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答应被废黜打入冷宫的消息，如同一声惊雷，彻底震慑了后宫。


    一时间，所有或明或暗的小动作都收敛了许多，连带着去永和宫“走动”的人都少了，生怕沾染上是非。永和宫倒是因此得了难得的清静。


    长春宫内，姜晚晚斜倚在软榻上，听着春桃汇报各宫反应。


    “都学乖了？”姜晚晚轻笑一声，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香炉里升起的袅袅青烟，“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镇远侯那边，有什么动静？”


    春桃低声道：“镇远侯府大门紧闭，谢绝一切访客。镇远侯本人递了请罪折子，言辞恳切，自称教女无方。”


    “以退为进，老狐狸。”姜晚晚点评道，随即又问，“沈澈呢？”


    “沈统领在外间候着，说是有事回禀。”


    “让他进来。”


    沈澈步入内殿，挥手让春桃及其他宫人退下。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时，他身上那股属于侍卫统领的凛然气息悄然收敛，走到榻边，很自然地拿起一旁的美人锤，替她轻轻捶着腿。


    “查到了？”姜晚晚闭着眼，享受着他的伺候，语气是全然放松的信任。


    “嗯。”沈澈声音低沉，“镇远侯近半年来，与平王旧部的一些边缘人物有过几次‘偶遇’，也在几家酒楼‘巧合’地遇到过安国公府的三爷。另外，慧答应身边那个擅长双面绣的宫女，入宫前，其家人曾受过安国公府旁支的接济。”


    姜晚晚睁开眼，眸中寒光一闪：“安国公……朕记得，他家的嫡女，是这一批秀女里的丽贵人？”


    “是。丽贵人表面上与慧答应并不亲近，甚至偶有口角。”


    “这才高明。挑拨两个蠢货斗得你死我活，他躲在后面坐收渔利。安国公是看兰嫔风头太盛，卫家崛起太快，想借刀杀人，顺便把镇远侯府也踩下去，好给他女儿铺路。”


    姜晚晚冷笑，“算计到哀家眼皮子底下来了。”


    沈澈手下力道适中，声音带着安抚：“已经派人盯紧了安国公府和丽贵人。他们若有异动，第一时间就能按下。”


    姜晚晚舒服地喟叹一声，侧过身，伸手勾住沈澈腰间的玉佩穗子把玩：“还是你在身边踏实。前朝那些老狐狸，后宫这些莺莺燕燕，没一个省心的。”


    沈澈握住她作乱的手，掌心温暖干燥：“有我在。”


    简单的三个字，却重若千斤。他们之间，早已无需太多言语。


    【叮咚！宿主大大，本系统嗅到了阴谋的味道！需要开启‘火眼金睛’技能，帮您扫描一下安国公的隐藏属性吗？只需要50积分哦！】 活泼的电子音突然在姜晚晚脑中响起。


    姜晚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必。留着积分关键时刻用。安国公那点心思，哀家用脚指头都想得到。”


    【好吧好吧~宿主大大越来越厉害，都不需要本系统了……不过友情提示，丽贵人最近好像对永熙帝的饮食喜好特别上心呢，还偷偷模仿兰嫔的衣着风格，企图搞‘宛宛类卿’那套！】


    “东施效颦。”姜晚晚不屑，“皇帝要是连这点伎俩都看不透，这皇帝也白当了。”


    【嘻嘻，说得也是！那本系统继续潜水吃瓜去啦！宿主大大和沈统领继续甜甜蜜蜜哦~】


    姜晚晚被系统这么一打岔，心情反而轻松了些。


    她看向沈澈，发现他正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他问。


    “听说最近丽贵人学明兰穿衣呢。”姜晚晚撇撇嘴，“不自量力。”


    沈澈低笑：“陛下心志坚定，不会被这些表象迷惑。”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就像我，眼里心里，从来都只有晚晚一人。”


    这突如其来的情话，让姜晚晚耳根微热。纵然相伴多年，共同经历无数风雨，他偶尔的直白仍能让她心跳加速。


    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眼底却是藏不住的笑意：“越发没规矩了。”


    这时，殿外传来通报声，是怀瑾公主带着赵珹来了。


    沈澈立刻恢复了侍卫统领的肃然姿态，退后一步，垂手侍立在一旁，仿佛刚才那个温柔低语的男人只是幻觉。


    姜晚晚也收敛了神色，坐直身体：“让他们进来。”


    怀瑾牵着赵珹的手走进来。赵珹今年九岁，因幼时中过狄戎奇毒，身体比同龄孩子孱弱些，小脸苍白，但眼神清亮。他规规矩矩地行礼：“珹儿给母后请安。”


