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宫中年宴如期而至。


    太和殿内张灯结彩，觥筹交错，一派盛世华章。


    帝后虽未立，但太后姜晚晚端坐上位，皇帝赵琛居左，其威仪足以震慑全场。


    宗室皇亲、勋贵重臣及其家眷按品级列坐，衣香鬓影，笑语喧阗。


    兰嫔卫明兰的位置被安排在皇帝下首不远处，衣着虽不失华贵，却比平日更显素雅低调，只簪了一支太后赏的九凤衔珠步摇，彰显身份。


    丽贵人则精心打扮，珠翠环绕，坐在稍远些的位置，目光却不时飘向御座方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与期待。


    宴至中途，歌舞升平。一队身着彩衣的舞姬翩然入场，随着乐曲旋转跳跃，水袖翻飞，吸引了众多目光。


    就在一曲将终，舞姬们聚拢又散开，彩袖遮天蔽日的一刹那——


    一名原本低眉顺目的“乐师”突然从席间暴起，手中并非乐器，而是一把淬了蓝光的短刃，身形如鬼魅般直扑御座！


    与此同时，一名端着酒壶的宫女手腕一抖，酒壶坠地碎裂，她竟从宽大的袖中抽出一柄软剑，剑尖直指离御座较近的兰嫔！


    “护驾！”


    惊呼声、杯盘碎裂声骤然响起！场面瞬间大乱！


    然而，预想中的彻底混乱并未发生。


    几乎在刺客暴起的同一时间，沈澈的身影已如一道黑色闪电，后发先至，精准地格开了刺向皇帝的那一刀！


    金属交击的刺耳声响彻大殿。他身形未停，反手一剑，剑气凌厉，直逼那刺客要害。


    而那名意图袭击兰嫔的“宫女”，手腕刚动，就被不知何时出现在兰嫔身后的两名看似普通宫人模样的侍卫死死按住，软剑“哐当”落地。


    卫明兰虽脸色微白，但身形稳坐，只有紧紧攥住扶手泛白的手指泄露了她瞬间的惊悸。


    姜晚晚端坐不动，甚至连面前的酒杯都未曾晃动一下。


    她冷眼看着下方的混乱，如同俯瞰一场早已预演过的戏剧。


    赵琛在最初的惊愕后迅速镇定，在沈澈和涌上来的侍卫护持下安然无恙，他目光扫过殿下，带着帝王的震怒：“拿下！朕要活口！”


    那袭击皇帝的“乐师”武功极高，与沈澈缠斗数招，竟不落下风，眼见无法得手，竟虚晃一招，猛地扑向一侧的席案，目标似乎是——瑞王！


    “王爷小心！”安国公适时地惊呼出声，似乎想挺身而出。


    但沈澈速度更快，剑光如影随形，封死了那刺客所有去路。


    刺客眼见无法挟持瑞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竟调转刀锋，在自己颈间一抹！鲜血喷溅，当场气绝。


    另一边，被制住的“宫女”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咬碎了齿间毒囊，顷刻毙命。


    死无对证！


    殿内一时寂静，只余下血腥味弥漫。瑞王似乎吓坏了，瘫坐在席位上，脸色惨白，喃喃道：“疯了……真是疯了……”


    安国公一脸后怕与愤慨：“竟有如此狂徒！多亏沈统领护卫周全！”他目光似无意地扫过兰嫔方向，“只是这刺客为何要袭击兰嫔娘娘？莫非……”


    这话引人遐思，仿佛在暗示兰嫔与这刺杀有什么关联。


    丽贵人此刻也适时地表现出惊恐，娇弱地望向皇帝：“陛下……臣妾好怕……”试图引起怜惜。


    姜晚晚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冷笑连连。好一出“惊驾”与“嫁祸”的双簧！


    刺客的目标表面是皇帝和兰嫔，实则是制造混乱，并在失败后，通过自杀和安国公的引导，将嫌疑引向兰嫔。


    而那刺客扑向瑞王的举动，更是巧妙，既洗脱了瑞王的嫌疑，又显得刺客穷凶极恶。


    “够了。”姜晚晚清冷的声音响起，压下了殿内的窃窃私语。


    她缓缓起身，目光如炬，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落在安国公和看似惊魂未定的瑞王身上。


