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颂啊,你可算来了。”


    陆二伯抿了口茶,意味深长地说。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乔宁惶惶然抬头,像是受惊的小鹿般,下意识拉住来人的衣角。


    “淮颂…”


    乔宁脑子一片混乱,语无伦次地说,“我没有要做什么,我…我只是想…”


    “放开。”


    男人冰冷的嗓音砸到她耳边。


    乔宁无措地抬头,视野中只余陆淮颂冷峻的侧脸,哪怕掩饰得很好,紧抿的唇线仍泄露出藏不住的烦躁。


    心被刺了一下,怔愣的瞬间,手里攥着的衣角早就消失不见。


    陆淮颂快步来到老太太身边。


    “奶奶,怎么了?”


    老太太还没开口,陆筝像见着救星似的,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跑到陆淮颂身边,“哥!”


    “奶奶气坏了,因为她私自跑到爸墓地上的事。”


    陆淮颂这才正眼瞧她。


    乔宁穿着一袭月白色棉麻长裙,抿着泛白的唇,站在人群中央。


    她的眼尾带着天然的垂坠感,眼眶盛着未落下的泪,一垂眸,泪珠便顺着眼尾的湿痕滑下来。


    我见犹怜的模样。


    就是这张脸,迷惑了自己。


    陆淮颂的思绪不知不觉飘到昨晚她对着盛丛南笑得灿烂的一幕,眼色一沉。


    “淮颂,我不管这事你知不知情,但你得管管。”


    三婶掐着嗓子喊,“有次阿筝还撞见她带着刀去,幸好是被阿筝拦下来了,不然指不定做出什么事。”


    “虽说我们看见的就两次,实际上到底多少次,谁也说不清。”


    陆二伯平铺直述地开口。


    周遭变得嘈杂起来,围在一旁看戏的小辈也跟着交头接耳。


    乔宁站在正中间,听着陆家人叽叽喳喳的恶意揣测,像被泡在冰水里,从头到脚凉得彻底。


    即使已经知道解释的结果,她依旧选择开口。


    “奶奶,对不起,我不该擅自跑到陆伯父的墓地。”


    乔宁忽略了一旁压迫感极强的眼神,对着老太太说:“但我真的没有恶意…”


    “我呸!”


    “谁敢信你们乔家人的话。”


    三婶迅速打断她,“你们可别被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骗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乔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看着和和气气,心却比烧透的煤渣还黑!”


    “不是这样的…”


    乔宁下意识反驳,对上陆淮颂寒凉的双眸时,喉咙像被塞了棉絮,怎么张口也发不出声音。


    这就是个无解的死局,木已成舟竟是这世上最残忍的成语。


    “淮颂,人交给你了,你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


    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长时间的情绪波动早就让她疲惫不堪。


    “但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说清楚。”


    老太太动作缓慢地朝顾清瑶招手,等人过来,便拉着她的手同孙子的手交叠在一处。


    “奶奶,您怎么…”


    一抹红悄然爬上顾清瑶的脸颊。


    “淮颂,作为陆氏继承人,我一直当你有自个的盘算,不爱干涉你。”


    “但这几年,你拖拖拉拉,就是不跟她彻底断了,你想干什么,难道要让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也跟着寒心吗?”


    老太太语调不高,却自带穿透力,像一张网,牢牢网住了陆淮颂。


    陆淮颂垂睫,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没给出任何回应。


    不多时,老太太轻笑一声。


    “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管不了你了。”


    说罢,自顾自地离开了。


    “妈,您别生气!”


    三嫂见状,跟着追了过去。


    陆筝站在老太太身边,清晰地看见了她眼中浓浓的失望,有些焦急地对着陆淮颂说:“哥,你赶紧跟她离了,你到底在等什么,奶奶都生气了!”


    说完,也跟着追了出去。


    处于风暴中心的三人一走,场子顿时冷了不少。


    乔宁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习惯性地屏蔽了周遭的声音,陆淮颂和顾清瑶紧握的双手仍深深刺痛了她。


    她只在新闻中见过两人亲密的样子,现实生活中几乎没怎么看到。


    乔宁无意识地摊开自己的手。


    “为什么你的手比我的大那么多,都能把我的包住了,好不公平!”


    记忆中自己也曾拉着陆淮颂的手,不满地嘟囔着。


    “因为我要保护你啊,”男人嗓音低沉,蛊惑人心似的朝她耳边吹气,“不紧紧裹起来怎么保护,宝宝?”


    年少的陆淮颂低头亲吻着她,眸色柔软得像一滩水。


    ……


    怎么又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乔宁狠掐手心,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乔宁姐,你回去吧,奶奶那边我来说。”


    顾清瑶突然走来,拉着她的手,善解人意地说:“奶奶那么喜欢我,我好好劝劝,她肯定不会怪罪你的。”


    乔宁想也没想就把手抽出来,却在下一秒一巴掌呼在顾清瑶脸上。


    她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啊!”


    顾清瑶捂着脸,惊慌地退到一边。


    乔宁怔讼地看着自己的手,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碰到她的脸了。


    “你在干什么?这简直无法无天!”


    “淮颂,这个寿宴,算是被这个女人彻底毁了。”


    二伯怒气冲冲地低吼,离开时狠狠剜了她一眼。


    “还杵在这干什么?都散了!”


    围着看热闹的小辈也纷纷被他驱走。


    “乔宁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何必打我。”


    顾清瑶泫然欲泣,脸却朝着陆淮颂。


    “不,不是我,”乔宁有些无措地抬头,“我没动手。”


    “呵。”


    陆淮颂眼见着大厅从热闹到冷清,自喉咙处发出一声冷笑。


    “人都被你逼走了,你满意了吗?”


    乔宁看着陆淮颂阴沉的脸色,心被搅得血肉模糊,他总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将一切罪责推给自己。


    乔宁再次轻声解释:“我总共才说了五句话,而且不是我要来的。”


    “还想狡辩?”


    陆淮颂上前一步,牢牢钳住她的咽喉,窒息感让乔宁喘不过气,只能张嘴大口呼吸。


    “你要没跑到凤凰山去,能有这么多破事?”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没事别出去,你听过吗?”


    乔宁使劲拍打他的手,努力挣扎。


    “滚去外面跪着,奶奶什么时候消气了,你再什么时候起来。”


    ”还有,”陆淮颂松开了她的咽喉,手指却闯入齿关,近乎恶劣地搅弄她的舌头,听着乔宁咿咿呀呀的呜咽声,胸中郁气才散了大半。


    蓦地放开她。


    乔宁弯腰,惊天动地地咳嗽,发红的眼眶怒视着陆淮颂,“你!”


    陆淮颂不以为然地擦了擦手指,眼尾垂着的阴影藏着没压住的戾气。


    “回到云景湾后,禁足两个月。”


    “既然在疗养院的一个月不够你醒醒脑子,那就两个月。”