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做局

作品:《玉菩提

    从凉阴到秋离足有一个月的路程。


    这一路上,聂知韫过的格外煎熬。


    过了段山路,马车颠簸的厉害,聂知韫一不留神按到了丢在边上的蓝布包袱,里头一块硬邦邦的东西硌得手生疼。


    聂知韫气冲冲的打开包袱,却发现是一块玉佩。


    这几年他有听小乞儿提起过,此玉名为玉蝉吟,是他身上唯一还算值钱的物什。


    听小乞丐说,蝉可蜕变重生,魂魄永存。


    “永存。。。”聂知韫咕哝着将玉佩钻于手心放在了胸口,“我们还会在遇见吗?”


    她多半也能猜到,去赵寅那应该也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不过她还是决定先去秋离探一探。


    在聂知韫到达秋离前的一个礼拜,赵寅已经回到了折冲府。


    “聂徽戏院里头的人都杀光了吧?”一人倚靠木椅慵懒地坐下。


    赵寅俯身递上茶杯,不假思索道:“除了那樑王的儿子,其他都杀光了。”


    “别动。”那人冰冷冷的睨了眼赵寅,转而扶手从赵寅手中夺过茶壶,缓缓向茶杯注入热水,“可前一阵子玉摇太守派人跟我捎了信儿,说聂徽的孙女聂知韫还活着。”


    热水溢杯而出,浇在赵寅的手上,烫的他直呲牙。


    “我事前跟玉摇太守留过信,让聂徽孙女来找你。”那人继续朝茶杯注着水,冷着声音,辨不出情绪,“等她到了这,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赵寅坏笑:“大人,您放心,保准做的见不着痕迹。”


    那人的讥笑潜伏在眼底,丝毫没有在意赵寅的话,只是收起了倾倒热水的手,慢悠悠道:“要是又出了差错,别提中书令的位子,我让你连命都保不住。”


    赵寅呼吸一怔,赶忙跪倒在地:“大人您思维缜密,是我办事不利索,这次一定会让您满意!”


    身为折冲都尉,派些刺客去暗杀人,赵寅还是能应付过来。


    那人眼睑抽了抽,随后起身离座,走至门前,步子骤然慢了下来,回眸又剜了眼赵寅,眉宇间尽是奸诈:“这件事完成了,中书令的位子就是你的。”


    没等得赵寅反应过来,他便扬尘而去。


    几日后。


    秋离城外的林子里,聂知韫踩着脚凳下了马车,四周花草茂盛,鹅黄的裙裾被沾着露水的野草浸的微湿。


    四下静得很,只听得暖风掠过草叶的声响。


    聂知韫心不在焉的摘了一朵从没见过的花仔细瞧了瞧,而后转头看了看正在饮水的轿夫。


    “终于。。。”聂知韫将花别在乌发上,小心翼翼地说道,“前头就是秋离了。”


    话音还未落,车辕上悬着的铃铛忽然叮咚响起,几只归巢的黑鸦惊起后,树丛中乍然窜出一黑影,只见他抽出腰间长剑,脚步生风般朝聂知韫袭来。


    聂知韫拔出系在腰间的桃花明月青,一把银龙般的长剑应声而出,手腕卯劲一甩,两人双剑相抵,紧接着纤细却挺拔得身姿扭动,如脱兔一般侧身躲过。


    “想不到你这女儿身,还真有两下子。”黑衣人手提长剑步步紧逼,继而吹了个口哨,从林子里又窜出七八个黑衣人,“我们奉命来杀聂徽的孙女。”


    “我们聂家初来秋离,还不曾与任何人结下梁子,更未与任何人仇至杀身的地步。”


    “聂家?看来没有认错人。”黑衣人轻蔑一笑,“我们主子对这事看的是重如泰山,要不然为了杀一个姑娘,也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


    聂知韫虽有些功夫在身,但年纪尚小外加敌众我寡的,心里犯怵的很。


    “你家主人是谁?”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你就不用管了,还是担心一下你的命吧。”黑衣人挥起长岛冲来,聂知韫敏巧一躲,长裙随风飘荡。剑光如雪,如风中的竹叶,轻盈却锋利。剑过三招,聂知韫有些没了力气,被身后的人一记重拳,聂知韫重重的扑在地上,手剑分离,挣扎起身想要拿回长剑,一道银光倏而架在聂知韫纤细的脖子下。


    “主子真是狠毒,这精致的小脸蛋让我怎么忍心动手呢”黑衣人嗤笑着用剑挑了挑聂知韫的下巴,“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一个人就足够杀了你了,这样功劳还都是我一个人的。”


    聂知韫眸子紧闭,眉睫缀满泪珠,攥紧了小乞儿留给她的玉蝉吟,踩在身上的黑靴子还在加力,渐渐的两眼变得昏黑。


    一阵寂静后,忽地传来的几声惨叫。


    胸口的重压瞬时消散。


    再睁眼,却见得眼前一白衣男子站在她前面,而方才那黑衣人已被踹出去足有一丈远,手中的长剑已然半截插进土中。


    白衣男子倒是云淡风轻的将长刀放回刀鞘,未带分毫犹豫的走到同伙面前,众人细细打量着这来头不明的人,没一个敢冲向前,只是提刀谨慎后撤着,但也都做好了随时上前的准备。


    周遭陷入死寂,却又空气燥热,剑拔弩张。


    男子嘴角漾开一抹笑意,率先打破了宁静。


    “敢在官道上撒野?”男子眉头微蹙,步履平稳,一字一句吐气如龙,似有力拔山兮的气势,眸中的寒光仿佛能将所有人绞杀。


    “愣着干什么!给我杀!”黑衣人声嘶力竭得朝着同伙们呼喊起来,众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后一齐扑上。


