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断肠
作品:《玉菩提》 转头间过了五载。
天鼎年间的春分,云樑的柳絮飞得猖狂,苍北的风已不再冷冽。
凉阴一隅的戏院里又是厅堂满座,台上一场《西厢记》戏正唱到四折,红娘传书一句“乐事又逢春,芳心尔亦动”落地,满院彩声。
在聂知韫和小乞儿的经营下,戏院已经名声远扬,谁都知道凉阴戏院里头有朱梅红妆,白马银枪的一对戏子,满座的宾客也不再是邻里乡亲,有人为了一睹俩人戏台上演的爱恨情仇,不远万里慕名而来。
就连邶王杨民安有时候也会来听听唱曲。
整个苍北能有这般繁荣和平的景象,跟邶王一直奉行的与民休息的政策有着莫大联系。七王之乱,也就只有他一直是安生的。
聂知韫如众人期盼的那般,生的娉娉袅袅,身姿若迎风之回柳,肌肤胜寒冬之素雪,眸中秋水粼影,丹唇樱桃,吐语如珠,唱腔傲人。似新月生晕,娇美无双。又舞得一手桃花明月青,颇有红缨之气。
小乞丐也不再瘦削羸弱,气如兰,稳如山,乍一眼像个贵公子,温润如玉,仔细瞧又血性方刚,千丈凌云。眼似春星,眉似横刀,有棱有角,俊美异常。有着与生俱来的习武天赋,全身充斥着踏马安天下的气魄。
这日,俩人约好了去山头上看星星。
自打那一天俩人风筝断了线,借着风一路飘到这,他们这才留意到原来凉阴还有这么静谧的地方,于是隔三岔五,有事没事的就往这边跑。
“奶奶,今儿夜里我和韫儿妹妹去那边山头上吃饭去,你们不用等我俩啦!”
“山头那边夜黑风高的,可看好你妹妹,别让她乱跑!”
“知道啦!”
山头的月光是最足的,斑斑点点的星华挂满空江,不知名的绿草也已经长到俩人的脚踝,小乞丐提着开晦公子,依旧是在后头不慌不忙的跟着聂知韫。
戏子都管青灯叫开晦公子,这是聂知韫告诉他的,他便也一直这么叫着。
即使在北方,风也已经不再凛冽,伴随着些许暖意徐徐吹来,两个人蹲坐在地上,小乞丐打开漆盒,拿出枣泥糕递到聂知韫嘴边。
聂知韫瞅都没瞅一眼,张嘴就是一口。
“郢儿哥,若要走科举的路,这马上就要到了入经馆攻读举业的时候了。”
“这世道太乱了。”小乞丐又抓起一张烙饼,卷了些甜白菜递给聂知韫,“爷爷让我多读些书,以后走上科举仕途的路。”
聂知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见聂知韫神情略显严肃,小乞丐忙打趣的调侃道:“天下大乱,云蒸龙变的,韫儿也不想我丢了性命吧!”
“可师傅说你是个功夫奇才,刀枪棍棒什么的一点就通,这要是真当个书生,岂不是白瞎了这一身本领?”
“读书习武两不耽误,武术是个好料子,那读书自然差不了。”
聂知韫抿唇一笑:“樾王和洺王现在打的厉害,樑王那头内乱的也严重的很。杨家人的天下被一个姓胡的搅的满朝风雨。”
小乞丐无奈的叹了口气:“世道越来越乱,也不知道以后这大胤会是谁的天下。”
聂知韫向小乞丐身边偎了偎:“不管谁的天下,反正咱俩一直在一块就行呗。”
正是清晨,聂知韫便听得外头叽叽喳喳的声音。
朦朦胧胧中听到了皇帝失踪的事,闹得本来还说睡眼惺忪的聂知韫立马从炕上坐了起来,麻溜的穿上衣服,着急忙慌地出了门。
“宰执胡敦非要跟着军队去打雨泽,结果那个右卫上将军张冶带着他的兀龙卫偷摸进了京城里头,来了个调虎离山。”
“胡敦发现中计但也为时已晚了,撤军回防的时候被司马炆带的军队给包围了。没想到千算万算,一个宰执竟然栽倒在一个枢密直学士的手上!”
