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夫人频繁出入医馆和香料铺的消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姜晚晚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她并未立刻采取行动，只是让沈澈的人盯得更紧，如同经验丰富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自己露出更多破绽。


    与此同时，兰嫔卫明兰参与廷议并提出“船引”之策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在前朝后宫传开。


    赞誉者有之，诋毁者更众。


    尤其是一些清流御史和保守老臣，对此反应激烈，连续上了几道奏折，言辞激烈地抨击“后宫干政”、“牝鸡司晨”，甚至隐隐将矛头指向了默许此事的皇帝和太后。


    赵琛面对这些压力，展现出了少年天子日渐成熟的担当。


    他并未退缩，反而在朝堂上公开为卫明兰辩解，称其“虽有违祖制，然其心可嘉，其策可议”，并将“船引”之策交由户部、工部详细论证，堵住了不少人的嘴。但暗流依旧汹涌。


    这日，姜晚晚正在看暗卫送来的关于安国公夫人近日行踪的详细记录，目光在其中一行停顿许久——


    “……于‘凝香斋’购得西域奇香‘梦甜乡’少许，又于回春堂询问过几味药材，皆乃安神静心之效，并无异常。”


    “梦甜乡……”姜晚晚指尖轻点记录，眸色深沉。


    这种西域香料她听说过，气味甜腻，有轻微的安神作用，但若用量稍大，便易致人昏沉嗜睡，宫中并不常用。安国公夫人买这个做什么？给“受惊”的丽贵人安神？


    【宿主大大，检测到关键词‘梦甜乡’！资料库显示，此香若与‘赤芍’、‘茯神’等常见安神药材相遇，并无特别。但若遇‘七星草’汁液，哪怕微量，混合后经由皮肤接触或吸入，长期可致人精神涣散，反应迟钝，严重者甚至损及心脉！而‘七星草’……恰好是治疗某些心疾的偏方药材，虽罕见，但并非弄不到。】


    姜晚晚心中警铃大作！赤芍、茯神，正是太医院常开给后宫妃嫔宁心安神的方子里常见的药材！


    若有人将“梦甜乡”以不易察觉的方式送入永和宫，而卫明兰恰好又在服用太医院的安神汤药……后果不堪设想！


    “沈澈！”姜晚晚立刻唤道。


    沈澈应声而入，见她脸色凝重，心知有异。


    “立刻去查，兰嫔近日的饮食、衣物、熏香，所有接触之物，尤其是与安神相关的东西，仔细检查！重点查有无‘梦甜乡’的痕迹！还有，查查太医院近期给永和宫开的方子，药渣也一并验看！”


    姜晚晚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明白！”沈澈毫不迟疑，转身便去安排。


    姜晚晚站起身，在殿内踱步。安国公府这一招，不可谓不毒！


    若兰嫔真的变得精神不济，甚至病倒，不仅无法再协助皇帝，之前提出的“船引”之策也会被质疑是“妇人浅见”，更可能因“体弱”而失宠。


    而这一切，都可以推说是兰嫔自己“思虑过度”、“福薄”，难以察觉是被人暗算！


    好个杀人不用刀的计算！


    不到一个时辰，沈澈去而复返，脸色冷峻：“查到了。


    永和宫近日用的熏香，被混入了一种气味与檀香极其相似，但内核不同的香料，经辨认，正是‘梦甜乡’。


    混入的手法很高明，若非刻意分辨，极难发现。来源……指向内务府一个分管香料的小太监，那小太监与安国公府一个远房管事有牵连。


    另外，兰嫔娘娘近日确实因偶感风寒，太医开了含有赤芍、茯神的方子。”


    姜晚晚眼中寒光暴涨：“人赃并获？”


    “人已控制，香料也截下了。兰嫔娘娘尚未使用多久，目前看来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嗜睡。”沈澈回道，“是否立刻拿下安国公府？”


    “不。”姜晚晚抬手制止，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人赃并获，也只能打到那个小太监和远房管事，动不了安国公的根本。他们既然下了香饵，想钓大鱼，那哀家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垂钓者！”


    她沉吟片刻，吩咐道：“将那个小太监‘意外’放走，让他去给安国公府报信，就说事情可能败露，但他已设法稳住，暂时未被发现。另外，找机会让安国公夫人知道，丽贵人在宫中‘忧思过甚’，需要一种名为‘忘忧散’的海外奇药来静心，而这种药，据说只有‘凝香斋’的东家能弄到。”


    沈澈立刻明白了姜晚晚的意图：“您是想……引蛇出洞，让他们自己把‘七星草’露出来？”


    “没错。”姜晚晚冷笑，“‘忘忧散’是子虚乌有，但‘凝香斋’的东家若与安国公府勾结，必然会想办法配置。配置‘忘忧散’需要‘七星草’作引，他们只要动了，我们就能拿到铁证！到时，人赃并获，看安国公如何狡辩！”


    【高啊！宿主大大！这就叫将计就计！让他们自己把罪证送上门！】 系统兴奋地嚷嚷。


    计划悄然进行。那名被“放走”的小太监果然偷偷联系了安国公府的人。


    安国公府起初有些惊疑，但见永和宫并无动静，兰嫔似乎依旧如常，便渐渐放下心来。


    不久，安国公夫人果然再次光临“凝香斋”，并且私下与东家密谈许久。


    沈澈的人暗中监视，发现“凝香斋”东家随后派人去了一间位于城南的偏僻药铺，而那里，恰好有“七星草”出售。


    一切证据，都在悄无声息中指向了安国公府。


    姜晚晚稳坐长春宫，听着沈澈的汇报，如同看着棋盘上落入陷阱的棋子。


    “是时候收网了。”她淡淡开口，语气却带着凛冽的杀意。


    “通知皇帝，让他派人，连同京兆尹，以查缉违禁药材之名，封了那间药铺和‘凝香斋’，将所有涉案人等都给我拿下！尤其是那个东家和去采购‘七星草’的人，务必撬开他们的嘴！”


    “那安国公夫人……”沈澈问。


    “先不动她。”姜晚晚眼神幽深，“哀家要看看，安国公到底舍不舍得弃车保帅。也要让满朝文武都看看，试图用这等龌龊手段谋害宫妃、动摇国本，是个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