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的旨意下达后，宫中便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长公主招驸马的相关事宜。


    依照胤朝礼制，驸马虽说是“尚主”，实则等同入赘，婚后需居住在公主府，子女亦从皇姓。


    这日，姜晚晚在长春宫召见了内务府总管，详细过问公主府的修缮进度。


    “回太后，公主府已按制扩建，东苑为驸马居所，西苑为公主寝殿，中间以花园相隔，既合礼制，也全了公主与驸马的体面。”总管恭敬回话。


    姜晚晚微微颔首：“卫家那边可还安分？”


    “卫大人很是知趣，已将族中适龄子弟的名册呈上，说是任凭公主挑选驸马属官。”


    这便是胤朝规矩了。驸马尚主后，其兄弟子侄中需选出数人充任公主府属官，既是恩典，也是牵制。


    “告诉卫文远，哀家信得过他。”姜晚晚淡淡道，“属官的人选，就让明修自己定吧。”


    这话里的恩宠让总管暗暗心惊，忙应了下来。


    待总管退下，怀瑾正好来请安。今日她穿着常服，发间簪着那支白玉兰簪子，神色间少了些往日的沉静，多了几分待嫁女儿的娇态。


    “母后，”她行过礼，轻声道，“儿臣听说...驸马府的规制，是不是太逾矩了些？”


    姜晚晚拉她在身边坐下：“你是长公主，这些都是该有的体面。再说...”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总要让人知道，卫明修尚主，是哀家看重他。”


    怀瑾脸颊微红，低下头去。


    “对了，”姜晚晚状似随意地问，“明修可曾与你商量过属官的人选？”


    怀瑾轻轻摇头：“他说...这是卫家的事，不该让儿臣烦心。”


    姜晚晚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懂得分寸，知道什么该争什么不该争，这很好。


    “既然他懂事，你也要给他体面。”姜晚晚教导女儿，“往后公主府的事，大事你做主，小事不妨让他拿主意。夫妻之间，总要互相敬重。”


    “儿臣明白。”怀瑾乖巧应下。


    这时，沈澈从外面进来，见母女二人说话，便安静地侍立一旁。


    姜晚晚看向他：“都安排妥当了？”


    “是。”沈澈回道，“卫家已经搬入陛下赏赐的新宅，旧宅按制收回。卫明修的两个弟弟，一个进了国子监，一个补了羽林卫的缺。”


    这些都是惯例。驸马尚主后，其家族会得到相应的补偿，既是恩赏，也是将其置于眼皮底下。


    怀瑾闻言，轻轻蹙眉：“这样...会不会太委屈卫家了？”


    姜晚晚拍拍她的手：“傻孩子，这是规矩。再说，卫家如今是皇亲，这些恩典他们受得起。”


    正说着，赵琛下朝过来请安。见怀瑾在，便笑道：“朕正要去揽月阁寻你。礼部拟了几个吉日，你来瞧瞧。”


    内侍呈上礼单，上面罗列了三个日期，都在半年之内。


    怀瑾仔细看过，轻声道：“皇兄觉得哪个好？”


    赵琛指着最近的一个：“这个就不错。再拖下去，怕是有人该着急了。”说着朝她促狭地眨眨眼。


    怀瑾脸一红，嗔道：“皇兄！”


    姜晚晚也笑了：“就依皇帝的意思。早点定下来，哀家也好了却一桩心事。”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长公主大婚的日子，定在三个月后的重阳佳节。


    消息传出，卫府又是一番热闹。这回不仅是朝中同僚，连那些平日里不怎么走动的远亲都上门道贺，门槛几乎要被踏破。


    卫明修却比往日更加沉默。这日他在书房整理书籍，父亲卫文远走进来，见他正在打包那些心爱的孤本，不禁诧异：“这些书不带去公主府？”


    “父亲，”卫明修轻声道，“公主府规制严谨，这些书...还是留在家里吧。”


    卫文远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儿子这是要彻底融入公主府，不愿留下任何可能引人非议的把柄。


    “委屈你了。”卫文远拍拍儿子的肩。


    卫明修却笑了：“父亲何出此言？能尚公主，是儿子的福分。”


    话虽如此，当他独自站在窗前，望着院中那株亲手栽下的桃树时，眼中还是闪过一丝怅惘。从今往后，这里就不再是他的家了。


    大婚前夕，怀瑾在揽月阁试穿嫁衣。正红色的婚服上绣着金凤，华贵非常。


    “公主真美。”宫女小声赞叹。


    怀瑾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有些恍惚。过了明日，她就是别人的妻子了。虽然那个人是她自己选的，可想到未来的生活，心中还是不免忐忑。


    这时，姜晚晚走了进来。她挥手屏退宫人，亲自为女儿整理衣襟。


    “紧张？”她柔声问。


    怀瑾轻轻点头。


    “正常。”姜晚晚为她正了正凤冠。


    她拉着女儿在妆台前坐下，仔细端详着镜中娇艳的容颜：“记住母后的话。成婚后，你就是公主府的主人。该立规矩时要立规矩，该给体面时也要给体面。既要让驸马敬你，也要让他...爱你。”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很轻，怀瑾的脸顿时红了。


    “卫明修是个知进退的，你也不必太过苛刻。”姜晚晚继续道，“夫妻之间，总要互相体谅。”


    “儿臣记下了。”怀瑾轻声应道。


    姜晚晚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匣子：“这个你收好。”


    怀瑾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玲珑剔透的玉佩。


    “这是...”她不解。


    “同心佩。”姜晚晚意味深长地说，“往后若是遇到难处，可以凭此佩调动公主府的暗卫。”


    怀瑾心中一凛，顿时明白了母后的深意。这是给她最后的保障。


    “谢母后。”她郑重收下。


    这一夜，很多人都无眠。


    怀瑾在揽月阁抚琴，琴声悠扬，诉说着待嫁女儿的心事。


    卫明修在书房整理行装，将那些不能带走的书籍一一封存。


    姜晚晚和沈澈站在长春宫的高楼上，望着宫外的万家灯火。


    “总算要了却一桩心事了。”姜晚晚轻声道。


    沈澈握住她的手：“怀瑾会幸福的。”


    “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