    “哪来的山贼猖獗,敢冲我拔刀?”男子声音愈发洪亮,如鹤唳般震响四野。


    一伙人显然是被这穿透云霄的吼声唬住,曲背躬腰的,灰溜溜钻进了树丛里消失不见,徒留下还在地上挣扎的黑衣人。


    “谁派你来的?”张冶将脚踩在刺客身上。


    “大人饶命,您放了我。。。。”


    “我问,”张冶的脚越踩越沉,“谁派你来的。”


    那刺客却突然跟中了毒一般,口中吐出白沫,很快没了气息。


    男人眯了眯眼,回过头,走至聂知韫身边,小心翼翼将其扶起,轻轻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聂知韫怔怔的坐在泥地上,恍恍惚惚看不真切,只有脸颊湿漉漉的,嘴唇翕动不知在嘟囔些什么,木木的看着眼前这个救命恩人。


    此人宽肩厚胸,身姿英武,粗眉下一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眸,似乎能收尽万里山河,气势刚健,别于腰间的刀鞘如沉息的银龙,微风拂过,衣袂飘飘,猎猎生尘。聂知韫有些惊讶,那小乞丐和眼前的中年男子竟有几分相像。


    方才威严的气场全无,变得温和而清雅。


    “小姑娘叫什么呀?”


    “聂知韫。。。”


    男人有些错愕,他很早就听说了原先国师被抄斩的事,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活了下来。


    “聂大人的孙女?聂大人是个好官,我在做上将军的时候就一直钦佩他,是他一直为我指点迷津。”男人神色有些哀伤,“自打那场暴乱,我的儿子也找不到去向。我派了好多人到现在也没个结果。”


    聂知韫像是被什么击中一样,忽然回想起凉阴时有人提到的那个人,同样是将儿子送到苍北避难。


    男人弯腰将聂知韫抱起,腰间一块金边龙纹牌顺势从玉带上耷拉下来,上头赫然写着四个大字:辅国将军。


    辅国将军。。。大胤第一个外姓王张冶!


    “走吧,姑娘要去哪,我捎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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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还在愣头的聂知韫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将军大人,不用劳烦您,我们。。。。”


    “在我的地方,遇到了这种事,自然是我的失职。”还没等聂知韫说完,张冶便将其带到了骏马旁边,“去哪。”


    聂知韫没再推脱。


    “我想去找赵寅。。。”


    张冶神色一滞。


    “找他是有什么事情吗?”


    “找人。。。”


    “找人?找什么人?”


    “找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小乞丐。”


    张冶将聂知韫抱上自己的黑鬃马:“是个孩子,可以去找中书令徐云卢大人,他虽身居高位,却一直体恤爱民,建了几个孤独园,凡单老孤稚都会收留。”


    “有大人在,我还是想去赵大人那里瞧瞧。”


    “也好,正巧也顺路。。。。”


    未至半个时辰,一行人便到了秋离城门。


    从城门到折冲府的距离不算很远,路人见堂堂云樑王竟然为一个姑娘牵马,不一会便是众说纷纭,满城风雨。


    聂知韫见周围的人投来的惊讶的目光,头埋得极低,窘迫的很。


    到了折冲府,见张冶到来,士兵们齐刷刷跪在地上。


    “起来吧,”张冶走上前,“赵寅呢?”


    一听是来找赵寅,把头的脸色刷白,嘴唇直哆嗦,身子跟软了一样又跪在地上,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赵大人。。。死了。。。”


    宫城,政事堂。


    中书令徐云卢正坐在金丝楠木椅上,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的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中书令赶忙随便拿起一封折子扫了起来,俨然一副还在忙于政事的样子。


    一人行至堂门前。


    “徐大人,这个点了还在操劳政务,真不愧是皇上的骨鲠之臣呐!”


    中书令撑着扶手,慢悠悠起身。


    “事情怎么样了?”


    那人不急不徐地迈进政事堂:“我已经派人把赵寅杀了。”


    中书令:“这么早杀了他,会不会有些操之过急?”


    “那大人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呢?”那人斜睨了他一眼,嗤笑一声,“刀架在大人您脖子上逼您把中书令位置让给他的时候吗?”


    他的言语平静温和,却让人充满寒意。


    见中书令没吱声,那人便接着说道:


    “我本来就没想让赵寅活着,难道大人真的觉得,张冶出现在城外救了聂徽孙女是巧合吗?那大人可太糊涂了。这一出他指定会知道他救的小姑娘是原先国师聂徽的孙女,聂徽对张冶不薄,张冶又重情重义,敢杀这个小姑娘,就是跟他过不去。而且张冶和赵寅因为军权的问题一直明争暗斗,我这一杀也是为他除了心结。更危险的是,万一被杀前赵寅把我给供出来了,那可就麻烦了。”


    “你想的倒是挺周到。”中书令洋洋得意,“赵寅放着折冲都尉的官不做,竟敢抢我这个中书令的位置,真是脑子配不上野心,跟我作对。”


    “那孩子先放大人的孤独园里,等过一阵子我会送到张冶府里头。”那人轻摇折扇,“大人要知道,皇帝很宠张冶,要是跟他交好,以后做事那可方便太多了。”


    “这个祸患可算死了,你帮了我很大的忙。说吧,想要些什么,我都允了。”


    “大人可知那聂徽的孙女,现在可是一把锋利的刀,她要找谁,谁就得死。”那人慢慢抬眼,漆黑的眸中泛起了一层黑气,脸上突然闪过一丝诡秘而阴险的笑,“相信过不了几日,那姑娘就要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