喜服,眉目清俊,唇角带着淡淡的笑。
“玉烟。”他唤她,烛光随着哈气跳动,“我来娶你了。”
“怎么是你?”胡玉烟如梦初醒,之前的绮丽幻境立刻被打碎,她后退一步,裙摆扫过地面,下一刻脚下一绊竟狼狈地摔倒在喜床上,被床上的桂圆莲子膈得生疼。
赵长昭一步步逼近,直到两人呼吸相叠。烛火晃动,红纱散落,他的手轻轻捧着她的脸。
胡玉烟只觉得心口猛地一沉,想要开口,却发不出声。
忽然,喜烛“啪”地一声炸开,烛泪四溅,她惊叫出声,眼前的红色化作血的颜色,喜帕、红绸、花烛,全都燃成灰烬。赵长昭的身影一点点模糊,却仍在火光中注视着她。
“我说过。”他轻声道,语气阴森不似活人。
“就算做鬼,我也要跟在你身侧。”
赵长昭的身影在眼前消失,只留下一片血红。
胡玉烟猛地惊醒,枕边冷汗淋漓。她睁眼一看,竟发现赵长昭正俯在她床前,脸庞近得骇人。他的身形在昏暗灯光下微微发颤,双眼布满血丝,像是已经几日未眠。
她一时不知是真是幻正要惊呼出声,赵长昭却捂住她的嘴,他将额头贴上她的,整个人都在轻轻发抖,声音几近哀求,“玉烟……你说,你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