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队！你说啊！别憋着！”


    “对啊，高队，我们都在！”


    “当年你带我们训练，爬战术，说‘军人的脊梁不能弯’，现在你自己怎么先弯了？026仓库不是你的归宿，靶场、战场才是！”


    “高中队，你快说啊，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


    孤狼的人站在那里，不断地喊着。


    而四周的议论声像涨潮的海水，一波盖过一波。


    后排的年轻士兵们交头接耳，军帽檐压得低低的，却挡不住眼里的激动。


    “原来高中队这么厉害？我还以为他就是个管仓库的老兵！”


    “听这意思，当年范参谋长是靠挤走高中队才上位的？”


    “就是啊，难怪狼牙这几年成绩下滑，好兵都被埋在仓库里了！”


    老兵们也坐不住了，当年跟老高一起在边境扛过枪的老周，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桌上的搪瓷杯“哐当”响。


    “老高，你忘了当年咱们在猫耳洞待了七天七夜，你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丢狼牙的脸’？现在怎么连说句实话的勇气都没了？”


    旁边的老李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惋惜：“我还记得你当年拿全国特种兵大赛冠军的时候，何旅长亲自给你戴的奖章，说你是‘狼牙的尖刀’，怎么现在就成了‘仓库管理员’？”


    这些声音像无数根针，扎在高中队心上。


    他本来还在发抖的肩膀，突然垮了下来，双手撑着前排的椅靠背。


    豆大的眼泪从眼角砸下来，落在洗得发白的军裤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紧接着，更多的眼泪涌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嗒嗒”声。


    天知道，他这十几年受了多大的委屈。


    高中队闭上眼，脑海里闪过年轻时的画面。


    18岁那年，他刚进狼牙，凭着少林弟子的功底，一拳打倒了老兵里最能打的老班长。


    当时何志军拍着他的肩膀笑：“好小子，以后你就是狼牙的拳头！”


    后来参加全国特种兵大赛，他带着队员在丛林里奔袭三天三夜，硬生生把第二名甩了二十公里。


    站在领奖台上，看着狼牙的军旗在风里飘，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辈子都要守着狼牙。


    那时候的范天雷，还只是个刚从侦察连调过来的小兵，每次跟他过招，三招之内必被撂倒。


    有次范天雷不服气，缠着他要再比一场，结果被他一个过肩摔砸在泥地里。


    他当时还笑着说：“老范，你这功夫还得练，想跟我打，再练十年！”


    可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这些年，他一直在守026仓库。


    026仓库是狼牙的武器重地、通讯狼穴，却不是他该待的地方。


    每天对着满屋子的旧装备，他总忍不住摸一摸那些冰冷的枪身，想起当年在战场上，子弹从耳边飞过的声音。


    有次他偷偷把仓库后的空地改成了简易靶场，半夜拿着旧步枪练射击，子弹打在靶纸上，他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没有战友的呐喊，没有战场的硝烟，再准的枪法，又有什么用？


    后来何志军来找他，说要创建孤狼B组，劝他出山。


    当时他已经快到退役年纪了，头发都白了大半，本来想安安静静守着仓库直到退伍。


    可看着何志军眼里的期待，他还是心软了：“狼头，我老了，怕是带不动这些年轻人了。”


    何志军拍着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恳切：“老高，你是狼牙最懂战术的人，只有你能把孤狼B组带起来！我相信你！”


    他答应了，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小庄、耿继辉他们身上。


    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也许，他能把狼牙的血性，重新找回来。


    可现实又给了他一记重锤。小影牺牲那天，他看着小庄崩溃的样子，看着耿继辉红着眼眶强撑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知道，随着小影的牺牲，小庄奔溃，孤狼B组的灵魂，没了。


    老高不确定，耿继辉这些人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重新振作起来……


    后来他去找何志军，想跟他谈谈训练方案的调整，想让范天雷多关注一下队员的心理状态。


    可何志军只是摆摆手：“老范是参谋长，这些事他会处理，你管好026仓库就行。”


    他看着范天雷越来越得意的样子，看着狼牙的成绩一次次下滑，心里急啊！


    每次全国特种兵大赛，他都坐在电视机前，看着别的部队拿冠军，看着狼牙的名字排在后面，他就忍不住掉眼泪。


    这不是他熟悉的狼牙，不是那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铁血部队！


    这次的事件，他本来不想管的。


    陈凡只是个炊事兵，跟他非亲非故，可当他听说陈凡的父亲是牺牲的陈勇。


    陈勇可是他的兄弟啊。


    当他看到范天雷又在故技重施，想把责任推掉时，他再也忍不住了。


    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十年前的悲剧，再重演一次！


    “狼头……”


    高中队缓缓睁开眼，眼泪还在往下流，目光却死死锁在何志军身上，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清晰。