    “快起来。”姜晚晚招手让他到身边，摸了摸他微凉的小手，“今日感觉如何？药可按时喝了？”


    “回母后，喝了。太医院新开的方子，感觉身子暖和了些。”赵珹乖巧地回答。


    怀瑾笑道：“母后放心，儿臣看着珹弟喝完药才过来的。方才来的路上，还遇见皇兄，皇兄说晚些时候也来给母后请安。”


    姜晚晚点头，看着眼前一双儿女，心中柔软。她奋斗半生，铲除奸佞，稳固皇权，为的也不过是能让自己的孩子们平安顺遂。


    “珹儿，过来，”姜晚晚将幼子揽入怀中，感受着他轻飘飘的重量，对沈澈道，“沈澈，你武功好，日后得空，也多教珹儿一些强身健体的吐纳法门，不必追求招式，强健筋骨就好。”


    沈澈躬身：“臣遵旨。”


    赵珹眼睛一亮，显然对跟这位他心中无比崇拜的沈统领学武很是向往。


    怀瑾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母后，慧答应之事……儿臣听闻，背后或许另有隐情？兰嫔姐姐此次受了天大委屈，虽然皇兄多有抚慰，但儿臣担心，树欲静而风不止。”


    姜晚晚赞赏地看了女儿一眼：“你能想到这一层，很好。放心，魑魅魍魉，翻不起大浪。你皇兄如今也愈发沉稳，自有分寸。你如今在公主府，与驸马安稳度日，便是最好。”


    正说着，皇帝赵琛也到了。见弟妹都在，他冷峻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温和笑意。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说了会儿闲话。


    赵琛提到：“母后，漕运新船试点之事，工部已拟定章程，兰嫔……卫氏之前所言，确实切中要害。儿臣打算让她偶尔旁听些不涉机要的议事，或许能提供些不同角度的见解。”


    姜晚晚看了他一眼，知他对卫明兰是真心欣赏，便道：“皇帝心中有数即可。只是切记，祖宗规矩不可轻废，分寸要拿捏好，莫要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儿臣明白。”


    待到孩子们都离去，殿内再次恢复安静。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入，将殿内染上一层暖金色。


    沈澈重新走到姜晚晚身边，低声道：“累了？我帮你按按肩颈。”


    姜晚晚顺势靠在他身上，闭上眼，感受着他有力却温柔的手指在肩颈处揉按，驱散着疲惫。


    “晚晚，”他忽然低声唤她名字，“等珹儿再大些，身体好些，朝局更稳些……我们找个机会，去江南看看吧？就我们两个人。”


    姜晚晚心中一动，睁开眼，对上他深邃含情的目光。去江南，远离紫禁城的纷扰，只有他们二人，这是他们藏在心底多年的奢望。


    她伸手，与他十指紧扣，唇角扬起一抹真切而期待的笑：“好。”


    年关将至，紫禁城内银装素裹，各宫开始悬挂桃符，准备迎接新年。然而，这份表面的喜庆之下，暗流并未停歇。


    安国公府因丽贵人“言行失当”被申饬后，暂时沉寂下去。


    丽贵人本人也收敛锋芒，每日请安时低眉顺眼，仿佛变了个人。


    但姜晚晚深知，咬人的狗不叫，越是平静，越可能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这日，姜晚晚正在翻阅内务府呈上的年节用度清单，秋葵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燕窝粥进来，低声道：“太后，工部柳侍郎递了牌子求见，说是有要事回禀漕运新船建造的进展。”


    “宣他到偏殿等候。”姜晚晚淡淡道，放下朱笔，对侍立一旁的沈澈道，“你也一同听听。”


    沈澈颔首，眼神平静无波。他知晓柳言知的心思，但更相信姜晚晚，也自信于他们之间无人能撼动的情感。


    偏殿内，柳言知身着官袍，身姿挺拔，见到姜晚晚进来，立刻躬身行礼，目光在触及她身旁的沈澈时，几不可察地黯淡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


    “臣柳言知，参见太后。”


    “柳爱卿平身，漕运之事如何了？”姜晚晚在上首坐下，沈澈则立于她身侧稍后的位置，既是护卫，也是无声的宣告。


    柳言知恭敬地汇报起来，条理清晰，数据详实。


    他确实才干出众，将新船建造的进度、遇到的难题、解决的方案都说得明明白白。姜晚晚听得仔细，不时提出一两个关键问题，柳言知均能对答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