    “除夕之夜，竟有狂徒混入宫中行刺皇帝，惊吓宗亲重臣，简直罪无可赦！”她语气森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皇帝。”


    “儿臣在。”赵琛上前一步。


    “此事交由你全权处置，沈澈协理。给哀家彻查！无论是谁，胆敢在宫中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哀家定要将他揪出来，碎尸万段！”


    她的目光刻意在安国公和瑞王方向停留了一瞬，看得两人心头俱是一寒。


    “儿臣遵旨！”赵琛沉声应下，他知道，母后这是要借此事，彻底清理一些不安分的势力了。


    姜晚晚又看向兰嫔，语气放缓：“兰嫔受惊了。哀家看你脸色不好，先回永和宫休息，传太医瞧瞧。”


    “谢太后关怀。”卫明兰起身，行礼告退，姿态从容，并未因方才的变故和安国公的暗示而失态。这份镇定，让赵琛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也让某些人暗自咬牙。


    年宴草草收场。原本的喜庆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回到长春宫，姜晚晚卸下威仪，靠在榻上，揉了揉眉心。


    沈澈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挥退宫人。


    “都处理干净了？”姜晚晚问。


    “嗯。两名刺客的尸体已移交暗牢验看。现场也清理了。”沈澈走到她身边，递上一杯温热的安神茶。


    “那‘乐师’的武功路数，确实带有军中痕迹，但很杂，像是刻意模仿。匕首也查了，是边境黑市流出的货色，难以追查源头。”


    “意料之中。”姜晚晚接过茶，抿了一口，“安国公和瑞王，把自己摘得挺干净。那刺客最后扑向瑞王，倒是演得一手好戏。”


    “但他们太急了。”沈澈冷静分析，“死士培养不易，一次性动用两个，还用了军中线索误导，说明他们压力很大，或者说，丽贵人必须尽快有所‘作为’。”


    姜晚晚冷笑：“瑞王那个老狐狸，怕是既想拿安国公的钱，又不想真的担风险，所以演了这么一出。可惜，他低估了哀家。”


    她放下茶盏，眼神锐利，“既然他们送了这份‘年礼’，哀家不回敬，倒显得失礼了。”


    “你想怎么做？”


    “瑞王不是喜欢吟风弄月，不同世事吗？”姜晚晚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就让他彻底‘清静’下去。他那些暗地里的营生，该查的查，该封的封。至于安国公……他女儿不是受了惊吓吗？那就让她好好‘静养’吧，年节期间，不必出来走动了。还有，镇远侯府那边，也可以稍微松点口子，让他们知道，是谁害得他们女儿在冷宫里过年。”


    沈澈立刻领会：“明白了。这就去安排。瑞王的几条暗线，我们早已掌握，随时可以动手。安国公在漕运上的那几个位置，也可以动一动了。”


    【宿主大大威武！这就叫雷霆手段！看他们还敢不敢作妖！】 系统兴奋地嚷嚷。


    “这才只是开始。”姜晚晚眼中寒光闪烁，“敢在年宴上动手，就要有承受哀家怒火的觉悟。这后宫，这前朝，是时候再紧紧筋骨了。”


    她看向沈澈，语气缓和下来：“今晚你也辛苦了。”


    沈澈握住她的手：“分内之事。只要你和小主子们平安。”


    年宴风波后的第二日，一道懿旨自长春宫发出，震动了前朝后宫。


    旨意言及丽贵人受惊过度，需安心静养，特赐佛经百卷，令其于景阳宫中抄录祈福，无诏不得出。


    这等同于变相的禁足，且是在年节期间，其意味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