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保佑

作品:《饕餮崽崽今天也在囤好运

    桃桃和谢知意去了客栈。


    桃桃懒懒地躺在地板上,不肯起来。


    谢知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急又气,只想立刻把女儿拽走。


    桃桃才不管这些。


    她扯着谢知意的衣角,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母后,你别瞒我啦。之前父皇找不到,你天天晚上偷偷哭,眼睛都肿了。我们一路过来这么顺,一个坏蛋都没碰到,肯定是父皇在偷偷保佑我们!”


    “我猜,他就在这里,对不对?”


    谢知意张了张嘴,喉咙哽得发疼,一个字也说不出。


    这一路太平得异乎寻常,她不是没有过一丝疑虑,但寻人心急,哪顾得上深想。


    上次刚和苏君尧别过,这次又不见了。


    此刻被女儿稚嫩的话语点破,那股忧思再也摁不住。


    她猛地背过身,肩膀微微发抖。


    而此刻,城外三十里,黑风寨那间阴湿的土牢里,苏君尧正靠着冰冷的墙壁喘气。


    匪首张大疤拉刚才又来了一趟,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


    “公子,还是不肯写这封信?让你家拿一千两银子来赎人,就这么难?”


    苏君尧脸上带着新添的青紫,嘴角破裂。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里是褪不去的疲惫,却依旧有一股硬气。


    “我说了,我家……没那么多现银周转。你们扣着我,无用。”


    “无用?”


    张大疤拉怪笑一声,粗糙的手指几乎戳到他鼻尖,“你当老子是傻子?你们拔根汗毛比我们腰粗!我看你就是骨头痒!”


    他啐了一口,却没再动手,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他,“给你最后一个晚上想想清楚!是舒舒服服拿钱走人,还是留在这儿喂老鼠!”


    匪首骂骂咧咧地走了,沉重的木门哐当一声落下锁,隔绝了外面昏黄的火光。


    死寂里,只有老鼠窸窣爬过的声音,还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


    冷。饿。


    伤口火辣辣地疼。


    苏君尧蜷缩了一下,他知道张大疤拉不会轻易罢休,明天等待他的,恐怕是更残酷的折磨。


    银子不是不能凑,但他更清楚,这帮匪徒贪得无厌,一旦示弱,后续便是无穷无尽的勒索,只会将人拖入泥潭。


    他不能开这个口。


    黑暗中,他艰难地抬起被粗糙绳索磨破手腕的手,碰了碰怀里。


    那里藏着一枚已经有些磨损的银簪子,是谢知意日常戴的,他临走前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带上了。


    冰凉的银


    知意……他现在最后悔的,是离家的那天早上,为何要因那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同她拌嘴。


    还有桃桃,那丫头肯定又长高了些,不知有没有调皮惹她母后生气。


    他紧紧攥着那枚簪子,指尖用力到发白。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得回去。她们还在等他。


    夜深了。


    吱呀。


    极轻微的一声,牢门那沉重的锁链似乎动了一下。


    苏君尧立刻警觉,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绷紧。


    是张大疤拉忍不住要连夜下黑手?


    还是……来灭口的?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瘦小的黑影闪了进来。借着微弱的月光,苏君尧看清那似乎是个半大的孩子,手里还提着个什么东西。


    那黑影摸索着靠近,在他面前蹲下。


    一股淡淡的甜香味飘来。


    “喂,”是个还带着点童稚的声音,“你饿不饿?”


    苏君尧愣住了。


    那孩子把手里的东西递过来,是个用干净布包着的馒头,甚至还带着一点点温乎气。“快吃吧。我看他们都没给你送吃的。”


    苏君尧没有接,警惕地盯着黑暗中那模糊的轮廓:“你是谁?”


    那孩子似乎撇了撇嘴:“你管我是谁。吃不吃?不吃我拿走了。”


    他迟疑地伸出手,接过那个馒头。


    他狼吞虎咽起来,干硬的馒头噎得他直伸脖子,那孩子又默默递过来一个不大的水囊。


    几口食物下肚,僵冷的身体找回了一丝活气。


    他稍稍定神,再次压低声音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帮我?”


    那孩子却不答,反而凑近了些,声音里带着十足的好奇:“哎,他们说你是城里很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你娘子是不是很好看?你女儿呢?乖不乖?”


    这问题来得突兀又奇怪,苏君尧一时语塞。


    但那孩子语气天真好奇,稍稍降低了他的戒心。


    他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声音沙哑:“……我女儿,很调皮。”


    “哦,”那孩子点点头,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调皮好,聪明孩子才调皮呢。”


    说完,他竟不再多留,身手敏捷地站起身,又要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等等!”苏君尧急忙压低声音叫住他,“你……你能否帮我送个信?”


    那黑影顿住,回过头,他是个眉清目秀却沾着点灰的男孩模样,眼睛亮得惊人。


    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送信?往哪儿送?给谁送?”


    “送去……”苏君尧话到嘴边,猛地顿住。


    他不能连累别人。


    更不能连累这个莫名出现的孩子。


    那孩子见他迟疑,却像是明白了什么,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算啦算啦,你这人麻烦得很。我走啦!”


    话音未落,人已滑出门缝,那沉重的木门再次悄无声息地合上,锁链轻响一声,恢复原状。


    一切快得仿佛一场梦。


    苏君尧靠着墙,心中惊疑不定。


    那孩子究竟是谁?寨里被掳来的?不像。


    匪徒的探子?更无必要。


    而此刻,县城里那间喧闹的酒肆角落,谢知意正手忙脚乱地捂住桃桃的嘴。


    “小祖宗!你别胡说!”她脸上烧得厉害,周围那些目光刺得她坐立难安。


    桃桃奋力掰开她的手,小脸憋得通红,眼睛却瞪得溜圆,不服气地大声反驳:“我才没胡说!父皇就在这里!我闻到他的味道了!他是大英雄,肯定会来帮我们打坏蛋!”


    孩子的逻辑简单又直接,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谢知意看着女儿亮得惊人的眼睛,那股没由来的坚信………


    她忽然想起这一路过分的顺遂,想起刚才女儿那句“父皇在偷偷保佑我们”。


    一个荒谬又让人心跳加速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难道……他真的在附近?


    她猛地站起身,也顾不得周围人的目光,丢下几枚铜钱,拉起桃桃就往外走。


    “母后?我们去哪儿?”桃桃小跑着跟上。


    谢知意脚步匆匆,目光扫过街上陌生的人流,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和颤抖。


    “找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