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晚抛出那枚刻有血月荆棘的凤纹玉佩作为诱饵，北疆的镇北将军依计行事，与狄戎长老周旋。


    然而，对方老奸巨猾，似乎嗅到了不对劲，态度骤然强硬，边境摩擦陡然升级，几场小规模冲突猝然爆发。


    几乎同时，深宫之中，那些诡异的黑鸦竟不再试图闯入静心苑，反而像是得到了新的指令，开始如鬼魅般频繁出现在长春宫和揽月阁周围，尖利的鸣叫搅得人心惶惶，仿佛某种不祥的警告或嘲弄。


    风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宫廷。


    姜晚晚坐镇长春宫，面色沉静，一道道指令却如冰刃般精准发出。边境军报与宫中密报如雪片般汇至她的案头，再化作雷霆手段出击。


    “告诉镇北将军，不必再陪他们演戏了。”她对着心腹信使冷声道，“狄戎既无诚意，便以雷霆之势，剿了那几个跳得最凶的部落。擒贼先擒王，那个长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战报很快传来。镇北军蓄势已久，动若雷霆，精准打击，狄戎几个带头作乱的部落迅速被击溃，那名长老在乱军中被箭矢射中，重伤被擒，押送京师途中便咽了气。边境硝烟暂熄。


    与此同时，宫中针对黑鸦与西北宫苑的严密监视也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


    沈澈亲自带队，顺藤摸瓜，竟在冷宫一角荒废的井台下，发现了一个极其隐秘的联络点，并当场截获了一名正试图向外传递消息的低等杂役太监。


    严刑拷问之下，太监熬刑不过，供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名字——一位早已失宠、常年卧病在床的先帝晚年才人王氏。


    她出身微末，竟与当年狄戎战败后零星散落京城的一些俘虏有故，被狄戎余孽以重利和虚妄承诺蛊惑，利用宫中积年的关系和人脉，负责传递消息和接应那些训练过的黑鸦。


    “王氏？”姜晚晚蹙眉，对此人几乎毫无印象。她立刻下令彻查王氏所有背景及近年动向。


    结果很快出来，王氏久病缠身，心智已有些昏聩，不过是狄戎余孽利用的一枚弃子，所知有限。真正的幕后主使线索，似乎到此戛然而止。


    那枚乌木令牌如何到了赵婉手中，依旧成谜。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宫外狄戎残余势力的渗透布局，赵婉身边的宫女太监被彻底清洗了一遍，未再发现明显可疑之人。


    揽月阁内，姜晚晚再次屏退左右，与赵婉单独相对。她将查到的结果，包括王氏才人的事，选择性地告知了赵婉。


    赵婉听完，脸色苍白，久久不语，最终再次跪倒在地，泪如雨下：“母后明鉴！女儿…女儿此前隐瞒，一是惧祸，二是…确是存了私心。那传言中的‘旧债’、‘雏鸟’，让女儿心生惶恐，胡思乱想…怕母后疑心女儿…如今才知是钻了牛角尖，险些酿成大错！请母后重罚！”


    这一次，她的恐惧和悔恨显得更为真实。姜晚晚凝视她良久，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但现有的证据确实无法指向赵婉更有力的罪证，那令牌更像是一次针对性的陷害或利用。


    或许，婉儿真的只是被卷入其中的一颗棋子，因年少害怕而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罢了。”姜晚晚最终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扶起，“经此一事，望你记住教训。天家子女，遇事当明辨是非，倚仗父母，而非自作主张，徒惹祸端。日后安分守己，谨言慎行。”


    “女儿谨遵母后教诲！绝不再犯！”赵婉泣声应道，肩膀微微颤抖，似是真的受了极大惊吓与教训。


    至此，狄戎此番针对宫廷的阴谋，表面上已被粉碎。


    边境暂宁，宫内潜伏的钉子被拔除，黑鸦之扰也随之平息。


    虽然“旧债”的阴影仍未完全散去，但那已是需要更长时间去查证和消弭的隐患。


    风波暂歇，御药园内，新栽的朱果树苗在雨后的阳光下舒展着稚嫩的叶片。


    姜晚晚屏退随从，独自站在树下，望着那点新绿微微出神。


    连日来的殚精竭虑与高度紧绷，此刻稍稍松懈，便感到一阵深切的疲惫袭来。


    细密的雨丝毫无预兆地再次飘落，沾湿了她的鬓发和衣襟。她却恍若未觉。


    一件犹带体温的玄色外袍，带着熟悉的、干净凛冽的气息，轻轻披在了她的肩上，隔绝了渐凉的雨意。


    姜晚晚微微一怔，没有回头。能如此悄无声息接近她，并敢做出此举的，唯有一人。


    沈澈沉默地站在她身后半步之遥，为她举着一把不知从何处取来的油纸伞，伞面大半倾向她，自己的肩头却很快被雨水打湿。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细雨敲打树叶和伞面的沙沙声，以及彼此清浅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园中交织。


    过了许久，姜晚晚才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沈澈，你说…这深宫里的风，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停歇？”


    沈澈的目光落在她略显单薄的背影上，喉结微动，声音低沉而坚定：“风或许永不会停。但无论风雨几何，卑职…永远会是娘娘身前最后一道屏障。”


    他的话语简单，却重若千钧。


    姜晚晚的心弦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一股暖流悄然漫过心间，驱散了那点寒意与孤寂。她缓缓转过身，抬眸看向他。


    雨幕如丝，模糊了周遭的景致，却让他棱角分明的面容和那双深邃专注的眼眸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眼神里，不再是纯粹的臣属的恭敬，而是翻涌着某种压抑已久、几乎要破笼而出的炽热情愫，以及毫无保留的守护决心。


    伞下的空间仿佛骤然变得逼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而紧绷的张力。


    姜晚晚能清晰地看到雨水顺着他冷峻的下颌线滑落，能感受到他呼吸间温热的气息。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


    就在两人的目光胶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雨雾中悄然滋生、几乎要冲破一切禁忌时——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春桃焦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伴随着匆忙的脚步声，“九殿下…九殿下他又发起高热了！”


    旖旎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姜晚晚眼神一清，立刻恢复了太后的冷静自持，仿佛刚才那一刻的失神从未发生过。


    她将肩上的外袍脱下，递还给沈澈，动作流畅自然：“多谢。”


    沈澈接过尚带着她体温和馨香的外袍，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眼底翻涌的情绪迅速收敛，变回那个沉稳可靠的侍卫统领：“卑职护送娘娘回宫。”


    “嗯。”姜晚晚颔首，快步向长春宫走去，沈澈执伞紧随其后，恪守着半步的距离。


    只是，方才伞下那短暂的对视与无声的交流，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却久久未能平息。


    回到长春宫，又是一番忙碌。太医诊脉、宫人煎药…待到赵珹的热度终于再次退下去，天色已然昏暗。


    姜晚晚疲惫地揉着额角，靠在软榻上。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空寂。


    【叮。检测到宿主心境波动。阶段性危机‘狄戎暗涌’暂告段落。当前核心任务：保障永熙帝顺利成长，延续国祚，开创盛世。辅助模块‘农业改良’、‘水利兴修’已预加载，可根据需要随时启用。】


    系统的声音响起而她的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再次闪过雨中立在那人身前、为他执伞的身影，以及那双深邃眼眸中几乎要溢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