    “我16岁当兵，18岁进狼牙，到现在快三十年了！我不怕死，当年边境缉毒，我顶着枪林弹雨往前冲，胸口挨了一刀都没哼过一声，医生说再偏一点我就没命了，我也没怕过！”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


    “我的老队长，就是带我们打第一次边境仗的王队长，为了狼牙日夜操劳，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最后胃病死在岗位上！他走之前抓着我的手，力气大得能捏碎我的骨头，他说‘老高，替我盯着狼牙，别让它丢了血性，要始终保持鲜活血脉啊’！我答应了他，我记了一辈子！”


    “狼头，我从来没想过质疑你，你是狼牙的创建者，是我们心里的灵魂！当年你带着我们从一个小小的侦察连，变成军区的特战旅，我们都服你，都愿意跟着你出生入死！”


    他的声音哽咽了，却还是坚持着说下去。


    “可何卫东牺牲那天，雷电风雨交加，你还记得吗？我拿着范天雷擅自改路线的证据去找你，我跟你说‘狼头，范天雷不适合带特种兵，他太急功近利，会害死兄弟的’，你却否认了，你还骂我‘不懂顾全大局’，让我去守026仓库！”


    “我去了，我没说半个不字，一守就是十年！”


    他的拳头重重砸在椅靠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十年里，我看着范天雷一步步当上参谋长，看着他把狼牙的战术改得乱七八糟，看着老兵们一个个心灰意冷地退伍，我心里疼啊！”


    “我好几次想去找你，想跟你说说这些事，可每次走到你办公室门口，我又停下了——我怕你骂我，怕你说我还是老样子，不懂事！”


    “后来你劝我出山，创建孤狼B组，我答应了，因为我以为你终于想通了，想把狼牙拉回正路！我把所有的本事都教给小庄他们，我希望他们能成为狼牙的新希望！”


    “可小影牺牲了，小庄崩溃了，孤狼B组又成了一盘散沙！我去找你，想跟你谈谈范天雷的问题，你却让我别管，说老范会处理！”


    他突然指向陈凡，手指因为激动而发抖。


    “这位陈凡同志，我帮他不是因为他是关系户，也不是因为他有多厉害！他父亲陈勇，当年跟我一起在边境执行过任务，是个好兵，可惜牺牲得早！我帮他，是因为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不怕输，不怕死，敢说真话！”


    “我更看到了十年前的悲剧，又一次在他身上重演！范天雷想把责任推给一个炊事兵，跟当年把何卫东的牺牲推给意外一样，他凭着一张嘴把所有的错都算在别人头上！”


    “狼头，你醒醒吧！”


    高中队的声音像一声绝望的呐喊，在审判庭里久久回荡。


    “你已经老了，你开始糊涂了！你就像历史上的唐玄宗，年轻时能开创盛世，能把狼牙带成王牌部队，可老了就听不进劝了，就偏宠范天雷这个‘杨贵妃’！你觉得他是老部下，觉得他可靠，可你看看他做的事——为了抢功害死兄弟，为了上位排挤好兵，为了推卸责任陷害小兵！”


    “狼牙现在是什么样子？全国特种兵大赛一次都没进过前十，演习时被雪豹、黑虎打得节节败退，老兵心寒，新兵迷茫！”


    他的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声音里满是绝望。


    “狼头，你口口声声说狼牙是你的心血，可你看看现在的狼牙，它早就不是当年的铁血部队了，它已经成了天坑的源头啊！”


    “轰”的一声，审判庭彻底炸了窝！


    后排的年轻士兵们再也忍不住，纷纷站起来，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连警卫都忘了阻拦。


    “卧槽！高中队这是直接跟狼头摊牌了？还把范参谋长比成杨贵妃？这也太敢说了！”


    “这么说，何旅长这些年就是偏宠范天雷，跟唐玄宗宠杨贵妃一样，不管对错都护着？难怪狼牙出这么多事！”


    “我就说范参谋长不对劲！上次演习，他明明指挥失误，却把责任推给我们新兵，说我们执行力不行，原来他当年就是这么害死何卫东的！”


    “我的天，高中队也太委屈了！这么厉害的人，被关在仓库里十年，换谁谁不难受？”


    “妈耶！狼牙真的成了天坑源头？那我们当初拼命想进狼牙，到底值不值啊？”


    老兵们也炸开了锅。


    老周气得脸红脖子粗，声音里满是愤怒：“何志军，这些年把狼牙带成什么样了！老高说的没错，你就是老糊涂了！”


    老李叹了口气，摇着头说：“想当年，我们一起在边境出生入死，以为能守着狼牙一辈子，没想到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老陈也是一脸愤懑，点点头，“没错，老高说的对，何志军，你就是唐玄宗，那老范……确实就是杨玉环……贵妃！！！狼牙都被你耽误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