“现在张冶已经带着兀龙卫护送樑王杨开颙登基了。这兀龙卫每个人都是能以一敌百的精兵,一般军队可惹不起。”
“什么失踪不失踪的,估计是已经被杀了。这年头,好好的皇帝都能被拉下来砍头。”
戏院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不过听祖母的意思,是说杨开颙登基了,原先的樑王的位置就让给了张冶,他也成了大胤第一个外姓封王的人。这新的樑王也是挺厉害,将军出身封了王,没几天就把内乱最严重的云樑一带给安定了。
可眼下出来了一个新的情况:杨开颙登基成了新皇帝以后,这让其他的王都红了眼,战乱变得更严重,别看苍北这边眼下一片安静太平的样子,可内外已经是暗流涌动,邶王要被卷进来,那其实就仅仅差一个口。
那张冶是一顶一的将军,云樑如今太平,那张冶父亲聂朓因护国有功又从太守擢升到栎安巡抚,家里几口人好好商量了一番,决定在这个口被发现之前,一家子人搬回到聂知韫爹爹那去。
一来云樑新王威望大,没人敢侵犯。
二来家里头的人也算是能重新团聚。
聂知韫瞅了瞅坐在身边低头一言不发的小乞丐:“郢儿哥也得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听到此话,小乞丐怯怯的瞄了瞄祖父跟祖母。
俩人一块冲他点了点头。
这件事本以为定下了就能办了,不曾想一场变故突如其来。
“皇帝斩胡敦,停内乱,收云樑,功勋卓著。奈何奸臣胡敦影响之大,祸及天下,今奉皇帝之命搜捕残党,凡窝藏叛党者,妨碍搜捕者,杀无赦。”
祖父被挂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二牛上前挡在一家人前头:“俺们这离云樑这么远,连军队的都很少见,更何谈窝藏叛党?”
一道银光忽现,包围来的官兵踏过二牛的尸体,冷冰冰喝道:“搜!”
直到邶王的护卫军迟迟赶来,整个戏园只剩下了躲在桥底下的聂知韫,她的衣赏湿透了,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眸子里已经去没了光,愣愣地平视着前方。
小乞儿静静的趴在地上,是他死死抱住了贼人的脚踝,躲在桥下的聂知韫这才逃过一劫。
他没有食言,就像几年前他说会用生命护着她。
聂知韫支支吾吾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微微张嘴发着呆,口水从嘴角流出也全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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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护卫军的搀扶下,两个人被带回了玉摇太守的府里暂时缓一缓。
突如其来的灾祸已经让聂知韫快忘了自己是谁,只觉得天塌下来了,而且再没有人可以替她扛起来。
一直到夜里头,聂知韫只重复着两个字:“没死,,,没死,,,”
在聂知韫离开没多久,戏院里出现了几个人影子。
其中一人道:“还得是大人您的办法周全,借皇帝的刀,杀邶王的人。这一闹,邶王最宠的国师一死,再嫁祸给皇上,南北这两边怕是不会再和平咯。”
“天下越乱,我就越容易登上皇帝的宝座。”另一个人注意到脚下已经气息奄奄的小乞丐,鲁莽的把他翻了过来,“我不是让你留着张冶儿子的命吗?你怎么给我糟蹋成这样?”
“大人您也没有告诉我谁是张冶的儿子,当时乱成这样,我哪还顾得上去找张冶的儿子?”那人胆怯地嘀咕着,“要不,我现在再给他一刀?”
“赵寅啊赵寅!我说你傻你还真是傻啊!樑王要发现他的儿子死了,必然会查到底!你瞧瞧你这事干的!你害了我们的大事!要是被他发现了,你就完蛋了!我也保不了你!”
那人一下子慌了起来,说话磕磕绊绊:“那。那我该怎么办,大人您,您救救我!”
“你快先把他抱到太守府里头,找这里最好的大夫把他给我救活!”他将折扇放在嘴边,掩盖住奸邪的笑脸,“这个小男孩能帮我们一个大忙。救活了就带着他来阜安太守府找我,要是没救活,就不用张冶杀你,我会替他杀了你。”
聂知韫的情况依旧没见好转,反倒在第二天急转直下,发了疯一般要回戏院看小乞儿,嚷着说他还在等着她,不管是邶王还是女官,谁要是拦着,她便以死相逼。
众人耐不住,只得带着她回到了戏院。
聂知韫依旧记得小乞儿被杀的地方,但是走到那,却发现小乞丐已然没了影子。
“他真的还活着!”聂知韫满戏院里发了疯一般的寻找,“快出来,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喊了足有半个时辰,聂知韫终于瘫倒在地上。
聂知韫在小乞儿的屋子里呆了两天,怀里抱着小乞儿的破碗,像个疯婆娘一样憨笑着。
杨民安决定派些人手带着她回南方爹爹那里。
向玉摇太守告别的时候,玉摇太守忽然瞧瞧拉住了聂知韫的衣袖。
“那个小乞儿可能还活着,前一阵子云樑折冲都尉赵寅把他抱过来,嚷嚷着说一定要把他救活。后来他在这里躺了两天,就被带走了。”
聂知韫使劲晃着太守的胳膊,大声嘶吼着:“谁是赵寅,他在哪?快告诉我,他在哪!”
“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我只知道折冲府在秋离。”
与此同时,阜安太守府。
赵寅火急火燎地将孩子抱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那人面前。
“很好,看来是活下来了。抱回去我先照顾着。”那人伸出手指,轻轻抵在小乞儿的人中上头,然后微微转头看向戏院的反向,“看来,真的要有一场好戏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